作者:[南非]戈迪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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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丁·戈迪默(1923-),南非女作家、反种族隔离活动家。生于南非一个矿业小镇,父母都是犹太移民。从小梦想当芭蕾舞演员的戈迪默11岁时因病辍学,但她独立性很强,热爱看书和写故事,13岁时,戈迪默发表第一篇寓言故事,从此涉入文坛。戈迪默从小生活在种族隔离肆虐的环境里,黑人备受欺凌的惨状使她决心投身于控诉种族主义罪恶的文学事业。25岁时,第一部短篇小说集《面对面》问世;30岁时,第一部长篇小说《说谎时光》发表,赢得评论界的赞扬。1970年,戈迪默发表《尊贵的客人》,标志着她的写作风格向更为复杂的长篇小说技巧转变。戈迪默的创作对南非白人政权产生了强大的震撼力,她的《陌生的人世界》《没落的资产阶级世界》以及《博格的女儿》三部长篇小说被南非当局列为禁书。创作的同时,戈迪默积极投身于反种族隔离的运动中。
1986年,戈迪默勇敢机智地出庭作证,使22名非国大党员免于死刑。1991年,她的长篇小说《七月的人民》为她赢得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指出:“她的壮丽的史诗般的作品使人类获益匪浅。”
[内容精要]
作为被世界公认的当代文学语言大师和反种族歧视战士,戈迪默的散文创作和她的小说一样,都是作者以独特的女性经历、高尚的同情心创造出来的激荡着人类之爱和反抗精神的华章,深入人心地表现了南非在种族歧视下的苦难。遗憾的是戈迪默的散文被译成中文的不多,所以我们只能从以下三篇散文经典中一睹作者的创作风采。
《高速公路上的雄狮》是作者写于1974年前后的散文。高速公路和雄狮都有丰富的象征意义,深刻寓意了南非人民在自由之路上的觉醒与抗争。戈迪默用诗意与激昂的文笔,描写了在囚笼中的雄狮和苦难渊薮里的南非黑人,反映了作者对被压迫人民的觉醒的焦灼期盼。
《写作与存在》是戈迪默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的受奖演说。戈迪默从语言的产生与演变说起,深刻地探讨了作家的写作与现实存在状态的关系。她指出,“为谁写作”是困扰着每一个作家的问题,仿佛一只铁皮罐拴在每一篇已发表的作品的尾巴上,刺耳地发出赞扬或贬斥的声音。作者在广博的文化视野里讨论了文学大师们关于“写作与存在”的态度,并对“艺术家以对显现在她或他周围生活中的存在状态的反叛性诚实深入我们时代的可耻秘密”的写作方式给予了深度褒扬。戈迪默把作家写作的审美冒险置于人类存在状态的背景中进行观照,她的观照以一个作家的良知照亮了种族制度下的人民苦难的心灵:“只有寻求真理的尝试才会使存在有意义。”“真理是言语的终极言语。”
《老虎索因卡》是作者献给非洲另一位反种族主义战士索因卡的散文。戈迪默生动凝练地叙述了索因卡在反种族主义运动中英勇不屈的斗争经历,真诚地赞扬索因卡是非洲作家中“把实际行动做得跟写作一样好的”最好和最出色的例子。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指出:“非洲作家必须在承担中创造艺术”,“在自由缺席的地方,政治即是命运”的现实中,“承担乃是我们的习俗”。
[精彩片段]
高速公路上的雄狮
只有在温暖的夏夜,狮子们才躁动不安。白日里,当它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的时候,它们看见的却是虚空。它们的眼睛睁着,但它们并未看见我们——当那瞳仁的晶体,对于穿过狮笼的铁栅、猛然飞扑到近前求食爆玉米花的鸽子空然闭起时,你便可以断定这一点。在其它情况下,那眼睛始终一片茫然,毫无表情。这些狮子生在动物园里(幼狮刚出生几周就向公众展览,孩子们可以把它们抱在怀中),它们除了动物园一无所知。它们并没有在表达我们的那种渴望。只有在某些夜晚,它们才显示着自己可怕的力量。它们开始喘息,胁腹鼓起,好像它们一直在穿过暗夜而飞奔,别的动物纷纷从它们的路上退缩逃遁。它们的大口保持着紧张,流着口水,湿漉漉的,好像是对某种牺牲品的气味做出的反应。终于,它们昂起它们硕大无比的头,沉甸甸的,沉甸甸的头,发出了那吼声。吼声飞扬到郊区上空。一种可怕而强烈的要解放自己的欲望:
一声呻吟,回荡在那一幢幢沉浸在低低的烟云与苦闷中的房屋之上。
……
速公路上的雄狮》,邹海岑译转引自《外国散文百年精华》,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
[名言佳句]
任何有价值的作家都只希望发挥袖珍手电筒般的光亮——难得有通过天才而骤然亮起的火炬照入血腥但美丽的人类有关存在的经验之迷宫。(《写作与存在》)
[内容赏析]
纳丁·戈迪默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时,把她的获奖与黑人领袖曼德拉的获释并称为两件令她激动的事,并意味深长地说:“也许它们代表了我生活中的两个方面”。戈迪默以反对种族歧视的鲜明立场从事写作,她的作品三次被当局封禁,闲置多年无人阅读。然而,她始终对现实倾注了莫大的关注,执着地用文学创作的光亮“照入血腥但美丽的人类有关存在的经验之迷宫”,用她对于人类的忠诚来抓住存在状态中产生的“真理的断章残句”。
所选的《高速公路上的雄狮》忠实地体现了戈迪默坚守的创作主张:作家所进行的颠覆黑暗趋近真理的审美冒险应该是他以“反叛性的诚实深入地探索存在状态”的创作活动,戈迪默的这一主张在她坚忍不拔的文学探索中获得了成功。国内评论界指出:“她的最大成就就是给予全世界知道她的祖国由于种族主义付出的巨大代价。简直不是新闻报告所能尽述的。”在种族压迫的现实黑暗中,戈迪默目睹了黑人矿工们遭受的粗暴污辱以及不对任何黑人儿童开放的图书馆。这些现状使作者明白文学在特定时间和地点的存在位置,并勇敢地担负起一个作家存在的责任。在文章中,戈迪默巧妙地运用象征的手法把笼中的雄狮与种族压迫下的黑人融合为一体,用“高速公路”(FreeWay)寓指“自由之路”,激情洋溢地表达自己对黑人运动的信心和希望,秀美隽永的文字之中蕴含着摧枯拉朽的战斗力。作者把对囚笼中的雄狮惟妙惟肖的描述与对现实生活中压抑恐惧的氛围渲染结合起来,显示了她“缓慢而又有耐心地积聚事例”的叙事艺术。另一方面,作者又用女性独特的想像力把自己对生存现状的思考、黑人罢工运动和雄狮的怒吼编织在一起,让“写的每一个句子都使人感受到一个真正的小说家的想像力”。就这样,戈迪默用想像的张力整合了生存现实和作家的思想,以“自由之路上的雄狮”这个意蕴丰富、鼓舞人心的形象表达了自己对正义、自由的人类存在之境的追求。
[专家建议]
戈迪默的作品是非洲作家的优秀代表,表现了对现实的承担和对压迫的抗争,这使她的作品深刻而震撼人心。
推荐版本:《高速公路上的雄狮》,邹海岑译,请参阅《外国散文百年精华》,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