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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待客之道

后面马车在议论罗家兄妹几个,而罗五娘姐妹两人此刻也在询问罗十娘为什么那四个陌生人上了自家的马车。

“十娘,到底怎么回事儿?二哥怎么让不认识的人上车了?”这是性子泼辣的罗五娘,看着张老爷四人上了马车后,罗十娘一上马车就逮着她急急询问。

“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我看那三个年轻汉子可不是好招惹的。”耿直爽利的罗七娘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一般村妇,罗家出品,除了那个极品奇葩前罗十娘,可没有一个孬货:“要不,一会儿找个法子让他们下车?”

罗十娘面瘫的脸上挤不出皱眉的表情,只是眉头抽了抽,冷冰冰地道:“二哥应该有他的道理,我们……我们小心一些就好了。”

闻言,罗五娘罗七娘相互看了一眼,皱着眉,也只能微微点头。

人都请上马车了,难道现在才把人赶下去?早干嘛去了?现在再这样做,那不是没事找事,人家不想怎么你也得被你气得怎么你了不是吗?!

不复先前一路欢声笑语,直到拐进奔流河河岸的杨柳路上,马车上也一片安静,罗家三姐妹各有所思,也顾不得数钱儿了,都在思忖着要是真的有了什么状况,一家子人该如何对付,嗯,还有如何让一家子逃生,至于青岩村的人会不会受到波及……对不起,她们只是弱鸡之力,目光短浅,不认识什么大局大义大道理的妇人,想不了那么多。

好在今日出乎意外地没有遇上那讨嫌的七婶子杨氏,哪怕依旧还是有很多人打招呼,罗家兄妹都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和往常一样,客套地从村头到村尾跟族人乡亲打招呼。

罗家兄妹跟村里族人乡亲热络打招呼的情形,这倒是让原本就惊奇罗家兄妹的家居然住在这么一个好地方的张老爷四人,更是对罗家兄妹家所在的村子一片淳朴而赞叹不已,想想也对,只有这么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养育出罗家兄妹这样灵性聪明的后人,也只有淳朴和谐的成长氛围,才能培育出罗家兄妹这般恭待尊长,爱护幼弱,乐观面对生活的快乐人。

哎,且不说罗家兄妹如何的被张老爷一行人误会大了,也不说罗家兄妹如何心思转了又转,思考着如何“收拾”张老爷四人……反正,随着马车垮哒垮哒的行驰,很快他们就抵达了小青山山脚的罗家院子。

今天最先出来的是宋氏,等宋氏看到第三辆马车上下来的张老爷四人,宋氏微微一愣,下一刻还没让罗大志提醒,宋氏已经眼睛一转,笑眯眯地道了一声“哎哟,有稀客来诶”后,扭身回去院里,找自家丈夫,以及大伯小叔了。

宋氏可没有半点不礼貌的举动,毕竟妇人不太好见外客,哪怕是农村妇人,能不见就尽量不要出来见面……嗯,虽然跟罗家娘子们出去抛头露面冲突,可是没有说不行啊?!

宋氏前脚进去,没隔多久,罗老宽罗老实和罗老夯三兄弟都从各家的院门走了出来,热情地把张老爷四人迎进了屋。

乡下人,见识少,但是绝对的淳朴,绝对的热情好客不是?!

见到张老爷四人被迎了过去,宋氏身后跟着蒋氏杜氏从三房的院门走了出来,快速拉着罗十娘三姐妹快速进了院子,然后嘀嘀咕咕询问起了那位张老爷是什么来头。

只可惜罗十娘等人都是第一次见那位张老爷,虽然罗十娘“就近”见过那位张老爷和他身边的三位男子一面,可是她不是神人先知,不是术士大师,没有相像识人的超科学异能,所以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好在没过一会儿,彭氏借着过来“做好饭置好食”的当口,也钻到了三房的院子里,正好接上了宋氏的疑问,在罗大志暗地里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那位张老爷的所有情况说了一遍,现在家里男人都去招待客人了,彭氏正好过来给婆母伯母婶婶和姑子们“通风报信儿”。

仔细把罗大志那少之又少关于那位张老爷的情况说了一遍,宋氏眯着一双眼想了想,又跟蒋氏杜氏对了对,微微松了一口气,下定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顺其自然,拿出一些待客之道来,不能没了咱下乡人的朴实不是?!

宋氏在这边安排好了事宜,外面罗大勇一家三口,以及陈石头董水生两个女婿子扛着锄头回来了,蒋氏给儿子和姑爷们简单说了一下,罗大勇就带着两个妹夫简单去洗漱了一下,准备跟着叔叔们去招待客人,而沈氏就留下来跟罗十娘她们一起准备招待安排客人们的食住。

晚餐很简单,一大钵没几滴油星子,用炖煮出来的蔬菜;一大瓦碗熏肉炒萝卜干,每块肉都切得又大又厚,一人一块就能分去一大半;一盘昨晚卤出来,没有拿去镇上买的卤猪下水拼盘;一盘方才就在卤水汁儿滚了几下的新卤花生,用来下酒;最后一盆今天罗十娘专门留下来的猪下水,切了一段肥肠,收拾处理干净后,用来做了一盆酸菜炖肥肠。

罗老夯三兄弟一直陪着张老爷聊天,因此不知道女人们在灶房如何安排,现在看着席上的饭菜,都微微一愣:呃,菜是好菜,似乎,几年前这一桌子菜,也就他们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得上呢,现在么……

张老爷自是注意到了罗老夯三兄弟的这一变化,也不作他想,只以为是农家清苦,看到这么一桌子菜,家里男人难免有些犯傻,恐怕心里正心疼着呢……咳嗯,反正张老爷看着这一桌饭菜,再看着罗老夯三兄弟的表情,不由得暗叹农家人实诚,待客对人真是剖心掏肺,想着自己在朝堂上的同事们之间为了各自的权欲利益而做的那些腌臜事,张老爷叹了一口气,无限唏嘘地拿起筷子搛了一筷子酸菜放嘴里:嗯,不错,这个味道很好!

张老爷这么想,被罗十娘堂哥姐夫们热情招待的张智张温张谦,其实也这么想,特别是张谦,在罗大勇带着憨厚的笑,不太好意思地用筷子给张谦搛了一大块熏肉放在他碗里时,张谦他们虽是孤儿,可是从小被相府收养,即便是训练艰苦,可是吃食儿上却从来都是极好的,这会儿看到罗家的晚饭,再想到罗十娘自己就是个卖肉的,家里饭菜居然没点油星子,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句话:“你们家不是摆了猪肉摊么?怎么……”菜里这么寡淡?!

张谦话没说完,就被张老爷一瞪,张温狠狠踹了一脚,顿时把后面那截话生生给咽了下去,差点给噎死。

其实张谦只是震惊,并没有斥责罗家不会待客或者别的意思,但是罗家是知道自己家里情况的,早几年或许这一桌子饭菜确实是最好的饭菜,可是如今……他们心虚啊!于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地白了脸。

张老爷自然是“知道”农家的日子,虽然也能猜到张谦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这话说起来还是叫主人家多心,叫主人家难堪啊,于是,张老爷放下筷子,歉意地多罗老夯三兄弟拱了拱手,笑道:“这些饭菜很好,味道很好,早些年,某还未走上仕……嗯,家里困难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餐,哎……”

张老爷话一落,罗老夯三兄弟心里一哽,干瘪瘪地笑了笑,还是心虚啊!

看着罗老夯三兄弟似乎还是不自在,张老爷扫了张智张温张谦三人一眼,张智连忙举起筷子搛了一筷子炖菜在碗里扒拉,一边扒拉一边道:“其实这菜味道不错,原滋原味。”

张温温和一笑,在拼盘里搛了一块切得很薄的猪肝,和今天罗家姐妹卖的卤菜不同,但是味道却真的不错,道:“卤菜好吃,香味浓郁,回味无穷,我算是明白为何今日那么多人为买不到这卤菜而满心遗憾呢!”

张谦因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被张老爷一瞪,不好意思再去搛菜,只能看着碗里那块古怪颜色,古怪味道的熏肉,眼一闭,张嘴就咬……哎哟,好硬……嗯?味道,好像挺好的诶……呃,就是好咸啊:“这个……味道不错。嗯,不错,下饭不错。”好咸啊!!

“呵呵,呵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罗老夯三兄弟尴尬地相互看了一眼,陪着笑,心虚地笑着。

罗大勇舅哥几个也暗暗抹了一把汗,见气氛圆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罗大志心思一转,本来不准备拿出来那壶罗十娘临时让他去村头买回来的水酒,他还是拿了出来,完全不顾自家叔伯老子的青眼,笑眯眯地用大水碗给桌上的客人们一人倒了一大碗……嘿嘿,好客嘛,这可做齐全了。

只可惜,除了那位张老爷,另外三个年轻人都没碰一下。倒是张老爷喝着这罗家人都不忍下口的浑浊水酒,还眯眼点头地品论一番,说是“很有回忆的味道”,让陪吃的一圈罗家人暗地里又好笑又紧张地抹了一把汗。

最后,张老爷一行人并没有留宿罗家,而是趁着天没有黑尽,就谢过了罗家这一顿丰盛的招待,告辞离开,说要趁着时间早,早些赶到那已经送过信儿的亲戚家,免得亲戚一直见不到他们,担忧。

罗家人也不好再多做挽留,一屋子人全部出来送客,直到张老爷一行人消失在视线内,他们才明目张胆地抬手用袖子擦汗:嗷,这客,好了歹了都不好待啊!嗯,还是遵循“本心”比较合适,比较恰当,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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