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我有哭吗?”我苦笑一声。
“有!”阿狗从怀中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替我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冰冷的铠甲冰透着我的心,阿狗一笑,“阿姐,你看,好看吧?皇上说我立了功,让我从军学武,还赐了我一个名字,叫“连城”,现在大家见了我都叫“连城小将军”,你看,很俊很威武吧!”连城兴奋地展示着他的小铠甲,无可否认,他很有当将军的范,穿上铠甲的样子也不赖。
我一笑,点点头,“嗯,很威武!”
倒了杯茶递给连城,“喝吧!”看着他盯着我手中的茶水一怔,我有些发笑,果然坑过别人的人在被坑的同一条道上会很小心!连城终是接过了茶,喝下。
“你走吧,连城!”我背过身去。
“阿姐?”他的语气有些呜咽,他知道他的阿姐还没有原谅他。
“喝过那杯茶,从今以后我们姐弟情断!以前是因为你无依无靠,所以我会一直照顾你,而如今,你已有自保能力,找到了一个比我更大的靠山。以后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是时候断绝关系了,连城小将军,请回吧!”
“阿姐!”他已泣不成声。
我匆匆跑进内殿,躲进房里哭泣。算了,只要阿狗好好活着,阿姆会开心的,就让我带着屠村凶手的秘密进黄土吧!
撕开信封,摊开信纸。
“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有种就不要带一兵一卒进皇城,三十万铁骑退离皇城五百以外。申竹翎宇,你敢?或不敢?”
信纸被狠狠拍在桌上,星眸中是复杂的严肃神色。“哼,区区皇城,本王还怕了不成?只是经此一去,你我兄弟情谊不复,这天下让与你又何妨?自此,你当你的君,我做我的王!”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一直认为的“逆臣”竟是他死而复生的二皇兄,一盏毒盅便离间他们兄弟十一年的感情,想想以往那些相处的快乐时光,说不心寒是假的。
“夜将军,下令全军退离皇城五百米以外,给本王备马,本王要连夜闯皇城!”冰冷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王爷?”夜魄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申竹翎宇,眼前这个还是那个沉着冷静,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能冷静指挥的主上吗?
“师姐!”淡淡的一声突破了夜魄的心房,仿佛回到十一年前那个寒露的早晨,稚嫩的红衣女孩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塞到男孩的手中,“给,小师弟!虽然师傅不承认你,但我和师兄早就把你当成我们的小师弟了……”
泪水盈满眼眶,记忆中,这个被世人盛传“魔鬼王爷”的小师弟从未喊过她一声“师姐”,也从未喊过夜魄一声“师兄”,可如今破天荒地听到一回,却是他撇去众人单枪匹马去送死的时候,“不,主上决不能去!”
“师姐,别阻止我,失去挚爱的痛苦,你比我懂不是吗?”一句话驳得夜魄哑口无言。是啊!失去挚爱的痛,谁能比她更懂?仅仅是一步之差,丧了夜魂的命,亦死了她的心。仅是晚了那么一步,便让她夜夜难以成眠,痛悔终生,如今却让她看着师弟重蹈她的覆辙,悔恨终生吗?
“她在皇城,置身水火,我能感觉她很不开心她在苦苦等我,就算以命换命,对她……我也决不食言!若一去不返,这三十万铁骑便交给师姐了。师姐,保重!”申竹翎宇头也不回地走出军营,他有他认定一生便执着向前的目标。身后的夜魄红了眼眶: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即便一早便料定结局,申竹翎宇还是不悔今日之决定!
“申竹翎宇,果真来了,皇朝的后继?呵,还真敢来!”十一年了,第一次凌雅尚摘下面具真真正正地对视着他的亲弟弟。他于他的恨是毁灭性的,下毒之仇,夺爱之恨,统统的一切都在告知他这个亲弟弟是个伪君子,十足的小人!
“萱儿呢?”淡淡的三个字,宛若眼前的亲手足只是一个陌路人。他申竹翎宇真的不屑辩解,就算辩解了又如何,他只当凌雅尚对他的恨过深,不会听他任何辩解的,况且被误会了又如何?他申竹翎宇不是惯做“坏人”吗?那便让他的“坏”贯彻到底吧!
凌雅尚一声冷哼,“萱儿?你叫得可是朕的皇后?”
申竹翎宇星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暴怒,随即恢复得平静无波,“离间计,对本王没用!你不是一向自认为君子吗?怎么也耍起这种小人之谋?”
凌雅尚冷冷别过头,冰冷的声音夹裹着山雨欲来之势,“哼,申竹翎尚十一年前就死了,这一点你宇王不是很清楚吗?”
申竹翎宇不语,他明白,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是绝不可能修复的了,既是如此,他申竹翎宇绝不勉强!
手一挥,莫归渊所指挥的禁卫军一哄而上,如蚂蚁搬的包围圈冲申竹翎宇紧缩,漆黑的夜,御书房前的殿外却是火把通明,刀光剑影,交纵横飞,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皇宫内院。光影通明,层层的包围圈外,明黄的皇袍飘飞,俊美的帝王脸上渐渐浮现出近乎残佞的笑容。
栖月宫内,殿外一阵风吹进来,烛光被风扑灭,捧着茶杯的手猛然一抖,我错愕地凝视着坠地而破裂的茶杯,心跳剧烈——“皇后?”轻轻的一声呼唤,却被申竹翎宇渐收耳中,挥舞着漫天剑影的他猛然收去身上那身如同修罗临世的气场,一转身,冰凉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右胸。申竹翎宇凝视着皇袍加身的天子脸上那抹得意又泄恨的邪笑,任凭胸口上的血滴落,手中的软剑落地,心被一寸寸得冰冷下去。
他在冰冷的宫殿静坐了一宿。清晨,凌雅尚在她冷漠的目光中踱步而进,那般尊贵却又风流倜傥。
“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抬起头漠视着义父,我已经基本能确定他口中的“好消息”便是我的“坏消息”,我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着噩耗。
义父不发一言,执起我的手便往外走去,来到一处低矮的宫殿前,推开颓废破败的殿门,铺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湿气和浓浓的血腥味。我的心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每往宫内跨一步的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
直到一盆泼水声过后,我的视线随着脚步的移动始终定格在一个人的身上,冰冷的铁链紧紧勒固着他的身体,洁白的里衣上是满满的鞭痕和破碎的衣痕下皮开肉绽的体无完肤,满身的伤痕,满地的鲜血。
湿发上滴落的水渍,苍白到虚弱的脸庞,分别时,那张脸还是那般的意气风发,可如今,却是颓然的死寂。我的心一窒,话语卡在喉咙却发不出一句。
“怎么?认不出来了?不是只爱他吗?现在……应该去叙叙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