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东子的父母,是做些小生意的寻常百姓。女儿考的一个不错的大学。父母心中自然欢喜。便提出夫妻两个都去送女儿上大学。走之前要拜访亲戚。也就意味着王昭和东子只有这一晚的相见,仅这一晚。之后便是,遥遥的相隔千里,漫漫的相逢无期。
是夜,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在河畔的公路上。这条公路属于小镇的新开发区,分布的大多是大型的工厂和新开发的房子。所以到了夜晚,公路上便很冷清。鲜少有人从旁边经过。
夏夜的风,呼呼而过,抚着两个人的面颊,仍夹杂着丝丝白日光的余温。因为知晓东子的归期已经近在咫尺,王昭便沉默着。他着实懂得以后两个人要面对的,是寂寞的承受和命运的未知。而他,对长不大的东子,总是不放心。
东子却依旧没头脑地乐着。她觉得以后路随长,但是王昭一定会在她身边,陪着她。那么自信地相信着。
漫无目的地骑着自行车。当走到草坪上的时候,王昭提议说:“要不我们坐在这里歇一会?”
东子便答应了。两个人便在河畔的石堤上坐下。
公路两旁的灯,安静地亮着。晕黄的灯光里尽是温柔。灯光照在石堤前的草坪上,一片翠意朦胧。两辆自行车并排停放在草坪上。被灯光照出一片柔美的光晕。河面上,夏风荡起层层涟漪。
王昭的脸似乎消瘦了许多。他一想到分别,就心事重重,已经连着几个晚上没有睡个好觉。他望着东子,一刻也不敢把视线从那个方向移开。仿佛害怕东子下一秒就消失了一样。情深,无言。东子的眼瞳里,倒映着王昭的脸庞。眼瞳里,明亮又温柔的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的。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见自己。那个小小的人影。
曾经有一位绘画大师,他画了一幅名为自画像的画。但是画上面,却是一个女人。他的弟子不解。后来,他回答说:“这个女孩是我的初恋情人。你们仔细看她的眼瞳,那里面有一个人小小的人影,那便是我。我相信,只有在她的眼中,只有那时的我,才是最真实的我。”
东子躺在王昭的怀里。“不要伤感嘛,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她眨着自己的眼睛,撒娇似地说道。
“嗯。”王昭低下头,凝望着东子像夜空繁星似的双眼。他禁不住浅浅地一吻。
“要不我们来唱歌吧,就唱《送别》,也好应了此情此景?”东子刚刚浮着尘埃的双眼,顿时变得万里无云,晴朗十分。
王昭知道东子古灵精怪的性格,但是他总习惯宠着她。于是,他便默许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晓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没有配音,两个人清唱着,但是都很投入。好像顿时置身于古道外,夕阳西下。
羁旅无边。
王昭把东子抱的更紧些。
时间弹指而过。转眼火车笛声便悠长悠长地响起。
东子坐在去大学的火车上。她心里五味交杂。有对未来期盼的甜蜜,有对未知困难的恐惧,还有对分离的不舍。她坐在火车靠窗的位子上,侧着向窗外望去。阳光很明媚,照的万物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地向后掠去,还没来得及看清。只有金色的光点,一闪一闪的。像挥着翅膀的金色蝴蝶。她用一种极细微的声音哼唱着,像是做梦者的呓语。“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晓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火车渐行渐远,那些被遗留下的人,只有站在原地,脸庞渐渐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