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青离开射击位,换到另一个窗口前。这里暂时没被子弹照顾。他迅速架枪,瞄准扫射正欢的某个身影,又是一发。
也许是听出了徐长青的火力很单薄,对面有人下令:“火力掩护,冲!他们没几个人!”
顿时一群人嗷嗷叫着冲上来,暴风雪般的子弹在操舵室钢板上砸出无数凹坑。有个家伙甚至射了一发枪榴弹。幸好没从窗户打进来,只撞在扶梯上爆开。
这帮敢死队差点就冲到操舵室下方,距离扶梯只差几步。这时小孽鬼们冒了出来,四面包围。
有人调转枪口对准小孽鬼射击,然而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它们打不死!”那人绝望地吼叫,“这到底是什么东——”
两只小孽鬼扑到他身上,利爪割开喉咙。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最后几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全。
三分钟之后,前来试水的敢死队员们全灭。
横死在甲板上的士兵大概有二三十人。徐长青枪下只有两个进账,其余都是小孽鬼包办。此时这些小家伙已经开始庆祝,在甲板上跳来跳去,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恶魔语。
首战告负,阿尔萨斯王子号上的人们更加恐慌。
嗵、嗵、嗵、一连串仓皇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某个舱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脸色苍白的士兵喘着气站在门口:“报告!杰特中尉的突击队已经全员阵亡!”
舱室中央摆着个灰白色的铸铁转椅,底盘粗壮而沉重,仿佛不如此、便无法承担坐它那人的体重。一个肉山般的魁梧壮汉盘踞其上,轻蔑地瞥了门口的下属一眼,吐掉嘴里的牙签。
“一群废物。”他评价说。
这壮汉口音很有特色,满嘴电影里才有的纽约黑帮腔调,显然正是刚才在通讯频道里和徐长青叫板的那人。
“左德上校,怎么办?”
这时另一个声音忽然插话:“看来,你有对手了呢。”
标准到如同教科书的英语,并非母语,而是长时间训练养成的发音。不过声音倒是很好听,清亮明快,是个女人。
上校左德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匕首修指甲,时不时吹吹。“华夏国训练出来的精英就是厉害。你被吊起来都快风干了,真想不到,说话还挺有劲的,”他瞥一眼对面,又说,“你得意了?以为来了救兵?未免高兴太早!只要我在,来多少人都是一个下场,死!”他攥紧拳头,皮肤突然变得有棱有角,闪耀着金属光泽,“看我这手、它代表着惩罚!上帝选择了我,令我向世人展现祂的威严!神的意志!”
距离左德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吊着一个女人。她身穿便于行动的黑色紧身服,套着战术背心。她的手枪和小刀等装备都被拿走,胡乱堆在房间一角。一根坚韧的细绳将她大拇指绑在一起,又从屋顶的钩子穿过。绳索的长度经过仔细调整,刚好让她脚尖着地,但又无法站稳。寻常人被这么一吊,估计撑不过三分钟。她指端青紫,显然已经吊了很久,但表情依旧从容。若不是那额头密布的细汗,还以为她完全与痛苦绝缘。
这时金胡子走进房间。他瞥了吊起来的女人一眼,转而吩咐左德:“操舵室的袭击者已经攻过来了,一路杀向这边。普通士兵不是他对手,你、还有权梦十郎先生,只有请你们两位出手。”
一个身穿白衣的高大扶桑男人跟在金胡子后面,闻言略略俯身,示意听到了。他双目紧闭,竟然是个盲人。
“至于这个女人,我希望——”
金胡子还没说完,话就被上校左德打断。“那女人是我的,”他粗鲁地说,“她的归属权已经划定,她将被带回米国,通过一些精彩手段,榨出那小脑袋瓜里所有的情报。当然,看在合作已久的情面上,到时候我会分享一些给你,不用客气。”
金胡子阿尔卡特皱起眉头,依然保持着礼貌:“在我的直升机上,她会很安全。至于归属权,大可以等到你胜利之后,我们再来讨论——”
“不、不、不、”左德冲阿尔卡特大摇手指,“我可熟悉你们英吉利斯佬做事的套路。只要上了你的直升机,她脑袋里面的小秘密可就全归你们啦,大爷连口剩饭都捡不着。不行,这事绝对免谈。你要搭直升机跑路是你的事,人必须给我留下。对了,记着别跑得太远。等我收拾了那个偷偷上船的胆小鬼,还得叫你回来。到时候联络不上,你自己看着办。”
怒气在阿尔卡特脸上一现即隐。“那么,祝两位好运,”他转身离开房间,“我在直升机上静候佳音。”
“懦夫,”左德瞧着已经走远的阿尔卡特,言语之间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这就是英吉利斯的圆桌骑士?获得了神之恩赐的家伙?我看还不如我拿来擦屁股的纸硬。”
权梦十郎微微一笑:“并非胆怯,而是阿尔卡特·符里斯先生为人慎重所致。幻影刺客艾米莉与霍克船长,阁下还记得否?那二人今晚当值,现在消息全无,显然已是凶多吉少。霍克船长也就罢了,艾米莉女士身手不凡,在下也深感佩服。能令他们二人死得无声无息,想必并非弱者。”
“英吉利斯佬个个都靠不住,”左德跳下凳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装备,“还是看山姆大叔的吧,吼哈!”
走过甲板,黏黏的血又湿又滑。
敢于冲上甲板的士兵已经被扫荡一空。小孽魔正在替伤者补刀。船舱入口一片死寂,偶尔有人打冷枪,多半也是为了壮胆。
魅魔信田长鞭一卷,从船舱里拖出来个人。“救命——”他一路惨叫着,胡乱朝天上乱开枪,直到没有子弹。
徐长青在这人旁边蹲下,看着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刚刚二十岁出头吧,还没长开,他想,连胡子都不够硬。
“呸!”连胡子都不硬的嘴里喷出一口唾沫,徐长青及时闪开。“里面有多少人?”他问,“好好回答,饶你不死。”
“杀了我吧,”那年轻人说,“英吉利斯会因为我的死而更强大!”
“没有什么国家会因为死一个人而变得更强大,”徐长青摇头,“等你活到六十岁,一定会后悔当年曾经说过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