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很顺利。
也对,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布衣女子的危险,云婧川用着从屋子里翻腾找出的绣花针给她与那女子做了简单的易容。
虽然不十分像,但是只要没有人凑近去细看,还是能骗过去的。
一路狂奔。
得益于王府仆从甚少,一路上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甚至是经过花园那个长平王常常坐着的位置时,也没有看见一个人。长平王,十三,百沐,千语,这些人都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倒是临出府门的时候,碰见了俞伯,王府管家。老者顶着颗明晃晃的脑袋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倒是给她开了府门,只是附带的还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云婧川被看的全身发毛,一出老者的视野,立马撒丫子开跑。
一律灰墙红瓦,云婧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意识到的时候,已然拐到了深深的巷子当中,四周没有任何可识别的建筑物,甚至连个院门都没有,根本无从得知到底是到了哪家府上。
记得以前静儿妹妹说起过,西城属于官宦聚集区,也就是说无论是哪家,都是当官的了?可是,且不说这个官能不能大到见到太子,就是贸然请求带到太子殿下面前,也会被当做疯子吧?
毕竟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被识别的信物。
是的,云婧川要去找慕子恒。
当务之急还是先救飘香楼众人。可若是牵扯到两国的话,爹爹想必不管用,也只能去求慕子恒看看了。另外,还是应该去道个歉的。
至于要不要告诉他长平王做的那些事情,云婧川还没有想好。而原因,不过是那时布衣女子进来的时候,云婧川想到的那个可能性。
若不是为了权势,而是因爱生恨呢?
说起来,小安子,落大哥,这些均是与她比较亲近的人,也都是牵涉其中的。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牵扯,让长平王厌恶,所以才设计了这所有呢?甚至是她的性命,她所有受的折磨,会不会也都是因为那人对于爱而不得的报复呢?
若真是如此,那么所有的结都是系在她的身上,告诉慕子恒所有,不过只能换来矛盾的激化罢了。甚至若是被长平王知道的话,怕会进行更猛烈的报复行动吧?
怎么想都无法直接见到慕子恒,云婧川心道,看来也只能先回家了。
背阴地,穿堂风甚是冻人,云婧川只在巷道中盲目的一瘸一拐前行,都不由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方才那般慌不择路的奔跑,身上的伤势又重了很多。不过,这与之前那些相比,已然好了太多。
提起这个,云婧川也觉得甚是讶异。醒过来的时候,虽然脚不能行,口不能言,但是就像是用了奇丹妙药一般的,胸口的箭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这种好,不仅仅在于伤口的愈合,而是很明显的,疤痕也在一点一点的淡化。
古代居然会有这种医术,这是云婧川根本没有想到的。
不过那时她还念着那个人,还以为是那人千辛万苦得了什么宝贝给她用了……
“云婉?”愣神的功夫,前方突然听到女子的一声轻唤。
云婧川缓缓抬头,侍祭?!
眼见着女子的脸缓缓抬起,然而却是陌生的。侍祭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身为侍祭,她并不能像大祭司大人一般使出那般有效的禁术,所以在寻找云婉的过程中自然百般周折。
准备了十余天,又集中天时地利做了个法,撞到了****运一般的探到了她的气息,可赶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想要见到的人。侍祭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不过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侍祭压下失落,语气淡淡,“姑娘在这里可有见到过别的什么人?比如,很美丽的女子……”
侍祭这是在形容她吗?云婧川挪动到白袍女子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嘴唇翕动,“侍祭,是我。”
云婧川说的很慢很慢,一字一顿,目光紧紧的盯着女子,掐着她不眨眼的时候出口。
侍祭惊愣,过了半响才结结巴巴的试探道,“云婉?”
云婧川点点头。
“你怎么不能说话了?”侍祭惊问。
“我……”依旧无声。
侍祭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遂伸手反拉着云婧川的手臂,“这些事情慢慢再说,先去个安全的地方,给你看看病情再说。”
安全的地方么?若是那个屋子里没有人为她顶包的话,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可是——
云婧川并没有挪动。侍祭只好回头,“有什么事情么?”
“小……”侍祭怎么会知道小安子呢,云婧川心道,遂换了口型继续,“找慕子恒。”
“大盛太子?”侍祭眉宇松动,笑的无邪,“巧了,要带你去的,也是他那里。便什么都不用说了,跟着走吧,有什么事情完了再说。”
会轻功是一件很便利的事情。尤其是当面前是一堵围墙的时候。完全不用绕路,直接飞过去就好。
侍祭带着云婧川选择的路都是偏僻一些的,一路上也没碰见几个人。只是一直穿行,最后停下的地方,却不是皇宫。而是天牢。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那地方是天牢,只因为那大门的牌匾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天牢”二字。浓墨重彩,苍劲有力,毫无遮掩的字迹,简直有种仗着防守严密而天不怕地不怕的即视感。
当然这不是云婧川关注的问题,她关心的是,慕子恒若是在这种地方的话,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侍祭递了证明身份的物件,拉着云婧川走了进去。似是感觉到云婧川的疑惑,这便开口解释,“大盛边境那边不太平,北越蠢蠢欲动,现在抓了几个北越奸细,大盛太子正在审讯。”
北越奸细,莫不指的就是飘香楼众人?
果然,侍祭继续,言语中满是不屑道,“早就知道北越太子是个花花公子,却没想到居然在大盛开了那么多花楼!该说他聪明呢还是愚笨呢?花楼收集消息自然是要好一些没错,可是也不必都取一样的名字吧?现在倒好,出事是小事,这下子怕是要连老窝都端了。”
侍祭在嘲讽神棍作为,大约是因为出身不同,言语中满是鄙夷的味道。
云婧川倒不那么想,谁叫现代的时候,有种叫做“连锁店”的存在呢?好的信誉是这么拉起来的,不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而今,飘香楼众人被抓。若是小事情还好,可这一来涉及人数众多,二来,已经与边疆安全相关,会有那么容易求情么?
云婧川心下一阵烦躁,跟在侍祭身后亦步亦趋。
黑漆漆的大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薄薄的纱质衣服上满是血迹,衣衫湿哒哒的贴伏在地,玲珑身线毕露,然行刑的衙役目光冰冷,“哗啦——”一声,一盆凉水登头浇下。
云婧川进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空气中充斥着熟悉的血腥味道,就像许多时候盘旋在云婧川梦中那样的,清晰而真实。云婧川当下于口腔中一股酸水满溢而出,扶着柱子就是一阵干呕。
“可还好?”侍祭拍了拍云婧川后背,体贴的递上一块素白的帕子,“就在那里间,忍忍就好。”
稍缓了缓,云婧川继续跟着。躺在地上的女子痛苦的呻吟,侧向云婧川这侧的脑袋凌乱的发间,一双眼睛极为明亮,却满是愤恨和不甘。面上湿哒哒的,已然分不清究竟是刚浇上的水还是眼泪。
“喂!”彪悍的衙役脚踢了踢地上的女子,见着没有动静,随即半蹲着一把揪住了女子的长发,逼迫她抬起头来。
而此刻的女子似乎是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目光涣散,唇角有血迹缓缓流了下来。
这场景与云婧川某刻的记忆蓦地重叠。
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被揪起的额发,以及就那般拽着前行时,蜂拥而至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汹涌着袭来。
云婧川心口一紧,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那衙役!
衙役身形晃动,待稳住一些,叫嚣着伸手前来就要落下!
然而却在最后被人拦了下来。
“殿下,”衙役见着那人即刻跪地,“有人劫犯人!”却是恶人先告状。
慕子恒眉目淡淡的扫过一旁的侍祭,顿了顿又看向将那女犯抱在怀中瑟瑟发抖的麻布衣女子,喉头微动,命令道,“先下去吧。这人是本太子请来相助审问的。”
衙役应了随即全数退下,偌大的大堂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是她吗?慕子恒先开口,“肉串串?”
边问着,一手搭在云婧川肩头。
麻布衣女子缓缓抬头,清凉的眸子里却满是泪水。
为什么会哭呢?难道是在为这女犯人感到难过吗?慕子恒心下一阵揪痛,伸手触及云婧川面颊,“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别问了。”侍祭双手抱臂制止道,“她现在不能说话,还是先进里间看看伤情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