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若无其事的站在五行台上,他反正也不着急,都知道了自己是凡根,灵根中最差的那种,肯定进不了玄天宗,更不会和段家扯上什么瓜葛,只要此处的事情一结束,他便返回城中,想办法收集灵液,继续修炼那篇玄妙的口诀。
他本来因为受薛刚所托,有些担心薛金虎的脾气不好,进入仙门可能会招惹大麻烦,但是今天一看,大家对天灵根的弟子如此恭维,想来就算黑大个儿在玄天宗惹些事情,也会有弟子和长老为其周全。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觉得事情也不像自己预料的那样差,正在思量的时候,却发觉段天伦和马九,同时仰起头看向天空,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朵小小的云彩。
薛金虎站在张易身边,一直偷偷的乐,能在几千人面前出这么大一个风头,够他高兴上几个月了,小姑娘叶兰依则是把她身上的衣衫搓了又搓,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去除那些油污,其他人看着黑大个儿傻笑,显出一脸的鄙夷。
“那是三个人!”
不知道围观的人群中,是谁先喊出了一句,大家如梦方醒,顺着天空中那朵云彩看去,有三个模糊的斑点急速飞来,仅仅是几息之后,三个斑点就变成了三个人,立于五行台上方,悬停在几十丈高空纹丝不动,让人惊诧不已!
“原来是玄天宗三大山主,李开山,宋无须,和银针夫人!”
围观者中有人眼尖,马上认出了这两男一女,张易和其他人一样,心中俱是吃了一惊!玄天宗分为三殿,玄灵殿,天象殿和绮云殿,各殿占据一座大山,掌管各殿的人也被称为山主,据说修为都是深不可测,皆在洞幽境以上,他们的地位仅次于宗主,是名副其实的仙门大能!
这些都是张易在城中听来的,据说三位山主从不在灵云城露面,除非有天灵根现世,他们才会从高空的云层中飞下,听城中的老人讲,几位山主最近一次显出真相,乃是三年前因一个天灵根的女娃娃。
“瞧见没,玄灵殿李开山老神仙,还是这么精神!”
“你看你看,天象殿的宋老夫子,依然儒雅超群!”
“要我说,绮云殿的银针仙子最利害,模样比三年前还要漂亮,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马屁拍得热火朝天!张易听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站在五行台上,离三大山主很近,三人看起来确实超凡脱俗,但也不像众人夸奖的那般出神入化,一个背着柄招摇的斧子,打扮得像个在山中砍柴的农夫,一个在胸前别着几枚绣花针,样貌倒是有几分姿色,可惜神情太过冷淡,脸上似是结了一层霜,像极了逼帐的悍妇!
至于那个老夫子,最让张易看不明白,拿着本破书,不断的捋着没有胡须的下巴,疯不疯傻不傻的扮文雅,吃饱了撑的吧!
一个砍柴的,一个逼帐的,还有一个疯老头,怎么能担当起‘活神仙’这个称呼?
不管张易如何想,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三大山主在数千人的恭维下,终于露出了难得的几丝笑容,算是对围观者的回礼!五行台外众人,立刻拱手的拱手,作揖的作揖,有几十个人甚至跪了下去。
段天伦和马九,看到三位山主悬浮停留在五行台上方,立刻走过去逐个见礼,接着在三位山主眼神的示意下,直接将薛金虎叫了出来,站在石台上朗声问道:“薛金虎,你愿意做哪位山主的亲传弟子?”
这句问话响起,围观的众人又喧闹起来!
“新传弟子啊,三大山主从不轻易收徒,通过磨炼的人都是跟随宗中长老修行,若是做了山主的徒弟,那修炼到通窍洞幽,还不是指日可待!”
“可不是嘛!这薛公子果然是命好,一脸的福相!”
众人这么一咋呼,可让薛金虎傻了眼!他正乐呵呵的沉浸刚才的风头之中,哪会料到转眼就要挑选师傅,而且他和张易入城不过几天,还没来得及打听过,玄天宗三殿各是修炼什么道法的,只见他嘴巴张了又张,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段天伦似乎猜到了什么,提醒道:“薛金虎,三位山主还等着呢,莫要半天不吱声!”
又黑又高的年轻汉子急得抓耳挠腮,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慌乱之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望向五行台十几丈外,围观的人群当中,那里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正是他的父亲薛刚。
薛刚看到三大山主悬浮在几十丈的高空,犹如天神下凡,都是为了收自己的儿子当徒弟才显的真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来老薛家光宗耀祖是有盼头了,正笑嘻嘻的想着,瞧见儿子着急的望向自己,心中立时明白了几分,他是何其精明的人,这个时候儿子看着自己,肯定是想让他帮着选哪个‘上仙’做师傅。
这下薛刚也犯了难!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挑选,他就是一介武夫,平日里看那些岐黄之书只是消遣,上面没写过任何道法,更不会提玄天宗诸殿的隐秘事,他略一思考,嘿嘿的笑了几声,朝儿子挤挤眼,又朝张易努努嘴,意思分明是让张易替儿子拿主意。
张易此时正站在五行台上,盯着三个山主打上下量,瞧这两男一女闭着眼睛,老神在在的样子,肯定是之前商量好了,他们不讲话不点破,只让薛金虎自己选,选谁谁就做师傅,免得伤了和气。
此刻发现薛刚朝自己努嘴,心里马上感觉到不妙,这个土匪头子的歪主意很多,来灵云山的路上他就领教过,正琢磨的时候,薛金虎已经走到他身边,伸手拍在他的肩上,焦急的问道:“张易,你给咱出个主意呗,看看俺拜在哪个仙师的门下好?”
被这么一问,张易也愣住了!原来薛刚是把选师傅这个麻烦事,抛给了自己,哪有这么当爹的?如此重要的大事,怎能让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少年去决定?他不过是在进灵云山之前,打开了引灵穴,眉心出现过一道红色竖痕,然后就被父子二人认定,肯定修过仙炼过道,懂得很多仙门内的事情,自然也能帮薛金虎选师傅。
不但张易愣住了,连五行台上的几个人也愣住了,台外围观的数千人也愣住了,大家都纳闷的想,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让一个普通的少年决定?就算黑大汉和这小子关系很铁,也不用这般倚重吧!难道这小子能看透三大山主的道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薛刚这个老土匪真是害人不浅!”张易暗想,这事还得人家父子二人自己去决定,不是他不愿帮忙,是他确实也不知道如何选,这牵扯到薛金虎一辈子修行的大事,岂能儿戏!他转头看向人群,却再也找不到薛刚,原来这个老家伙出完主意就跑了。
看着薛金虎满脸的期待,眼中急得都闪出了泪花,张易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三选一这种事,说白了就是讨好一家,得罪两家,怎么做都是亏本,他本不打算得罪人,何况是两个仙门大能,可是如今若说不管,眼前的薛金虎肯定能急得哭出来。
“算了,得罪人的事还是让我来吧!”张易拍拍薛金虎的肩膀,反正他也不打算进玄天宗,得罪就得罪吧,当着几千人的面,三个仙门大能总不会和一个世俗的小子过不去,但是他也得把有些话说在前头。
“金虎,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是什么也不懂,要是选的不对,将来你可不能埋怨我!”
“你说的哪里话!咱们是兄弟,不管你怎么选,我以后都不会埋怨你!”
薛金虎听到张易帮自己选师傅,当即咧嘴一笑,眼中的焦急消失,嗡声嗡气的拍着胸脯保证。
张易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拖泥带水,听到那五个字‘咱们是兄弟’,当即走上前去,就算薛金虎以后真的埋怨他,如今这种情况他也会硬着头皮去帮忙。
砍柴的,逼帐的,教书的,三个仙门大能依然老神在在,神色不起丝毫波澜,如同置身事外一般,张易心里琢磨,他不了解玄天宗,也不了解仙门三个大能,但他了解薛金虎,从小出生在土匪窝里,在山中摸爬滚打十八年,鲁莽冲动,一辈子也可能脱不了匪气。
跟着逼帐的冷傲少妇,肯定是不行,薛金虎哪有捏绣花针的耐性?跟着扮文雅的老夫子也不行,老头太奇怪了,闭着眼睛还捋着光秃秃的下巴,明明一根胡须也没有,非要装成是个美髯公,一般人可学不了这种虚假招子!
只有那个砍柴的,气息豪放,打扮粗犷,人说面由心生,再加上背后那把巨斧,和薛金虎的脾气应当合得来,于是他伸手一指,脱口而出道:“就那个砍柴的吧!”
“砍柴的?!”
众人一片惊呼!顺着张易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李开山,当即恍然大悟,可他们谁都想不明白,玄天宗三大山主之一,怎么会变成了一个砍柴的?
尤其是李开山,他当然知道张易说的是谁,眉头微皱,终于睁开了眼睛,愤愤的说道:“你这娃娃真会胡说,人送老夫道号‘开山真人’,什么时候砍过柴?”
这是三位山主第一个开口说话,嗓音中正,气势浑厚,比段天伦和马九要敞亮许多。
张易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怎么说对方也是仙门大能,这种玩笑可是不敢乱开,他身边的叶兰依则嘻嘻直笑,连说这个外号起得妙!
三大山主中的另外两个也睁开眼睛,看到薛金虎冲着李开山认认真真的作揖,心知这天灵根的徒弟算是抢不到了,不免多看了张易两眼,怒气自然是有的,但他们作为仙门大能,真要去和一个尘世的少年计较,肯定会被同道耻笑,在场的有数千围观者,不能让众人小觑了自己。
李开山看到薛金虎对他作揖,不再扮成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难以抑制,便把张易起外号的事情丢在一边,仙门重在传承,还有什么比收到一个好徒弟更高兴的事呢?
于是他伸出右手,对着下面几十丈的人群一挥,今日难得这么高兴,不如对灵云城的百姓归劝几句,三年前他就使了个计策,骗走了本应该拜在银针仙子门下的一位天灵根弟子,如今又喜获爱徒,心中难免飘飘然!
围观者心领神会,看到李开山挥手,马上寂静无声,恭听这位‘老神仙’的训诫。
“诸位都是灵云城闲散百姓,当初历经磨难来到我玄天宗,只为求得一次仙缘,可是天意难测,各位都曾在五行台上查看过灵根,资质上佳者早已入宗修炼,余下的不是慧根就是凡根,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凭借诸位的根基,就算是本宗宗主亲自开灵传授,汝等一辈子也不能修炼到通窍境界!”
“非是我仙门不愿行方便,而是天意难违,大家要顺其自然,不必苦苦守在此处,误了无数年华,贫道在此赔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