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渴望自由,这份执念超过对查尔卓渴望……于是,涪莘深知自己是无法抛下所有随着查尔卓海角天涯。
一步两步三步……十步……
涪莘心中滴血成灰:此一别,许是无缘再会!
蓦然回首,那不可一世的玄狮将军孤独地牵着马儿在草地上行走,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温温的余晖均匀地洒在他的身上……
“查尔卓……!”涪莘唤着他的名字飞奔至他的身旁,从背后搂着他的身躯,声音哽咽,“我永远铭记着这段光阴,永远不会忘记你……我的将军……”
“何必自苦。”查尔卓温情而动人地笑道,“涪莘,你无论如何都要彻底忘掉我,再不忆起!”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全是狗屁不通的废话!
涪莘全无心情地坐在扁舟船头喝酒,全都不对味道,不对时亦不应景。自那日之后,大都果真没有将帅再派将过来。那么查尔卓呢,他又如何?可还万事安康?罢罢罢……
已然约好要彼此忘却,再不忆起了啊……那个人,那份情,那段缘……
只可惜,他们之间,是劫,不是缘。漫无目的品酒踱步,抬头一望,却行至黄鹤楼。涪莘现下无聊,便拾阶而上,心下百转千回:
我本不是甚么好人,老天何以如此优厚待我?
她自小在乡间长大,行为不周谨;后头虽历经许多事,终究不过是贪图私利之人,何谈报家爱国?
不过是打从一开始,她便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算准了查尔卓的软肋……糖吃久了也黏牙齿,他喜欢辣椒。
于是乎,涪莘随机应变把自己化为玄狮将军查尔卓的“辣椒”……所谓忠君爱国的论调,从来及不上活下去的渴望。
她拿自己下了赌注,而且赌赢了……
奸佞装久了贤良,便也变成贤良;贤良做多坏事,也就沦为奸佞……
可骨子里,她依旧是那个自私自利、贪图钱粮、贪生怕死的涪莘……忽而觉得,自己很是卑鄙。
临近最高层,涪莘驻步:这最后一阶,也不必再登。如此残败之身,何敢言学古人贤者登高远眺?
但愿前尘如一梦,此身消散曙光中。“涪莘!”陌生的公子哥儿,声调却很熟识。
那人起身疾步走来,身后的旭日东升带来温和的曙光,涪莘怔立在远处,一时有些痴了。
待得回神儿看清那人容貌,已是难掩泪光。
“……墨玉……”涪莘只觉得被施了定身魔咒,顿时再也动弹不得。“仗都不打了,我还留在军中作甚。”墨玉“哼”了一声,自豪地,“先前早已言明,从军杀敌只为国效力,并非贪图军衔、名利。”此言一出,掷地有声,荡气回肠。
又一位翩翩君子、国之栋梁,涪莘心中敬服,却兀自又径自太息不已。
“话说……”墨玉犹豫着开口,“我回凤凰楼找寻过你,众人皆是言说你离开了……”
“离开有些时候了,”涪莘点点头,“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凤凰楼里,以前你不是也常常劝我另谋出路。”
“涪莘!”陌生的公子哥儿,声调却很熟识。
见墨玉神情之间略微显得恍惚,竟似片刻失神。涪莘猜得几分端倪,心下转着算盘,沉吟半晌,却突兀开口,道一声:“请恕涪莘先行告辞。”
涪莘话已出口,身却未动,她一辈子都在骗人,已然找寻不到真心所在。可此时她不想再骗,她想开溜,却在等一个落荒而逃的理由。
即便作势也需作足才成,若是墨玉当真开口挽留她,便赖上他,再不离去。
小人便小人罢!
心中慨叹完毕,她便提步要走。涪莘“淑女”多时,装得实在很累。
黄鹤楼算是不虚此行。
古诗有云……甚么来着?“你……”墨玉上下仔细打量着她,“这些时候过得可好?”沉吟端地之间,不好死不死补上一句,“到我府上一叙可好?”
“甚好。”涪莘回眸一笑,娇巧无限。
心中却暗自盘算,找个甚么由头把这傻“侍卫”骗到手。
连人带银子。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黄鹤楼,真不愧是江南三大名楼之首。徐客讲完,众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之中。
唯有安秋水一人“刷啦刷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宁如怜好奇地探过头来,问道:“你在写些什么鬼东西?”
安秋水得意而忘形地笑笑:“听‘故事’嘛,当然是要有个听故事的态度咯……”
“做笔记……”宁如怜看了个晕头转向,恨恨地说,“别拿你们学校里那些花里胡哨的纸糊的东西来蒙我,实际解决问题时牙根儿就不顶事儿。”
安秋水“哼”了一声,一对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瞧着她家Sky。
Sky看看她,结果她手里的精装硬皮儿小本子瞧了一会儿,再打眼儿重新瞅瞅她,不置可否。
安秋水的小本子上的语言,也的确得让人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涪莘之于楚公子,是清茶;之于查尔卓,是辣椒;之于金沐灶,是蜜糖;之于墨玉,是干粮……
然则她自己究竟是个甚么样子,怕是只有她自个儿才知晓……
这还没完,令人啼笑皆非地还在后头……
涪莘前世的情感纠葛中的细节考察测试题:
(1):玄狮将军查尔卓为什么“提到向外走去”?
A.自卫。
B.习惯。
C.担心涪莘在营帐中自尽,因此将利器带走。
D.拿去杀敌。
(2):涪莘本是贪生怕死之人,为何挡在翠茗儿前头给北兵带走?
A.嫉妒翠茗儿招人。
B.本能习性。
C.贪图钱粮。
D.挺身而出守护凤凰楼中的每一个女娘不受伤害。
(3):你认为涪莘真心深切仰慕的男子是谁?
A.江南楚姓公子……初恋总是最难以忘怀;
B.金沐灶……千金易得,知己难寻;
C.墨玉……爱他就要“调戏”他、欺负他、“算计”他;
D.查尔卓……铜皮铁骨兵家子,最是豪情迷煞人;
(4):你认为玄狮将军查尔卓何故不再恋战,希冀撤兵归乡?
A.深爱涪莘,被她说服;
B.误中奸佞计谋;
C.自身即是爱好和平之人;
D.仗打的腻烦,想要回家。
看到此处,宁如怜冷笑着说:“安秋水,你这丫头的思维一定是要定义在考试出选择题的固定模式上么?”
安秋水并不为所动,只是咬着笔杆儿盯着精美软皮小本子,喃喃道:“……其实,这么听上去涪莘阿姨真的还很是可怜的人儿呐……虽然我并不太相信因果轮回,但是像这样为上一世所累,直至这辈子也不同孕育亲生孩子的女人……真的还蛮惨蛮凄凉的……”
宁如怜翻翻白眼儿,懒得花费精神去看她。
“如果她选择的人不是查尔卓,也许会好过很多,”一直沉默的徐客说着,“她是那样的舍不下墨玉,却还是在今生的轮回中选择了查尔卓的爱恋……换成是你们,要是易地而处,会不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
“不会!”“绝对不会!”
安秋水和宁如怜居然想也没来得及细想便冲口而出……
“……为什么……”Sky和徐客奇怪地问道。
安秋水和宁如怜相视一眼,闷不哼声。
……其实,都是可以理解的吧……
每一个女子都对会那些对自己好的男子而怦然心动,但是要她们放弃许多真实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幸福和运气,自然是换做是谁都不会轻而易举地将属于自己的命运作为赌注,为了一位男子将自己一生的运势作为筹码……妄自主张。
原本Amily这一生是可以摆脱无子不孕之劫数的……只可惜她对查尔卓执念太深,固执不能断念……
Sky若有所思地想起那一天听到眼角挤出褶子的经纪人模样的西装革履说出的话:“难怪人家都说‘养子指望不得’、养儿防老……还是亲生的好……夫人也真是可怜,怎么就成不出自己的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