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人来人往的长街,此时此刻,却冷清的可以。
苏曼和苏樱紧紧地靠在一起,两人相视,都心有默契的觉得应该听那个宝爷爷的话好了。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苏曼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然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距离界门打开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先回去吧。”苏樱看着苏曼,心底徒然变得冷飕飕的。
“来不及了……”苏曼的话飘荡在空荡荡的长街上,长街有灯忽然亮起,一阵阴风不知打哪儿来,伴随着擦擦的脚步声。
“夜漠南?”苏曼大惊,那擦擦脚步声带来的,竟然是夜漠南。
苏曼又惊又喜,她推开阻拦她的苏樱,跑了上去,迎着夜漠南,惊喜的喊道:“夜漠南!”
夜漠南身形一颤,他缓缓抬起头,青色的面容竟吓得苏曼脸色惨白,“夜漠南,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苏曼抓住夜漠南的胳膊,看着他的脸在夜色下半明半暗,那明显不正常的颜色,让苏曼害怕,甚至,他浑身僵硬无比。
冰冷,似乎是和她一样的温度。
苏曼像是触电般的松开了他。
“曼,他怎么了?”苏樱走上前来,站在苏曼的身旁,看着夜漠南,也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苏樱,当年,你也在王的身边呆过,你能猜出那个人是谁吗?”苏曼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那个一头白发,俊美冰冷的第一护卫。
“你是指……厉婴?”苏樱心惊,“厉婴不是死了吗?”
“厉婴,你到底要做什么?”苏曼对着寂静的长街喊道,“你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如果说不清呢?”
话音竟然是从夜漠南的身上传来,夜漠南灰色的眸子微微一动,那深不见底的瞳孔定在苏曼的身上,“现在的这个样子,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看我对你多好,即便是你当初背叛了王,我还是找了一个你喜欢的人,让他来成为王回归的载体。”
苏曼难以置信的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苏曼拼命地晃着夜漠南的身体,拍打着他的脸颊,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用那双陌生的灰眸看着她。
“夜漠南……”苏曼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远方传来声音,长街尽头,有人逆光走来,一头飘逸的……白发,俊美的五官,浑身冰冷的气息。
“果然是你,厉婴!”
“你记得我,是我的荣幸。”那人逆光,像是地狱里的修罗,带着面具,却踩着七彩祥云般走来,他走到夜漠南的身边,在他的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夜漠南迅速的倒下去,苏曼眼疾手快的接住他,把他扶在怀里。
“既然你如此舍不得他,就跟我们一起回去,从今以后,守在他的身边,守在……王的身边。”
苏曼心头一颤,满眼都是痛楚,她定了定神,缓道:“王要归来,为何选择他!”
厉婴忽然伸出手,似乎要抚摸苏曼的脸,却堪堪停在半空中,他笑,冷笑,“为了报复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这是你欠王的。”
“王在哪里?”
“王,很快就回来了。”
厉婴伸手接过夜漠南,“界门还有几个小时就会打开,你们把这个喝了。”他伸手递过来两个瓶子,眼里一片深沉。
苏曼侧头看了看苏樱,笑着接过来,“我会回去,但是你不能伤害我身边的人。”
厉婴没说话,也不再屑于看她,他带着夜漠南,迎着光亮,走远,然后消失。
长街恢复了暗色,苏曼才惊觉自己那一身的冷汗,还有无尽的恐惧。
她转身,有黑影蓦地一闪,然后苏樱竟然凭空消失不见。苏曼骇然,“苏樱!”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刹那之间,热闹起来,无数的吸血鬼再次出现,互相厮杀着,争取在回到那不见天日的界内之前,进行最后一次的猎杀。
或许,他们从未消失过。
苏曼如是想。
“苏樱……”
“她不会有事。”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苏曼低下头,宝爷站在她的身边,“我叫你们不要出来了,你们到底还是见到他了。”
“宝爷爷?”苏曼弯下身子,“你知道什么?”
“关于厉婴,关于王。”“宝爷爷!”苏曼握住他的双肩,“请你帮帮我,好吗?”
宝爷晃着小小的身子,黑溜溜的大眼睛转着,他有种被人群掩埋的感觉,他忽然伸出手,拉起苏曼,走向街边,然后随意推开了一家店铺的门,走进去,关上门。
苏曼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炫目,她抬手挡住光源,宝爷开口了,“想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这是哪儿?”苏曼四下打量一番,目光猛地定格在一张油画上,她惊讶,“这是?”
“丫头,不要乱看别人的东西。”宝爷走到一旁,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清水进去,递给苏曼,“喝了它。”
苏曼皱眉,“这是什么?”
“水。”
“水?”
苏曼在宝爷干净的目光中一口喝尽那些水,“宝爷爷,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你要我帮你什么?”宝爷爷老成的话配上那个外不协调的身体,苏曼实在是没有办法面对这张无害的小脸,可是他是宝爷啊,是界外的神话。
苏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宝爷,我想知道夜漠南到底怎么了?”
“宝爷爷,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的,你是界的传说,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帮帮我。”苏曼几近哀求的语气,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宝爷爷,当我看到他那个样子的时候,我真的好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就不会害他变成现在的模样。”
苏曼眼眶湿润,看的宝爷是心头一软,“丫头,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够对人类动了感情呢,对人类动感情的,都没有好下场,更何况,若是个普通人也就好了,偏偏还是那么一个千百年难遇的载体。”
“载体?”似乎厉婴也是这样说的。
“宝爷爷,载体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宝爷叹了一口气,“你所说的那个夜漠南,自小骨骼清奇,我想你当初接近他,也是看出他与别人的不同,他不仅血液纯正,而且身体和灵魂都是一等一的好,当年,王受伤,为了保住界内的安宁,他以自己的生命开启了禁制,却也被隔在界之外,流离于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了帮助王归来,厉婴和他的手下在界内和人类世界寻找适合作为载体的人,他曾经来找过我,我没有给他什么好的建议,却告诉他,关于载体的事。”
宝爷对着苏曼伸了伸手,“你过来,把握抱上去。”宝爷指了指一旁的高椅子,苏曼点点头,将他安置好。
宝爷从那高椅子前的小柜中拿出一面镜子,“我曾经给厉婴看过,几个作为王的载体合适的人选,其中就有夜漠南,至于为何厉婴最后选择了他,我也不清楚。”
“而你想知道载体的根源,这是界内的秘密,只有历任的王才能够知道。”
“历任的王?那宝爷爷,你……”
宝爷笑道:“没错,我就是上一任的王。”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苏曼不解。
宝爷抬眼看了一眼时间,“我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了,丫头,你好自为之,我想厉婴之所以选择夜漠南,与你有很大的关系,你和王的事情,我不想多说,毕竟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但是那个夜漠南,就要靠你自己了。”
“宝爷爷,我该怎么做?”
宝爷爷推开她的手,“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回去,界门就要开了。”
宝爷爷伶俐的跳下地,推开门就朝着他的店跑去,苏曼紧跟在他身后,转眼间,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苏曼无奈停下来,看了一眼长街,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欲念。
“界门……”
“界门要开了。”苏曼转身,阿蚩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看到苏曼眼里的怒意,慌忙低头解释,“对不起,我实在是不放心,师父交代我帮助你们,我担心……”
“担心我们把你扔下么?既然这是他的意思,我就会带你进去。”
阿蚩低下头,脸在黑暗中,一般阴,一半明,他跟在苏曼的身后往回走,苏曼忽然停下来,回头,“阿蚩,如果一个人脸色发青,眸色发灰,浑身冰冷,是怎么回事?”
阿蚩骇然,“谁?”
“是……夜?”阿蚩看见苏曼的脸色,便已然了然,“如果真的是那样,恐怕夜先生……”
“是血变了吗?”
“恩,是被强行注入血液,产生了排斥的变化。”阿蚩满脸的懊恼,师父没有告诉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排斥的变化?”
“如果是正常的血变,脸色不会是青的,眸色灰暗,也是不正常的,正常的情况,应该是与常人无异,只是对鲜血和欲望格外敏感。”阿蚩回想着师父曾经告诉他的那些现象,唯独没有这种特殊的情况,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如此了。
“时间不多了,我们赶紧回去。”苏曼看了一眼阿蚩,然后迈开步子。
苏曼站在窗前,拉开帘子,阿蚩正在把所有的东西装进一个黑色旅行包里。
“苏曼小姐,苏樱小姐去哪了?”阿蚩现在才记起还有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也许一会儿就会看见她。”
窗外忽然一阵刺眼的白光,轰然炸开,苏曼眸光一闪,“界门开了,走!”
她大步离开窗口,抓起阿蚩的胳膊,“紧紧地跟着我,不要走丢。”
出了门,有无数的同类都朝着门外走去,当他们看见阿蚩的时候,毫无意外的表露出浓厚的欲望。
苏曼抓紧了阿蚩的手臂,快速的带着他走了出去,走到门外的时候,宝爷突然窜出来,扯了扯她的衣服,“丫头,带着这个,会对你有帮助的。”
宝爷把那面镜子交给了苏曼,然后在阿蚩的身上点了一下,宝爷推了推他们,“快走。”
白色光芒乍开,没有人注意身边的人是谁,所有的人全都一股脑的朝着那光源的方向跑去,苏曼拽着阿蚩一路跌跌撞撞,被人撞来撞去,却始终没有松手。
一直到,厉婴的目光透过强烈的白光投射在苏曼的身上,他缓缓勾起唇角,然后带着夜漠南,走进那片白色的漩涡之中,刹那之间,万丈的光芒倾泻而来,什么也看不见,苏曼唯一记得的就是,要紧紧地抓住阿蚩。
万籁俱静,所有的一切终于平息下来。
至于那是多久之后的事情,没有人去关心。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遥远的天际,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有盏盏的光亮四下分散,偶尔亮了,又灭了。
古堡般的建筑,黑色的外观,阴森的气息,却伴随着欧洲王室般的高贵,他一头白发站在长长的阶梯上,手捧一杯淡青色的酒,烈酒甘醇。
有人低头从身后的殿内走出来,他仰望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道:“王怎么样了?”
“仍是睡着,没有任何的反应,Les,你确定,王,真的会回来吗?”
“Max,我是厉婴,Les,王的护卫,倾尽所有,我都会让王回来,哪怕是扶持一个傀儡,也要重塑王的威严。”厉婴的话,铿锵有力,却在黑暗之中,倾尽了所有的孤寂。
“还没有找到她们吗?”
“是的,Candy和Surry下落不明,天镜也看不到她们,她们会不会没有回来?”Max看向厉婴,犹豫道。
“不可能,除非她们没有喝下我给他们的天镜水,夜漠南在我的手里,她们一定会回来的,吩咐下去,密切关注,一旦有消息,立刻禀报我。”
Max低下头,“是,Les,我明白了。”
“可是,Les,如果我们失败了……”
“我绝不允许失败,以后不要再说这个词!”厉婴面色一沉,瞪着Max。
“是。”
“好了,你去吧,如果有异动,立即采取措施,另外,去查一查,这一次回来多少人,又跑出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