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告诉我,羽儿一直沉睡不醒。我知道,是我伤了她,我不敢回千云宫,我怕看到羽儿的双眼,那里面如同死湖一般,什么都没有。于是我躲到云妃那里,住了一晚。
羽儿回到了凤朝宫,我没去凤朝宫找人,我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羽儿。时间便这样过了下去,当我实在想念羽儿的时候,我便会在凤朝宫不远处的地方,希望能见羽儿一面,哪怕远远地也好。
这一日,羽儿终于出了凤朝宫,她前往的地方,是御花园。我悄悄跟在了羽儿的身后,看着她蹲在君子兰旁边,固执地不愿起来,这时珏出现在她的身后。当我看到羽儿倒在珏怀中的时候,我握紧了双拳,才没冲出去将他们两个分开。我知道羽儿看见了我,我知道羽儿只是在演戏,她以为这样我便会将她放逐吗?她想错了。
于是我别过头,想走回千云宫,走到半路,我还是忍不住朝凤朝宫走去,对羽儿警告了一番。但羽儿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脱离皇宫,而这一次,她居然摹仿珏的字迹,将书信藏于床头故意让我发现。
我知道这一切太过巧合,但我被嫉妒心蒙蔽了双眼,我颁下圣旨,让羽儿搬往千云宫。羽儿临走时,没有看向我。就这样,我目送着羽儿消失在我眼前。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羽儿,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那会怎样呢?
我回到千云宫,眼中闪过的,一直是羽儿绝决的背影。
我一直在回忆和羽儿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发现自己一直都在伤害她,除却羽儿爱上我的那段时间,她真心对我欢笑的时候几乎没有。
我想着羽儿开心时候的样子,她羞怯时候看着我的神情,我还想着她临走着陌生的眼神……正在这时,我的心一阵抽痛。我抚着胸口,觉得坐立难安,我走出千云宫,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深夜。我仔细想了想白天发生的一切,最终决定将珏召入宫。
珏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我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不安,因为,羽儿她决定不再爱我,她,决定要离开我。我率着众人来到永乐宫,越接近永乐宫,我越觉得不安。我不敢深想,走进永乐宫,屋子里没人。我第一次觉得害怕,我不敢深想。
然后我来到小屋顶,我看到坐在躺椅上的羽儿,一动不动。我的心一窒,她一定只是睡着了。我探向羽儿的鼻息,“羽儿,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你只是和我开了一个无聊的玩笑对不对,你只是……”我的胸口沉痛,终于咳出鲜血。
我抱着怀中的羽儿,冰冰冷冷地,一点温度也没有。她的神情很安祥,她的双眼紧闭,她不会再对我绽放笑颜,也不会再含羞带怯地看着我,现在的她,什么也不会……
日子便这样过了下去,羽儿逝去后,我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就连政事,很多我都推给珏处理。
半年有余的时间,我都住在凤朝宫。珏后来劝我,让我振作,他说羽儿的事有蹊跷。我这才重新振作,着手调查。
自从羽儿去世,我便颓废不振,如果不是珏的提醒,我还没清醒,那就是,羽儿和乐儿的死因皆一样,无中毒症状,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逝去?除非,是有人要陷害我喜欢的女人。而谁敢招惹皇帝的女人?除了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
我让莫意彻查这件事,他没让我失望。莫意告诉我江湖中有一个叫作紫魅宫的门派,她们的独门毒药极乐仙,死去的症状就是如此。莫意还查到紫魅宫的宫主肖玲失踪已久,会不会,她潜入了皇宫,就在我身边?
于是我重新召妃嫔侍寝,诩妃已逝,云妃新纳不久,玉妃更是如此。离我较近的嫔妃只有安贵人及清妃。最后我将目标锁定在清妃身上,平日里清妃很贤淑,看得出来,清妃很爱我,而这便构成了她要害乐儿以及羽儿的动机。还有一点,清妃是第一批进入后宫的嫔妃之一。
其实我心中已经确定了清妃就是害死乐儿及羽儿的凶手,我在考虑要怎样才能将乐儿及羽儿的这行帐算清。清妃,她竟然敢将我至爱的女人给害死。我一定要让她受够折磨,或者是,生不如死,才能消除我心中的仇恨。
在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清妃的时候,凤朝宫突然出现了一幅画像。画中的女子,分明就是羽儿,而且注明她就在隐月国。
当我看到画像的时候,我惊愕不已。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画中的女子叫向右。我立刻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前往隐月国,查清楚事实的真相。为什么会有人将向右的画像扔在凤朝宫?这人有何目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向右到底是谁。
我直视月隐楼前站在君逸隐身边的女子,只见她直愣愣地看着我,那神情居然和羽儿的一般无二。我知道,她是向右,就是画中的那位女子。我很想冲上前去,我想叫她羽儿,我想……我看了看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我,我是千月国的皇帝,不能有失体统。
这时向右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快速地低下了头。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向右,终于忍不住问君逸隐,这个女人是谁。
跟在我和君逸隐身后的向右,像极了羽儿。不只是容貌,就连神情举止,也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羽儿葬在皇陵,我会认为向右就是羽儿。可世上怎么会有人可以死而复生?想到这里,我不觉失落。但我还是将视线往向右身上瞟去,而她,对我的注视很不自在,我看得出来。
在明月居的时候,向右不知道在想什么。在这种场合,她居然又在愣神。她这发呆的毛病,和羽儿也这么相似。这时候,我迷惑了,难道真的是羽儿死而复生吗?难道是上天垂怜我,所以它将羽儿送回给我吗?
君逸隐一早看出我对向右很感兴趣,他突然间问着我知不知道是在哪里遇见了向右。我当然不知道,但我知道君逸隐说这话一定别有用意。
这时向右露出一个笑容,我看到她的笑容不禁恍惚,羽儿的笑容也是这般美,难道,她真的就是羽儿吗?可是向右的话却将我打入谷底,她说的儿时趣事,却是一些粗鄙之人才会做的事情,而羽儿是丞相之女。
我追问君逸隐的答案,他告诉我,是在青楼遇见向右。青楼?我不悦地皱了皱眉,如果是羽儿到青楼卖艺,我一定会惩罚她。只可惜,羽儿她已经不在世间,而我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当君逸隐说到初遇向右的情形时,我便知道,原来君逸隐喜欢向右。那向右呢,我朝她看去,她神色自若,什么也看不出。君逸隐说到要向右做他女人的时候,他却将话题打住,我很想知道向右是怎么回答他的,但这个答案,一直到向右失踪的时候君逸隐才告诉我,那就是……非君不嫁!曾经我是羽儿爱着的那个男子,曾经,我是羽儿非君不嫁的那个男子。只可惜,那是在羽儿没有遇到月倾城之前,只可惜,我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