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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阴影再临

如果你还可以在冬月回来,如果我还可以无尽的等待,那么我等你再过几个九年,老得再也无法跋山涉水,等你只在篝火旁,依着文字的流年,听一曲地久天长,看我舞弄的裙裾落在你的青衫上,那么流下的泪,也应落在你的脸上。哭砂,柔柔的伤。

——题记

我是天苍澪,如果你现在已经走上了我的道路,那么你一定也拿到了之前的那本笔记,也许……也许你发现这本笔记的时候我早就已经离开了人间了吧……也许,在凡人眼中得到我们的身份是某种幸福,然而在我失去了我生命中那不可挽回的一部分之后我才知道长久的思念又不可相见是一种痛却温柔的折磨……嗯,我是黄昏的儿女,黄昏的眷顾让我能够长久地活下去,却不能让我离我的爱人,我的亲人,哪怕多进一步……我已经累了,也许,是该退场的时候了。毕竟,现在的我已经有了一个合格的继承者来完成我的任务……生命是我们的唯一,不能像帕斯图姆的金蔷薇一样一年盛开两季。作为黄昏之子的使命结束,也就是我一生的终点了……我不知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外面的一切会变得怎样,也许早已沉寂在一片生死纠结的永夜之中,也许我们早已默默消失,没有人记得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为了这个,美好的世界所做的一切……然而我不会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叹惋惜,物质是不灭的,思想也是不灭的,我在黄昏的彼岸看着人间,只要我还守护过的一切还在我就会感到,我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没有白过……而此刻我正注视着你,这本书就是我用我的爱与恨,笑与泪,软弱与坚强写成的,记录了我曾经的,短短的几步路……也许你已经对上一本书的内容无比熟悉了吧?然而我想告诉你,这一切仅仅是刚刚开始……过去的梦魇,过去的罪恶依然没有放弃它的牺牲品,你,真的做好了迎接我所记录的真相的准备了吗?

你还在坚持吗?

很好,不管怎么说现在你已经不能回头了……然而我相信生命的悲哀在于不能回头,而生命的幸运在于它也不需要回头,。看着曾经走过的路,我感到无比充实……尽管我早已失去了我的一生挚爱,然而即使是一万次一千次,我也不会后悔。

因为,我是天苍澪,我要把永恒的安眠,带给每一个挣扎于深渊之中的,沉睡的灵魂。正如我在皆神村,在深渊的边缘曾发过的誓那样,这就是我和姐姐一直追求着的,也永远遥不可及,像星星一样美丽而虚幻的梦罢了。

那是多久以前……很久了吧,我都快忘了,黄昏之子的身体虽然不会很快老去,但他的记忆总是一点一点受着时光的侵蚀……我们总是走着不该走的路,伤着不该伤的心,爱着不该爱的人,但事后我们想起来,却又不会后悔。因为只有选择了那条光荣与经济之路的我们,才是真正的我们。就像那本书,黄昏使者里说过的一样,”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但却绝不后悔。“也许正是因为这句让我一生难以忘怀的话,我才称呼我们这些不老不死的通灵者”黄昏之子“。

那年夏天,天很蓝,云很白,清新的空气充斥在每一个细胞里,每一个瞬间都有着我们棉花糖味的感动……那也是我过的,最后一个美好的夏天。尽管明年再来这里,花与草的芳香,以及熟悉的容颜还是那个样,但是那时候,当我和你,我亲爱的姐姐,我唯一的挚爱再次面对着彼此,注视着双方千言万语的眼睛的时候总是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淡淡的阴霾。那是我们曾经没有注意过的彼此间的创伤,那些不能遗忘的过去就像一棵树,记忆是它的泥土,你的悲伤是它的养分。走出这些树的阴霾很容易,但是走出心里的陷阱,很难。就像纱重那样,苦苦的等待,等啊,等啊,最终忘了自己当初等着的究竟是什么……

然而这一刻,那个夏天的欢笑我不会忘记,我和姐姐沐浴在阳光下向着小路走去……面朝着阳光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透着亮……这样的感动让我怀疑之前在皆神村那里的遭遇是不是就像是《白雪皇后》里那样亦真亦幻的旅行?然而有种声音告诉我,从那以后,我长大了,比以前更聪明,更强壮,带着我心爱的家人,行走在光与暗的边缘,森林和道路的阴影和光线里。我们手拉着手回到了家,悄声细语的在漆黑的雨夜里紧紧抱住彼此的身体倾吐着深沉而不需语言表达的爱意。然而我很奇怪的就是,母亲在那件事后并没有过多的责怪我们,这让我们很意外。毕竟,皆神村里我只感觉像是过去了几个小时,然而出来之后那已经是半个月了。面对这样的事实母亲显得异乎寻常的冷静,似乎……似乎她早就知道一切会这样发生。每当我面对着她的时候,总觉得不敢去看她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睛。我本以为她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她心底的秘密埋入土中,直到,直到有一天。

小时候对父亲还有那么一点印象……然而这种影响最后总是淡淡的,慢慢消失了吧……是不是没有父亲的陪伴,姐姐才总像是一只胆小的小动物那样呢?当她在大雷雨之夜害怕的时候,总会在我的怀里寻求安慰……然而奇妙的是命运却让长得一模一样也有同样经历的我们有了不同的性格,大概就是为了扮演姐姐心中那个靠山的角色吧,我总是装的很坚强的样子,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安慰她,在皆神村里我会拼着性命去救她。我们就这样彼此相依为命,也就慢慢地,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了吧。

然而就是在有一天,请原谅我已经记不住是哪一天了,那一天我半开玩笑的,不经意间问了问我的母亲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我记得母亲的脸变了,那样怔怔的样子,失落而伤感。我看到她默默地蹲下身子去,双手捂着脸。

”他死了。“

惊呆了的我们注视着母亲,而母亲最终擦干了眼泪,把我们抱在怀里慢慢地讲起了我们一直都没有很深刻印象的,父亲的角色。谈起他们当初相见的时候,相爱的故事,讲了很多很多……而我们只是聆听,也不去打断,就这样听着母亲在回忆中回味那些甜蜜而遥远的故事……直到……直到后来啊,父亲走了,消失了,就在一片无人知晓的山谷里,那里有着传说中隐藏在黑暗中的村子,就这样,人间再也没有他的痕迹……母亲对我们说,谁知道?也许是他已经厌倦了自己那时的生活,所以选择离开了吧。

但我不那么认为,继承了母亲的温柔,和不知道来自谁那里的,大概是父亲的坚强的我,不相信父亲会是那么一种不负责任的人。也许他就消失在了那莅临深渊的村子里,我最初的噩梦之地,也许又是消失在了别的地方。但是我不相信他会死,至少皆神村里我见过无数的鬼魂,他们的牺牲拯救了我们两个脆弱无助的人类,然而在那些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山人海般的面孔中,我却没有见到我的父亲。

他真的离开我们了吗……还是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暗暗地注视着子女们的成长,为了我们的进步和长大而欣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抚摸着我们的头发吗?不知道,也许,是的。

那是我最后的,阳光下的日子,之后的的道路,则充满了交际的风云,不定的变幻,任时光之河缓缓地,将我们的生命,将我们曾经为之奋斗过的幸福,最难以磨灭的记忆也悄悄带走了……就是这样,最终剩下的只有那些心灵中最柔软的难以割舍的画面和情感,正如同我手中的笔所记录的所书写的那些美好而柔软的片段,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过去的故事。

我好像又忘了些什么……然而这也是对我而言同样美好而痛苦,遗憾而无悔的一段经历,那关于一个人……关于一个和我们姐妹两生命紧紧相连的人……她是谁?我只记得她动人的温暖的笑容和雪白的衣服,那是我们心中留下过的,最美好的她吧……如果记忆还不够苍老,我想,她叫茜。镜月家的孩子小茜。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即使岁月模糊了她的相貌,时光喑哑了她的声音,我还是记得,她一身白衣胜雪,就那样在阳光中微笑的看着我们,向着我们招手,和我们一起分享彼此间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

呵呵,那时候的我们还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总是能把我们聚集在一起,大概彼此相似的孤独的气质让我们自动的聚在了一起吧。尽管茜总是那样温暖的笑着,我却似乎能看到她阳光背后的阴影,我们总是孤独的……有时候会在学校里被视为怪人。当然,毕竟没人敢在我们面前说这样的话,那时的我就总是觉得似乎这些普通人在我们眼里是那样的脆弱而毫无秘密……这也就是同学们对我们敬而远之的原因了。

是啊,其实不光光是凡人的心思,似乎那些纸与墨之间记录着的文字,我觉得自己也能够通过那些复杂的纤维和黑色的点距读取隐藏在书本背后的秘密……等到我真正加入了黄昏之子的团体,和那些同样不老不死的先驱者共同为着同样的目的努力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不是幻觉……不过先不谈那么多了,凭借着这样的奇特的感知我觉得自己似乎能轻松的面对所有生活和学习上,不涉及感情的问题。实际上我也没有必要去想那些事情,有姐姐,有茜陪着我,我就感到满足了。有时候姐姐会开玩笑,说为什么茜不能和我们姐妹两一样,组成一个三胞胎组合啥啥的……每次听到这话,茜总是微微一笑然后若无意的把脸转向一边假装自己对什么感到了特别的兴趣……只有我看见她眼中闪过的悲伤和哀婉,那是错觉吗?我不知道姐姐看到过没有,也许,要是我够聪明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有时候我会好奇这个总是一身白衣胜雪的姑娘,悄悄地问她一些事情:

”茜……你有兄弟姐妹吗?“

每次茜都会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而我们也会假装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彼此心照不宣,就是这样。默默地,相互守望。尽管,也许,我们毕竟不能长久的在一起,就像是两棵树彼此聊了很久,等到话题结束的时候才发现气候已经转凉,落叶的季节到了,这个时候大概我们也就会彼此相视一笑,招招手:”明年夏天再见。“

这就是我们和茜的故事……不过当然啦,在那分别的时刻之前我们也有着有趣的经历彼此分享。茜是个兴趣爱好广泛的收藏家,总是喜欢拿钱去旧货市场之类的地方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甚至会花费一笔学生眼中的”巨资“让我怀疑她的家人是不是什么壕。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她的爸爸妈妈或者兄弟姐妹,她似乎一出世,就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直到遇到了我们。

有时候我们会取笑她:”茜,你要是有着这样奇怪的兴趣将来会找不到男朋友嫁不出去的。“而这个时候茜总是半开玩笑的说道:”男朋友?那不也是一种稀有的收藏品吗?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件收藏品放弃我以前努力得来的一切?“每到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然而深入了解的越多,我却感觉她似乎总是有种隐隐约约的焦虑……像是在费劲的寻找什么,什么呢?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寻找的那件东西,和她眼中的那抹忧伤有关……这仅仅是感觉……奇妙的感觉……

我好像说过……从离开皆神村那时候起我就获得了异乎寻常的,探寻事物真相的能力。那些苍白浅薄的纸和文字在我的眼中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我可以很自豪的在轻松应付完国中的必备功课之后,无数次的猜测,无数次的遐想,父亲到底此事此刻身在何方……处于这样的探索的热情,我总是会到学校里那摆放着许多积满灰尘的书架上,去寻找那曾经的亲人存在过的哪怕点滴的蛛丝马迹……不光是为了这,也是为了那些牺牲了自己将我拯救,逃出地狱的孤高灵魂们。纱重还好吗?树月怎么样了……好吧,其实这个问题幼稚而毫无意义。在那个黑暗笼罩的世界,时间的流动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一切的一切都停在了,我们离开时的那样……直到命定者,直到下一个拜访者打破禁锢他们的桎梏,我才能看到那些轻盈的灵魂升上天空……或沉入泥土,重新找到自己在这个茫茫世界中的必要和价值。

出于对那些古老真相的兴趣,最终我凭借着超乎寻常的能力在东京开始了新的生活……然而我不会忘了,不会忘了那个永远徘徊者的,等待着亲人的孤独身影。毕业的那天,我和姐姐悄悄躲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经过跋涉之后重新回到了那个改变我们命运的地方。

又是一个夏天……三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变。

阳光在树叶间似曾相识的旋律唤起了我对那个夏天的记忆……然而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回来。我注视着那片孤独的村镇……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安祥的地方会是曾经恶魔游荡,幽灵徘徊的恐怖之所呢?

“可是一切都没有结束。”姐姐喃喃自语着,却似乎是在对我说道。“到了下一次……到了下一次深渊爆发的时候,小镇的另一面,充满着腐朽和死亡的另一面将再次将这里占领……也许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足。”

她或许说的没错,我注视着那片地藏雕像后的那片废墟,这宁静的美好终将只是短短的一瞬。下次再来的时候,但愿我们能让纱重解脱。

在纱重的墓碑前我插上了一朵小白菊,默默地低头为她祈祷……但愿,但愿我们的拯救并不算太迟。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茜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同样选择和我一起来到东京……我不禁想问问是为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尽管我们是情比金坚(请原谅我用这个词)的伙伴,但有些进退的尺度彼此都知道是不能触碰的。就这样吧,挺好,这样我也就没有必要把我们的故事告诉给她了。

也许三个人的心就能容下一个世界……然而四个人呢?大学里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各色人等与我们的生命擦肩而过……不经意间的一次回眸,一次邂逅,就可能打上难以洗去的印记。谈谈这个组成了我们世界“反面”的第四个人吧,灰原家的年轻小伙子,灰原海鸣。我记得参加历史类研究社团的时候凑巧的遇见了这个看上去清瘦忧郁,总是带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阴气,和无穷无尽的窥探欲和控制欲的男孩子。

海鸣告诉我们,这个社团,不知道为什么要叫“黄昏之子”,是许多年前,存在历史可能比大学本身还要长。他告诉我们这个小小的社团不为人知的保留着真伪难辨的许多文献资料……当然,全部都是瞎扯淡也说不准。这些资料似乎记录着这个社团自建立以来,它的组织成员对历史的种种猜测和推论演绎,令人觉得不舒服的是有些记录手稿里引用到的资料简直是闻所未闻,说得难听点就是充满了地摊味……然而让我无话可说的是,过去那些手稿里记录下来的东西看起来是那么严整,连贯,无懈可击,虽然偶尔也充满着太史公式的杜撰。

海鸣告诉我们,最早的资料甚至可以追溯到阴阳师们活跃着的年代,他有些不太确定的向我们展示一本疑似著名术士道满的手稿……里边不仅仅充满着对于历史的拷问和猜测,更是让人惊奇的充满着奇谈怪论,甚至可以说是邪术的种种当今社会看到的不可思议的东西……饶是我见过真正的鬼魂,也被其中某些难以置信的内容弄得头脑发晕。据说有人想尝试……结果如何我也不清楚,总之后继者的笔记里也充满了奇谈怪论,想必和古代方士们的怪异研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组织大概传到八十多年前就衰落啦……海鸣长叹一声,严肃的告诉我们曾经这个组织里充满了对于历史和玄学充满兴趣的研究者,据说赫赫有名的民俗学者麻生邦彦也曾经参与过这个组织的活动。但是自从二战之后这个社团就莫名其妙的萎缩了,记录着历史的学者们也越来越少……最终社长的责任交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头上,要我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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