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病床边,用棉签蘸水湿了湿安熠年的嘴唇。伍艺珍把我的电话都快打爆了但我一个也没接,我得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照顾这个傻子安熠年。
看着他苍白俊逸的脸部轮廓,想起他曾为我做的点点滴滴,心里的某块地方变得很软很暖。即使我曾经卑鄙的利用过他,但他还是那么处处护着我。眼泪突然掉落下来,我急忙抬手去擦。
“别?别擦。”
我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安熠年已经睁开了眼,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哭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神经病。”我笑着骂道。
“如果那人下手再重点我可能真成神经病了。”说着他动了动,想坐起来,我立刻起身去扶他。
“刚才的哭是为我吗?”他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我没回他坐回原先的位置上。
“我削个苹果给你吃。”说完我从桌上的果篮里拿出个苹果,开始削起来。
安熠年把双手背在脑后,叹了口气:“要是现在有摄影师就好了。”
“干嘛?”我抬了下眼问。
“把这么温馨的画面拍下来一定能获个奖。”
我白了他眼,没理他。
“说真的。”他没在意我的沉默,继续说,“就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多好。以后我大学毕业工作了,你就别做歌手了,我养你,然后我们结婚生一推白胖小子,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想得挺美。你难道不知道计划生育?”
他吐吐舌头,说:“那生两个也行。”
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拍了拍手说:“那种生活不适合我,还是找别人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一口咬下去,苹果不见了大半,“随便说说罢了。”
“既然你醒了,我也要回去工作了。”
“这么快?那还来吗?”
“看情况。”
张平给夏叶送了几张医学讲座的门票,说可以让我陪她和奶奶一起去。这个讲座的主题是关于老年人如何养生并预防疾病的,我和夏叶都没兴趣,但听完讲座后我们就可以好好的去玩了。
来听讲座的基本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和像夏叶奶奶这样年纪的老人,我们选了靠后的座位坐下,讲座开始,一个花白胡子的男人走上台开始他的演讲。
我和夏叶听得直打瞌睡,不时看看时间。
“好了,下面请我的助手来为大家演示一下。”专家在上面停住了,叫他的助手上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上去,我的瞳孔随着他的转身慢慢放大。“大家掌声欢迎一下林医生。”
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掌声,夏叶也认出林箬来,看了看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全世界突然就安静下来,四周所有的人都渐渐变得模糊然后隐去轮廓,只有林箬在台上的一举手一投足映在我的眼睛里。
林箬,林箬,林箬,林箬,林箬。
是我的林箬。他还是那么好看,说话的声音温和又近人,每个动作都充满魅力,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漂亮的酒窝。最重要的是,他就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
讲座在林箬完美的演示中结束,我鼓着掌大叫了声:“好!”
四周的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我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让林箬发现我的存在。不出所料,他的目光向这边移来,但惊异只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平静,像不认识我一样走下台。
周围的人都慢慢散去,有人围上去咨询专家问题。夏叶用手肘碰了我下:“去啊。”
见我犹豫着,她用手推了我一把,鼓励道:“加油。”
我慢慢走过去,林箬正低头和身边一个女人收拾着东西,不时互相交谈几句。
“那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支吾着开了口。
他身边的女人抬起头看我,友好的笑了笑,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这个讲座很不错。”一说完这句废话我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好面熟。”女人依然笑着,突然恍然大悟的叫道,“你不是那个张格格吗?”
我愣了下,随即报以甜甜的笑:“你认识我?”看来这下事情好办了。
“是啊,我未婚夫买了你好多的专辑呢。”她说着拍了拍一直低着头的林箬,“喂,干嘛不抬头,你偶像就在这呢。”
“未婚夫?”我感到一盆冷水直接从头到脚把我淋湿。
“不好意思,他比较腼腆。”说着她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一张纸和笔来,递到我面前,“能签个名吗?”
我机械地接过,写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她:“你未婚夫看上去人很好,你一定很幸福。”
她笑而不语,眼底是掩不住的幸福,亲密的挽住僵在一旁的林箬:“要不要和我们吃饭,我想林箬一定很想。”说完她抬头看了看林箬,脸上还是甜得羡煞旁人的笑,丝毫没看出我们之间的异常。
“当然可以。”我想我脸上的笑容一定难看极了。
夏叶没和我们一起去,她说张平刚打电话叫她回去了。于是只剩我一个人跟在他们身后去了餐厅。
“对了,你真的只有十九岁么?”她夹了块菜放到林箬碗里,“好年轻,真厉害。”
“梦琪。”林箬不自然的打断她的话,“吃饭的时候别讲那么多话。”
但她显然没理林箬,凑近身子对我说:“他可能是紧张,要知道我们家关于你的专辑和写真都是他买回来的。”
我们家?一听到这个字,我的心紧紧地疼了下,但仍装出一幅惊喜的表情:“真的吗?没想到你们也会听我的歌。”
“呵呵,虽说我们都是三十上下的人了,但还是紧跟时代潮流的。”
“我去下洗手间。”林箬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我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但怕梦琪看出什么异常,于是找话题和她说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定呢,因为我们都太忙了,可能年底。”她说话的时候喜欢时不时皱皱鼻子,看上去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而不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来给你们唱歌,免费。”
“真的吗?你人太好了!”她完全被我的动机蒙在鼓里,感激地抓住我的手,“其实你知道我未婚夫是怎么跟我结婚的吗?
我摇摇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和我未婚夫是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那时是我追他,你不知道他有多难搞定。”
我当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他有多难追。
“后来我们在一起后我曾多次提起结婚这个念头,不过他每次都装作不明白。我以为我们就要这么耗下去的时候,有一天我和他在广场散步,那里的大荧幕正在播放你的新歌,他就突然站住不走了,我就和他在那儿看了会儿,最后回家的路上他就向我求婚了,连戒指都没准备。”说着她晃了晃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还是后来补上的。”
“很漂亮。”
“我一直觉得他向我求婚是托你的福呢,也许是受你那首歌的打动。”
“是吗。”我笑笑,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满一杯,举起来,“那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吃完饭,梦琪叫林箬开车送我回去,但被我拒绝了,我不能再在他们面前多停留一刻,哪怕再一小会儿,我的眼泪也会忍不住绝提下来。
“那你自己小心。”梦琪冲我挥挥手说“再见”。
我回应着她,然后看向林箬,他也缓缓抬起手,从嘴里挤出“再见”这句话。
那就这样吧,我只能以笑容回应痛苦,这点伤算什么,从我离开他的那一刻时就应该预料到今日的结果。
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作自受,而我最错的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