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们的话,陆海天沉吟半晌,搀扶起两人,说:“我陆海天也不是你们所认为的不可接近的人物,家里有困难不要紧,但人穷志不能穷,偷盗的行为万万要不得,画,你们想法送回去,至于你母亲的病,让我来想想办法……”
兄弟俩一听,赶紧再次跪下。陆海天将他们扶了起来,说:“你们母亲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她吧。”
兄弟俩推开里间的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尚方赶紧打开窗户,尚正围陆海天搬了一个凳子,用袖子擦了擦,放在床沿。
陆海天在凳子上坐下。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六十来岁的样子,瘦骨嶙峋,面色苍白无血,眼窝深陷。身上的被子就像铁打的一样,鼻子里插着胃管,看样子,这几年,老人一直靠流食维持生命。
陆海天轻叹一声,让兄弟二人一人握住老人的一只手,在老人耳边喃喃细语,轻轻呼喊。自己则站在床边,施展灵力光圈,将他们母子三人罩了起来,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然后用灵力梦幻灵力刺激老妇人的沉睡神经,让她去感受两个儿子的存在。
不知不觉,时间在缓缓流逝。
光圈中,老妇人的手指在轻轻抖动。又过了一会儿,老妇人的眼皮轻轻抬头,仿佛大梦初醒,慢慢地睁开眼。
陆海天收了光圈,悄然退出。他不忍去看母子三人相聚的感人画面。
施展灵力,陆海天来到了燕语的家里。
燕语不在,燕先生招待了陆海天。陆海天简单地说了自己来省城的目的,并将邂逅尚家兄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告诉燕先生,希望他能够将自己的意思转给燕语,《双龙图》他已经找到,就不劳省城警方费心了。
离开燕先生家,陆海天回到了海城。他站在海城小区居室的阳台上,望着天空,半晌闭上眼睛,等到一抹夕阳在自己的脸上缓缓消失,这才睁开眼,走进书房,展开宣纸,挥毫泼墨,写了一幅字。
书画相连,虽然,陆海天专攻的是画,但是,由于笔力越来越精湛,因此,他的书法也有了根底。
字是说孝。上面书写了二十四孝这些典故。
字是行书,写来大有小写意的意思,龙飞凤舞,笔走灵蛇,意在墨端,直抒胸臆。二十四孝写完,落了款,盖了自己的印章。
然后,陆海天来到白桃的装裱店,请她装裱起来。
白桃看看陆海天的字,笑道:“乖徒弟,看来,你真是书画界的奇才啊,不但画得到了大师级别,连字也功力十足。”
陆海天微微一笑:“我对书法研究不多,只是按照记忆中的知识,信手写来,请师娘指教。”
白桃说:“哈哈,我哪敢指教你啊,对了,这幅字又是送人的吧?”
陆海天点点头。
“是谁啊,有这么大的福气?”白桃问。
陆海天看着字,轻轻一叹:“是一对可怜的兄弟。”
等陆海天到家,雪莲也回来了。陆海天和雪莲说了今天一行的经过。雪莲听说《双龙图》有了下落,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陆海天和雪莲来到白桃的店中。
白桃已经连夜将书法装裱完,画轴封好,递给他。陆海天看看白桃,轻叹一声:“师娘,又让你辛苦了。”
白桃笑笑:“为了我的乖徒弟,师娘熬几次夜又算啥。”
陆海天看看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觉得真正的朋友,是不需多说的,就像他和老古董之间,喜怒哀乐,两个人坐下来,很少说,只是互相喝酒。虽然,白桃不是男孩子,但是,渐渐地,陆海天觉得,他和她之间也有了一种深厚的友情。
离开装裱店,陆海天和罗衣衣来到了海城画院。
一路上,想起罗衣衣,陆海天真的希望能够化掉她心中对自己的那份特殊情感,如果能让她像白桃一样该多好。
白桃认陆海天的父母为干爹干妈,其实,就是想接近陆海天。但是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后来看到陆海天和雪莲如此般配,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所以就保持了一段距离,只留下姐弟感情。
也许,罗衣衣永远都无法和白桃相比。因为白桃是过来人,她对感情的把握和掌控,远不是一些未婚女子所拥有的。这事如果换了白桃,她自然有自己的尺度。她会非常理智地面对现实。因为,梦和现实总会有一段距离。
来到画院,陆海天将刚装裱完的书法作品递给罗衣衣。罗衣衣问:“姐夫,这是什么?”
陆海天说:“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我想很快,就有人把《双龙图》给你送回来,等他来时,你将这幅书法作品送给他吧,另外,告诉何长青,《双龙图》的失窃是场误会……”
陆海天并没有多说,嘱托了几句,便和雪莲走了出来。
离开海城画院,雪莲问:“陆海天,咱们去哪里?”
陆海天说:“海边吧,我想吹吹风。”
车缓缓地在海基边停下。陆海天和雪莲手拉着手走到海边。
陆海天望着大海,眼前却浮现出尚方尚正母亲的画面。
母亲,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伟大的字眼。但是,陆海天看到的尚老妇人,却是一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人。那旧式的楼房,窄小的兄弟两个住在一间房子里,卧室里阴暗潮湿,被前方的新建高楼遮挡了阳光。
虽然,现在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但是,不容置疑,还是有一些百姓生活在贫苦中。他们大多被疾病困扰,因为收入的不稳定而难以支付昂贵的医疗费用。
陆海天眼前浮现出当时光圈中看到的一幕。当时,尚家兄弟一人握着一只手,跪在母亲的身边,他们弓起的脊背上都浮现出一块块的淤肿,他们的双手粗糙甚至乌黑,指甲里似乎永远带着剪不去的污泥,双手的纹路都是黑的。可以看得出,他们在建筑工地所受的苦累。
或许,他们比任何人都辛苦,但是,他们不如任何人幸福。他们都将三十岁,或已到三十岁,却连个老婆都讨不上。人才是一方面,病重的老人拖累又是一方面,负债累累也是一方面。
有一段日子,陆海天满足于和雪莲隐于世间,比如在海林小镇上生存,但是,此时,他的心中却生出一种想法:既然人人称呼我是大英雄,那么,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人人服务,力所能及地帮助弱势群体,帮助他们脱贫致富,走上幸福的日子。
陆海天望着大海,海风吹拂着他的胸膛,让他变得越来越冷静。
他心潮起伏,想着自己的未来。
雪莲缓缓转过头,望着陆海天,喃喃地说:“海天,在想什么?”
陆海天说:“雪莲,我想去省城看看。”
雪莲点点头:“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陆海天嗯了一声,转过身来。雪莲拉住他的手,两人走进车子,小车缓缓离开了海基。
在薛氏建筑公司的工地上,一群工人正在钢筋水泥中劳作着。头顶上,是拔节而起的高楼,塔吊甩着胳膊,周而复始地运转着。
太阳爬上了对面的楼顶,农历三月的天气,空气中已带着丝丝的暖意,阳光洒在那些****的古铜色的脊背上,泛着坚强的生命的光。
就在对面的楼顶,站着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对青年男女。
清风吹拂,衣袂飘飘,如两个下凡的仙人一般,注视着楼下那群工人。
他们正是从海城到来的陆海天和雪莲。
两人将车停在小区中,施展灵力,来到省城。
陆海天带着雪莲首先来到尚家兄弟的住宅。一对兄弟并未在家,这让陆海天有些意外。但随即,他明白了。通过和老妇人的聊天,知道,原来,是老妇人将儿子全赶了出来。
尚方去了海城,还画去了,尚正去了工地。本来,尚方想让弟弟照顾母亲,但是,老妇人不让。她说自己不过是体格弱一些,虽然还不能下床,可也不是离不开人,亲友们那里借的款也该还了,虽然人家不便上门,可谁家没有个事呢。
从聊天中,陆海天夫妇听得出来,老妇人是一位善良的人,她处处为他人着想。
陆海天并没有说出自己是谁,只说是工地的,来寻找尚家兄弟。
老妇人看看他们,说:“实在抱歉啊,我老太太起不了床,无法照顾客人,慢待你们了。”
雪莲忙说:“阿姨不必过意不去,您身体虚弱,就好好地躺着吧。”
离开尚家,走下楼来,回头看看那旧式的小楼。雪莲叹道:“和咱们住的地方相比,这简直就是鸽子笼啊,真难以想象,他们母子三人是如何居住的。”
随后,陆海天就带着雪莲来到工地前。
看着工人们在阳光下挥汗如雨,辛苦地工作,陆海天叹道:“这就是老妇人一对儿子的工作,每天要如此辛苦。”
雪莲喃喃地说:“我明白了,陆海天,你是怜悯他们?”
陆海天嗯了一声:“我想,世上应该还有一些像他们一样的人吧,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不能躲起来过着自己安稳的生活,否则,我愧对大英雄的称号。”
雪莲一笑:“我知道,你是想做一位慈善家。”
陆海天点点头:“其实,未必成家,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其实你以前一直在做大事啊,比如解救海城附近百万百姓于危难之中,比如省城几十万市民脱困?”
陆海天点点头:“是啊,那些都算是大事,那是,世间的大事毕竟太少,许多我们关注不到的角落,也有人等待帮助。”
雪莲嗯了一声:“是啊,你说的很对,那你就放心去做吧,我都支持你。”
陆海天感激地望着雪莲,他觉得,雪莲的心就像那个老妇人那么善良,他也知道,当自己说出这些时,雪莲一定会支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