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
地下的泉水本应该清澈见底，但在这末世，大部分的水源都受到了污染，白小先睁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一片迷蒙。从小鹤的嘴角，冒出咕噜噜的气泡，她已经憋气了一分钟有余，小脸涨得通红，动作也有点不协调起来。
“看来不可能很快找到出口了。”
白小先摇了摇头，伸手揽住了小鹤的纤腰，出人意料地一口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唔——”
小鹤瞪大了眼睛，因为害羞连脖子都变成了桃红色。
白小先微笑，伸手向前指了指，示意她往前游，然后长长地渡了一口气过去。
“浑身经脉断绝，在修复之前，几乎什么功夫都用不出来，但是这自小练习的内呼吸之法……至少还是能用的。”
在潜水之前，白小先深深吸吸了口气，贯通天地之桥，形成了生生不息的内呼吸循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就算是在这水底憋气一天一夜，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就算是多了一个人，只要时时渡气，不要慌乱，三四个小时，应该问题不大。”
渡完气，白小先松口，抚摸着两边滑不溜手的洞壁，指示小鹤带着他，向前缓缓游动。
这地下暗河错综复杂，如果他们运气不好，一头钻进了死路，那早晚都得活活憋死在水里。
但白小先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倒霉。
他抬头瞧着水面不远处若有若无的光亮，柔顺地配合着因为羞涩而奋力划水的小鹤，每隔一分钟左右，都简单粗暴地吻一次。
小女孩的嘴唇很快就肿了起来，脸色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
“感觉到水温都升高了的样子。”
如果身体健康并且能够开口说话，白小先大概早就开始调笑。
他眼眸中透出狡黠的笑意，更是让小鹤羞得无地自容。
哗啦——
在大约二十几次的激吻之后，娇羞无地的小鹤终于发现了头顶一丝缝隙，她惊喜地奋力拨开水面，拉着白小先钻了出去！
阳光刺目。
他们在山谷中的一条小河里面冒出了头。
小河两边，有稀疏的灌木，大半已经枯萎，看不出什么生机；不远处有些许的绿色，但也显得孱弱不堪。
“呼——”
小鹤拼尽吃奶地力气把白小先拖到了岸边，瘫倒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水湿衣衫，乌色长发披散一旁，阳光之下，肤色晶莹，嘴唇嫣红。
“我们……逃出来了！”
她忽然蹦了起来，一边大笑一边流着眼泪——在那憋闷的洞穴之中实在压抑太久，如今阳光灿烂，她少女的天性，完全释放出来。白小先微笑看他，慵懒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瞧着灰色天空中惨白的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是到了这种地方。”
末世。
这是不折不扣的末世。
天地之中，充塞着一股衰败之气，让他这种感应天道的武者，从心里头就觉得不舒服。
“我以惊天一刀，劈开天人两界，破碎虚空，可惜因为身躯淬炼不足，而至陨落，一灵不灭，没想到沦落到此……”
白小先生于武道盛世，一生痴于武学，极于刀道，从刀法的精微奥妙变化之中，悟出斩破生死天堑之理，可惜功亏一篑，黯然而终。
不知何处得到的机缘，让他竟然重生在一个病弱少年身上。
——这倒也罢了，虽然对这种半死不活的身躯白小先表示很不满意，但只要给他一个安定的环境，慢慢修行，什么都能补得回来。
可是偏偏没有。
“末法时代啊……”
武道盛世之后，不知从何时开始，黑暗和混沌渐渐开始侵蚀人心。
有许多人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不死的怪物，力大无穷，嗜食血肉，身上又带尸毒，与之交手，就算不曾被怪物杀死，只要受伤，就有可能被尸毒侵蚀。
假以时日，就连自己都保不住神智，被转化为怪物的同类！
这种怪物——被约定俗成地命名为“丧尸”！
一开始，凭着武者强大的力量和军队，还可以压制丧尸，但随着尸毒的传播，就连强大的武者也开始转化，人类与丧尸的力量对比，就渐渐开始扭转。
“到了这种局面，就很难挽回了。”
白小先摇了摇头，如果人类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将未成气候的丧尸怪物全部消灭，那么丧尸靠着尸毒的传播，将会有几何数量的增长。
“除非能有尸毒的解药。”
“城主十几年来一直致力破解尸毒，可惜总没有办法。”提起少主的父母，小鹤泫然欲泣。
为了挽救人类文明，各地残存的人类都在拼命的抵抗和寻求解药。可惜，末世开始了几百年，因为极端的混乱，人类甚至丢失了一大段历史纪年，他们仍然没有找到方法。
好在当人类的数量急剧减少之后，丧尸的增长也开始放缓，它们无法占据所有土地，如今虽然原本人类社会已经几乎崩溃，幸存者已经所剩无几，但仍然有苟延残喘的空间。
强者割据，霸占一方，小心翼翼地在丧尸手下庇护旗下的子民，同时也压榨着所有的资源。
“真是……糟糕的地方。”
白小先叹了口气，自从穿越到现在，他心中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糟糕”两字。
但不管如何糟糕，路，终究要走下去。
他扶着石头，慢慢地自己站了起来，这少年的身躯仍然虚弱，脚步都不稳。
“这位少主，也真是倒霉。”
记忆仍然是不大清晰，尤其是城破前后，仿佛有一大段空白，他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先不去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
白小先慢慢地沿着山路向上攀登，小鹤急急忙忙走到他身边，忍着羞意扶住了他的手肘。
白小先摇了摇手，微笑着示意不要紧。
他感谢小鹤的忠诚与无私，但他知道，在这末世，路，终究是要靠自己走的，最好从一开始，就习惯这一点。
他登上了不高的小山坡，极目向前望去。
“——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当中，想办法活下去啊！”
举目远眺，只见一条大河迢迢而下，在河岸的两边，有着数不清的丧尸，沉默、蹒跚而坚定地向前挪动着。
就像是席卷一切的死亡之潮。
成千、上万的丧尸。
无可匹敌的洪流。
小鹤畏惧地靠向了白小先，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角，身体不可控制地轻轻颤抖，即使是在阳光之下，心中也只有刺骨的寒冷。
“这就是……末世啊！”
白小先的叹息声，如同灰蒙蒙大气中破裂的气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