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悄悄寄托一份飘渺的心愿,但愿,但愿有来生,她还能遇到厉连城,到那时候,她希望他不是厉连城,她也不是夏晓迟,他们只要做一对平凡的恋人,如此就好。
医院里病房里,厉战海的伤势渐好,但是医生建议他继续住院观察。
这些天,厉连城与林蓉始终都陪在医院病床前,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厉战海。
“大城,去吧,去找小夏吧!”厉战海敦促儿子去谈恋爱。
“我会去的,爸!”厉连城心里倒是想去找,可是他和夏晓迟目前的情况,还怎么找?
“死老头子,这一刀总算没白挨!知道鼓励儿子去找人小夏了,早知道真该多挨几刀才是!”林蓉数落着自己的老伴。
“我这次没给儿子丢脸吧!”厉战海问。
“没丢脸,这辈子你就做对这一件事!但是,你把玉珍给坑惨了!”
“她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她把你砍了,警察已经把她带走了,说是她犯了法!”林蓉实话实说。
“真的假的?这警察怎么好坏不分呢?我厉战海和她彭玉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们管哪门子的闲心呢?凭什么抓她?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理论理论!”厉战海说着就要下床。
“嗳嗳嗳,你的伤还没好!”林蓉要去拉他可是拉不住。
在厉战海固执的坚持下,他带着伤赶去了公安局,跟警察说明了来意,他们安排他见了彭玉珍。
看守所里的彭玉珍没想到她最不愿见也最怕见的人会出现在眼面前。
看到身形憔悴的厉战海,带着伤跪在她的面前,她的心有一瞬间的震颤,随之久久不能平息。
她等了大半辈子,固执了大半辈子,一心想为逝去父亲讨回公道,可是那时候的厉战海不是逃避就是推卸责任。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低声下气地给人下跪,发自内心的说出那句迟来的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玉珍,我错了,我对不起……”
“唉……”彭玉珍落下了眼泪,事到如今,她还能拿他怎样呢?
该砍的也砍了,该伤的也伤了,心里的怨气也出了,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我又何尝没有错?我们错在不该让孩子们来承担我们的错……”这是彭玉珍呆在看守所里,这些天终于想通的问题。
“是啊,只怪我们想明白的太晚了!”厉战海苦笑着摇摇头。
“起来吧,老厉!”彭玉珍亲手扶起了厉战海,两人都有些情绪激动,湿了眼眶。
他们注视着彼此一会,看到对方的发丝间都爬满了银色的发丝,无不感怀岁月变迁,时光让他们在怨恨中都慢慢的变老了。
“你也有白头发了!”厉战海感叹了一声,他记忆里的彭玉珍还是邻家小妹妹,活泼可爱的模样。
“老了,都六十几岁的人了!”彭玉珍笑着擦掉了眼泪。
“不老,不老,我始终记得咱们小时候一块上学的情景,你扎着两只羊角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碎花小褂子,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米牙,可好看了,那时候你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呢!”厉战海记忆犹新地说道。
“什么校花呀,一个野丫头吧!”
两个老人回忆起童年时候的记忆,聊到好笑的地方,忍不住一同笑了起来。
在笑声中,他们忘记了几十年来互相的怨怼,那些曾以为一辈子也迈不过的沟,也渐渐的被笑声填平了。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彭玉珍想到自己砍伤他的情景,依然觉得心有余悸。
“死不了,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呵呵!”厉战海拍拍自己的伤口处,痛并笑着说。
“对不起呀老厉,我也是一时气昏了头!”彭玉珍内疚地说。
“没事没事,你要是觉得不过瘾,我再让你砍几刀!”
“算了吧,我可不想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两位老人又谈了一些后,厉战海最终离开了看守所,外人都不知道他们究竟聊过什么,只知道厉战海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上一辈的恩怨终于扯平了。
可是,这一天似乎来的太慢了,如果早一天或者怎样,厉连城与夏晓迟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听说夏晓迟与刘祺的婚期就在三天后,厉连城再也无法淡定了,他亲自给刘祺打了电话,约他见一面。
傍晚,微风习习,绿江江畔,站立着一个欣长的身影,厉连城吹着江风已经在此等候了将近一个小时。
直到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英俊轩昂的男人,厉连城转过头,知道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刘总,久仰大名!”厉连城伸出了友谊之手,他们曾经都是南北方赫赫有名的人物,今日终于正面相会。
“厉总,深藏不露!”刘祺伸手握住他的手,可是让厉连城始料不及的是,他反折他的手臂,一个扫膛腿,将他摔倒在地。
接下来是长达几分钟的暴打,打够了,累了,刘祺终于松了手,栽坐在厉连城的身旁,扯掉自己的领带,气喘吁吁。
厉连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鼻孔的血,翻坐在他跟前,以怪异的眼神望着刘祺,想不到他的“见面礼”这么特别,又是这么的暴力,真是替夏晓迟担心。
“我早就想揍你了!”刘祺打他,也是为了替夏晓迟出气,好像厉连城知道自己理亏似的,怎么打他他始终都没有还手过。
“谢谢刘总看得起我!”
“怎么样?有没有胆量跟我喝一杯?”千杯不醉“?”刘祺似乎能够看穿厉连城那点小把戏。
“如果我说我不会喝,岂不是薄了刘总的面子?”既然厉连城的秘密在刘祺面前已经不是秘密,他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好!够爽快!”
刘祺似乎早有预备,他从他的车子后备箱里取出了一箱子听装啤酒,搬到跟前,取出一罐拧开,递给了厉连城,自己也拧开一罐,仰头喝了一口。
“论实力我刘祺丝毫不输给你,论酒量你更是不行,除了你的脸比我好看一点点之外,我真没觉得你哪里比我强!”刘祺把自己和厉连城做了一番对比。
“我比不过你,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你,拥有一切!”厉连城喝了一口啤酒,涩得眉头直皱。
“厉连城,我佩服你,有胆识有谋略,你这招破釜沉舟之计,用的妙啊!”刘祺一生当中,很少遇到过真正的对手,也很少发自内心佩服过一个人。
“但我还是输了!输给你,我也放心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娘俩的!”
这两个男人就这样坐在江边,便喝酒边聊天,从傍晚到黎明,他们聊了很久,说的最多的基本都是围绕着一个共同的话题……夏晓迟。
厉连城谈起夏晓迟,如数家珍,刘祺听得津津有味,似乎想要从厉连城口中得知更多关于夏晓迟的信息,所有他不知道的他都想了解。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夏晓迟,她还是一个小公司的推销员,学生模样的打扮,掉进人堆里都找不见,见到我之后,只是低着头,紧张的绞着手指,一句话也不敢说……”
“后来呢!”刘祺问道。
“后来隔三岔五来公司找我,我被她烦够了,命令保安阻止她进入公司的大门!”
“她会就此放弃吗?”
“没有,最后一次她为了向我推销她们公司的产品,顶着40度的高温,等了我将近几个小时,但是我只给了她5秒钟……”
“5秒钟能说什么?”刘祺笑着问。
“你可能想象不到,5秒钟她一口气说了大概一百多个字……”厉连城笑了,脑中浮现当初的那一幕,只会让他觉得心里更加的苦涩。
“你答应购买她们公司的产品了吗?”刘祺问。
“当然没有!我没有想象到她那时候的处境,我可能是她最后唯一的希望,但我还是拒绝了她!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之后,她因此丢了工作……”
“可以理解,那时候你应该还没有爱上她吧!”
“嗯,我真正了解她是从她成了我的助理之后……”厉连城娓娓道来,他说了很多很多曾经工作中的小细节,他和夏晓迟感情发展之路。
从厉连城的口中,刘祺了解了更加全面的夏晓迟,他很羡慕厉连城曾经与夏晓迟的那些经历,羡慕厉连城完整地拥有着一个女孩最单纯最天真的青春与爱情。
天亮了,色彩斑斓的朝霞,洒在明亮的江面上,有几行信鸽从天空上飞过,昨晚喝酒聊天的地方,已经空无人影。
有一个好消息!
夏晓迟的母亲被无罪释放,现在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中。
听说是厉战海向法院和警方求情,并且撤销了对彭玉珍故意伤人罪的诉讼。
为了这事,夏晓迟准备去医院探望一下厉战海,可是却发现厉战海一家已经出院了。
她给厉连城打电话,想不到厉连城的号码已经成了空号,她回了一趟红景小区,发现厉连城已经搬走了他的东西,桌上只留下一封离别信。
信里只写着一句话:晓迟,对不起,我走了,祝你永远幸福!
“厉连城……”夏晓迟把信紧紧贴在心口,目光望向遥远的窗外,两行清泪悄然滑落面庞,她知道,这一次是他真的离开了红景小区,真的离开了她。
带着失落的心,夏晓迟回到了风缘名城家里,见到她的母亲。
数天来的经历,已经让彭玉珍苍老了不少,她的发丝间又凭添了不少银发,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经历过多少煎熬与折磨。
夜晚,彭玉珍坐在镜子前,夏晓迟用木梳为她轻轻地梳头,母女二人都没有开口,四周安静的就像静止不动的潭水。
不管母亲变得如何,她都是夏晓迟永远最亲的人,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长大,如今她老了,夏晓迟只会细心地照顾她,绝不会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