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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突兀的结局,必然的结果(2)

他猜得不错,第二轮形体展示,杜丽娜果然夺得头筹。

8点17分,第三轮比赛正式开始。这一轮纯属个人技能的表现,佳丽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现在在台上载歌载舞的是2号的田萍小姐。

黑哥坐在第22排靠左边的位子上,默默地抽着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眯起了双眼,想象着杜丽娜的笑靥。刚才,他让手下的弟兄去后台送了束鲜花给她,上面写着祝她演出成功。他这句话是有深意的,因为杜丽娜接下来要进行的确系一场演出,并且还是一场高水平的演出。

在10月3日的复赛中,杜丽娜确实隐藏了实力。因为巴蕾是艺校毕业的,歌舞方面受过专业训练,要跟她争锋太难。杜丽娜自诩进入决赛圈并不困难,便不愿多费气力,她只想在决赛中爆个冷门,让评委们重新认识她这匹黑马。所以,她不会再从诗朗诵、唱歌、跳舞这样常规节目中淘金,而是要根据自身特长,独辟蹊径。

黑哥赛前已经见识到了杜丽娜的秘密武器,无论从服装、台风、神情上看,都具有专业水准,巴蕾如果没有新鲜花样的话,很可能会被她比下去。

2号田萍的分数已经亮完,她在掌声中姗姗而退。女主持梁丽紧跟着宣布:“下面由32号的杜丽娜小姐出场,她演出的是莎士比亚的名剧《罗米欧和朱丽叶》的片段,系第三场的第二幕,地点是凯普莱特家的花园,人物是朱丽叶和乳媪。”

音乐扬起,随着小提琴舒缓地拉响,黑哥只觉全身的毛孔像耳朵一般张开。灯光一暗,一个白色的人影像一团月光般悠然地飘到场中,然后灯光大亮,中间的那个丽人像孔雀开屏一样,徐徐放彩。

她穿一袭白方格丝纹绸的蓬松礼服,饰着荷叶边,每条荷叶边上都嵌着一条绿色的缎子。她的妆化得很具戏剧效果,大胆、夸张,加上淡黄色的长发和淡绿色的眼眸,竟跟西方女性一样明媚如画。

只见她摆了摆手中的扇子,凑近话筒,放开喉咙,道出一番饱含激情的台词:“啊!花一样的面庞藏着蛇一样的心!哪一条恶龙曾经栖息在这样清雅的洞府里?美丽的暴君!天使般的魔鬼!披着白鸽羽毛的乌鸦!豺狼一样残忍的羔羊……”

那声音刚柔相济,有张有弛,无论哪个声部、声调的走向都随着剧情人物的性格和此时此地的心境与语言、音乐水乳相融。黑哥没想到站在舞台上,借助音响、灯光、服装的烘托,杜丽娜的表演会如此出彩,每一字每一声都具有穿透力,射中大厅的每一角落。

朱丽叶的一段刚落,下面是乳媪的劝词:“男人都靠不住,没有良心,没有真心的;谁都是三心二意,反复无常,奸恶多端,尽是些骗子……”

念这段台词时,杜丽娜竟然换了一种声腔,跟六七十岁的老太婆的声音一样苍老、沙哑。她在大学时,曾是学校业余剧团的顶梁柱,参加过《雷雨》、《哈姆雷特》、《等待戈多》等剧目的演出,如今虽说已放下了三四年,但毕竟能找着感觉,所以在这种场合牛刀小试,就造成了有相当震撼力的效果。

“朱丽叶”继续说:“你说出这样的愿望,你的舌头上就应该长出水疱来……”

“乳媪”说:“杀死了你的族兄的人,你还说他好话吗?”

“朱丽叶”说:“他是我的丈夫,我应该说他的坏话吗?啊!我可怜的丈夫!你的三小时的妻子都这样凌辱你的名字,谁还会对它说一句温情的慰藉呢?”……

够了!杜丽娜站在场中,以全身心的演绎,准确地雕磨着朱丽叶的灵魂。她像一个高明的指挥家,用她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叹,牵动了全场人的神经,让他们跟随着她一起沉浸在激情的漩涡里……

她获得了成功,最后得分是98分。这已是个很高的分数了,眼光和品位格外挑剔的评委能在第三轮比赛中,给一个选手如此高分,本身已表明对她出色表演的承认。

黑哥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墙角,向后台挤去。他很后悔没多备一束鲜花,杜丽娜最后的表演结束,他应该前去道贺的。

不但是他,很多人都被杜丽娜的话剧表演震住了,其中自然包括巴蕾。她做梦也没想到对方还能玩这么高雅的,并且玩得如此纯正。杜丽娜真沉得住气啊!一直不动声色,却把最好的留在了最后。自己千算万算,偏偏就没想到她会在这弱项上做文章。杜丽娜一向以妖冶、放荡的形象出现在舞台上,这回却突然改变,以殉情的贞洁女子的形象演上一出悲剧,如此巨大的反差愈发体现出了难度。无怪评委会给她高分。

这般想着,巴蕾只觉嘴唇发干,心跳湍急,腿肚子一个劲地发软。压力太大了,她已经不敢保证自己的芭蕾舞能不能顺利地跳下来。

她站在入口,看着杜丽娜一步步地走下台,脸上闪动着光彩。她下意识地朝对方一招手,“你的演技真好,把我都看呆了。”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你真是个高明的演员啊!”

杜丽娜哪能看不出巴蕾眼中的凄凉来,心里不禁生出几丝歉意,“没事,巴蕾,你舞蹈跳得那么好,肯定也会得个好分数的。”

“对,我还是有机会的。娜姐,你还没见识过我的芭蕾舞——小天鹅吧!”巴蕾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待会儿,可别忘了为我鼓掌啊!”

杜丽娜搭着她的肩膀说:“巴蕾,我知道你准行的!”

巴蕾挪开她的手,说:“我该下去准备了。”慢慢朝更衣室走去,杜丽娜看着她略显佝偻的后背、沉重的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这样活着是不是太累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转头,就看见黑哥一脸的笑容:“祝贺你,演出十分成功!”

“谢谢!”杜丽娜笑得有些牵强,“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觉着这戏演得很乏味。”

“起恻隐之心了?”黑哥适才在一旁听到了巴蕾和杜丽娜的交谈,“可今天的结果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再说,你是凭着自身的实力去夺得名次的,根本就用不着去姑息他人。”

“我只怕一点。”杜丽娜深吸一口气,“我能输得起,巴蕾可输不起,她太要强了!”

此时,219号崔苗苗身穿傣族服饰,正在舞台上跳一段妙趣横生的民族舞蹈,引来阵阵的掌声。但杜丽娜却无心观赏这些,因为她总也忘不了巴蕾临去的眼神。

巴蕾揣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更衣室,瞅着没人,猛地把脸扎进面前的时装里,肩膀微微颤抖,释放着无言的委屈。她的心情得不到平静,脑子里乱糟糟的。

嗒嗒,有人敲门,抬头一看,竟是程方站在门口。巴蕾勉强笑了笑,“进来吧,门又没关。”

程方沉声道:“我知道杜丽娜的话剧演得好,可你未必就没有机会超过她。”

巴蕾瞪了他一眼,说道:“谁告诉你我放弃了?”

“心里没有斗志才是真正的放弃。巴蕾,我知道你身上的压力不少,可事实上,情势并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巴蕾咬了咬嘴唇,终于道:“你说说看?”

程方道:“前两轮比赛,你们各胜一场,虽然说杜丽娜在最后一轮中发挥得出色,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稳占了冠军宝座。也就是说,你只要这场舞跳得顺利,还是有可能夺冠。”

听了这话,巴蕾悚然一惊,自己怎么如此忘性?杜丽娜啊杜丽娜,好一招“未战而屈人之兵”,我差点就此失去斗志!

程方沉着地说:“巴蕾,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舞台上的灯光变幻成一片湛蓝色,然后从左上方投下几道黄色、绿色的投影,一些光点也均匀地散布在背景上。这就是舞台上的“天鹅湖”了。

然后,钢琴弹响了,小提琴拉响了,笛子吹响了……音乐像流水一样淌进人们的心里,凄清的调子环绕着整个大厅。

身着雪白短裙的“天鹅仙子”轻盈地挪动着碎步,旋到了场中,柔软的手臂舒展地做了几个掬水的动作,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接着,弦律变得跳跃灵动,“天鹅仙子”单脚挺立,来左右弹跳,如蜻蜓点水一般。随着乐曲节奏的加快,她开始旋转,轻灵地,有如行云流水,一点阻碍也没有,并且越旋越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一个脚尖上,颤巍巍地看得人的心弦也紧紧地绷着。

慢慢地,她旋转的速度开始减缓,并一点点地矮下身去,最后,全身伏在地上,做了个“天鹅垂死”的动作,结束。

灯光渐暗。音乐也袅袅隐去。

灯光再次亮起,掌声响彻全场。巴蕾起身走到台前谢幕,静听评委亮分。

两分钟后,最终的结果出来了,她最后的得分是97.75分。巴蕾毕竟没有受过芭蕾舞的正规训练,虽然跳得不错,但有好几处动作不规范,甚至连旋转时也明显带有健美操的痕迹。

听到了这个得分,巴蕾只觉脑子里轰然一下,意识一片空白。她强笑着鞠了一躬,向台下走去,那个笑容就此凝固在了她的脸颊上,又酸又麻。

一走进幕后,挨到了程方的手臂,巴蕾便觉着精疲力竭,泪水飞快地涌出了眼眶。程方却兴奋地冲她喊:“跳得好,巴蕾!”

巴蕾的泪啪啪地掉。心说,可我毕竟还是输了!

没想到程方却欣喜地告诉她:“知道吗?你现在的平均分跟杜丽娜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你俩同时名列第一。”

什么?巴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已计算过你们前两轮的总分,取其平均值,你还要比她高出0.25分。所以加上第三轮的成绩,你们就打和了。”

十五分钟后,十名佳丽上场,女主持人梁丽宣布了评委的一项新决定,因为6号巴蕾与32号杜丽娜决赛时的总成绩一样,所以准备另外加试一场,然后取其平均分数作为最后的决赛成绩。

台上立刻紧张起来,场下则掌声如雷。杨天丽坐在评委席上,心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坐在她身右的省城“芙蓉小姐”肖莉评价说,这两名选手的素质都不错,这么激烈的竞争她还是第一回看到。

台上,巴蕾和杜丽娜抽签决定谁先回答问题,结果巴蕾排在了前边。她们要回答的问题是——说说你心目中的绿岛超级女生的形象。

这其实是限选手在五分钟内向评委推销自己,还要尽可能地表现出自身的学识、气质、涵养,以及对于美的含义的真正理解。

巴蕾其时早就打定了主意,她冲杜丽娜笑了笑,心想,对不起了丽娜,你先对我不仁,别怪我不义,我可要踩着你头顶上了。

她接过话筒,用富有质感的声音道:“首先,我要感谢各位评委老师,再次给了我一个机会,也感谢今天到场的我们绿岛的人们,是你们的掌声和热情给了我莫大的勇气和鼓励!”

一阵掌声过后,巴蕾继续道:“关于我心目中的绿岛超级女生,我觉着,她首先应该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绿岛人,这样才符合我们这次选秀的宗旨,因为她代表了我们绿岛女性的整体形象。她不应该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姐,因为她不是这方水土养育大的,所以,她不可能对这片土地抱以太多的热情。”

杜丽娜听了这话,一愣,巴蕾话中的意思分明是指责她身为异乡人,却来参加本地的选秀大赛。

“至于我心目中的绿岛超级女生,应该是健康、明朗、活泼的,而不是放荡、妖冶的。我们绿岛是一个美丽的岛城,民风淳朴,它需要的是简洁的、本质的美。而绝不是水性杨花式的狐媚子,况且她还与黑道人物有染,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素质问题。”

杜丽娜听到这里,怒气上涌,全身都打起哆嗦来,巴蕾你怎么可以当众这样羞辱你的对手?

此时,杨天丽也觉着巴蕾的话说过了,这哪是在陈述对美的理解,简直是在进行人身攻击嘛!她左右看看,评委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肖莉甚至说了一句:“6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本身也说明了她的素质问题。”

“所以我恳请评委们擦亮眼睛,发现一种朴素的、健康的、明丽的美。”巴蕾说完后,道声谢谢,将话筒递给女主持人。观众席里竟然没有掌声响起。

杜丽娜这时早就按捺不住了,冲着巴蕾冷笑了一下,大步走到舞台中央,“正像刚才6号小姐说的那样,我是一个外地来绿岛发展的女性。说实话,我来这里参加选秀,根本就没想过我的身份。因为绿岛人给我的印象是真诚与热情,它是开放的、乐观的,而不是一个封闭的、自私的小岛国,具有地域的狭隘性。我很想告诉6号小姐,美从来是健康的,是不分疆界的,更何况我还是A市人,并没出省。”

李卫汉在台下听了这番话,差点叫起好来。可他随即也发现评委们神情有异,议论纷纷,有一位甚至说:“咱们这到底是在选秀还是开听证会?”

“至于一些是非谣言,我在这里并不想也没有必要一一去澄清,我不想耽搁各位评委和观众的宝贵时间。我只是不理解一件事,为什么一个人好好的却不能凭自身的实力来参加角逐,而非要靠诈骗、装病,甚至是靠诋毁他人而来美化自己呢?试问,你对美的真正含义到底了解多少?你是否真的有资格站在这里大谈特谈健康的美呢?”

杜丽娜说完这番话,一鞠躬下台了。观众席中一片混乱,尖锐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首届“天丽杯”绿岛超级女生选秀活动的决赛结果是:

第一名219号崔苗苗得分96.75分

第二名32号杜丽娜得分96.5分,6号巴蕾得分96.5分

第三名33号李小雅得分95.75分,8号林萍得分95分,2号田萍得分9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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