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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凉寺

深夜下的清凉寺,浓雾笼罩,加上断砖残瓦,愈加显得破败。

寺庙一处破烂的房子里,三根烛火,昏暗的灯光掩饰不住三个跪着的孩子的笑脸。

但有一个孩子的笑脸却和常人不一样。这种笑是无声无息的笑,是看不到嘴角上挑的笑,是那种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的笑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种感觉的笑。

他将手里的烛台顶在头顶,对其中一个小女孩说:“小芽,你看,我像不像伯伯?”

“小风哥哥,伯伯什么时候才接我们回去?”其中一个小女孩,手里捧着一个烛台,瞪着火苗边看边说,也不理会男孩的动作。

“小疯子,伯伯让我们捧着,你怎么能顶在头上,万一掉下来,我们就回不去啦!”另外一个男孩子生气地说,“快放下来!”

小疯子站起来,将头顶的烛台拿下来,走到那个说他的男孩子身边,将烛台放在他头上说:“小蚊子,伯伯让我们不要动,如果你敢动,我就回去告诉伯伯。”

小蚊子也不动,只是喊:“快放下来,小疯子!你若是烧坏了我的头发,弄脏了我的衣服,我……我回去……告诉伯伯!”

“你真的敢告诉伯伯?我好怕呀!”小疯子又走到芽儿身边,从她身上抽出一把匕首说,“你若是告诉伯伯,我就将芽儿的长发剪掉!”

“小风哥哥,你剪掉我的头发,跟小蚊子告不告诉伯伯有什么关系?”芽儿也想站起来,却被小疯子按住了肩膀。

“哈哈,小蚊子,你到底敢不敢告诉伯伯?”

“我……我……我不告诉他,你不要剪芽儿的头发。我知道你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小蚊子皱着眉头,却一动不动。

小疯子拎着匕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烂床上,无聊地摆弄匕首。

夜晚太安静,安静得太怪异。

一股黑气已渐渐爬到了小疯子的头顶,化作人形,瞬间又隐没在了黑暗之中。不一会,又是几股黑气飘进屋内,无声无息收敛成一道细线,进入了烛台内。

小疯子看到之后,大喊一声:“伯伯骗了我们,这是招魂灯,你们不要动!”起身就要过去拿放在小蚊子头顶的烛台。但是隐没在黑暗之中的那股黑气猛然间窜出,直接撞在他的身上,瞬间不见了。

小疯子只觉一阵钻心的凉气直入头顶,但瞬间又没有了这种感觉。正在疑惑时,窗外骤然一道血光闪过,将几股正在游荡的黑气荡去。同时,一个尖锐的笑声传来:“啊哈,今儿真是热闹了!”

话音未落,小疯子只觉房顶已被掀翻,一个硕大的脸庞盖住了房顶。

这么大的巨人!小疯子的好奇竟然大过了恐惧!

这人脸庞坑洼不平,硕大的手一抓,已将三个人抓了起来。这时,小疯子才看到清凉寺已经炸开了锅。小蚊子和小芽仍然捧拿着烛台,不敢乱动。而小疯子早手起刀落,将匕首插进了巨人的手心。

巨人吼了一声,骂了一声:“娘蛋!”甩手将三个人扔给了远处三个同样的巨人,说道:“带回青石寨!”

“都给老子留下!”一把弯刀骤然间已到怪物眼前。巨人哼了一声说:“五宗教的人!”身形一纵,早已在百丈之外。而来人正是莫道山,一刀没有砍中,身形落地,大骂了两声说:“他娘的,怎么异族的人也在这里!”

“异族深居北原沼泽,从来不轻易出来。今夜冒险来青陵城,看来也是被这杀气所吸引。”吴求成在莫道山背后幽幽说道。莫道山心中一凉,心道:“没想到吴求成的驭灵之力已达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没有看错,刚才那个就是异族的乔老大!”又有一个声音在莫道山身后响起。莫道山差点崩溃,他娘的到底有多少个人在自己身后没有发现。转头一看,卫常英也在身后。

这让莫道山很没面子,身影一晃,骂骂咧咧追乔老大而去。

“吴师叔,看来不仅是异族来了,还有鬼门的人也来凑热闹了!”卫常英俊眉一挑说,“刚才那道血光应该就是鬼门的血剑,不知是什么人竟然逃出了七星阵。”

“七星阵哪里能困住全部。”吴求成斗篷一甩,朝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卫常英仰头看向怀仁峰,却什么都看不到。“看来要通知掌门!”拇指与食指一捻,青色小球骤然而出,向天空激射而去,不多时,如烟花般散开,好似下起流星雨一般。

怀仁峰风雪台,灯火依然通明。

百谷子看到四散开来的灵力之花,慢慢说道:“今夜过来的人不少,他们需要帮手,白衣弟子全部下去帮忙,拼尽全力也要将老人和孤儿带上风雪山!青衣弟子不能御风,留在五宗教护教!”

话音未落,十几道白光已划过天空,朝青陵城冲去。

青陵城郊外,不同的三个方向,不时发出阵阵轰隆之声,这是灵力碰撞的声音。城内的百姓哪里还敢出来看什么热闹。自从十二年前的百鬼屠城之后,老百姓看到御风飞来飞去的五宗教弟子都有点恐慌。那一场战斗太惨烈了,让活下来的人闻之变色。

难不成百鬼又来了?

莫道山御风追乔老大,追着追着,忽然乔老大止住脚步,回头看向莫道山。莫道山不知其用意,也止住脚步,缓缓落下。乔老大道:“孩子不在我手上。”

莫道山呸了一声,说:“你是头,老子抓住你,还愁找不到那些孩子。”

“不一定,鬼门的人也来了,我的人不一定能保住孩子。而且,你为什么要抓孩子?”

莫道山咦了一声说:“我也不知道!”心中却想,“老子也不知道为啥要抓他们,难道是因为好奇冲天杀气,再说老子抓了他们干嘛?清蒸吃了,还是爆炒?都是那召唤玲,没事响什么响。不对,百谷子想做的事儿,老子要跟他对着干,他当五宗教掌门,老子就当十宗教掌门。他肯定怀疑这些孩子,老子偏先抓住,就不给他。”但转念还是反问一句:“管你屁事儿,你为什么抓他们?”

乔老大大嘴一咧说:“因为鬼门的人想带走他们。”

莫道山点头道:“是了,那些小鬼没安什么好心,莫不是这些杀气是这三个孩子发出来的?不对,不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杀气?诶,也许是异变了?又不对了,异族异变的时候,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这个乔老大就是异变之后的后人,会变丑才对。刚才三个孩子明明很正常。难道,杀气还是跟清凉寺有关?”

再一抬头,发现乔老大已经不见了。莫道山拍了一下脑袋:“最近怎么回事,什么人都能从老子眼皮子底下溜走!”身形一纵,又朝灵气撞击处疾驰而去。

天空中虽然浓雾笼罩,但是各种颜色的驭灵兵器不时划过天空,煞是好看。但莫道山可没时间欣赏,手持双月弯刀,落在青陵城高墙之上。只见墙下激战正酣,卫常英已将抱孩子的异族巨人击昏在地,正与鬼门的人纠缠。而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正盘腿端坐在墙根下,不时嘴里还叫两声好。

莫道山心想这孩子肯定有毛病,不赶紧趁着间隙逃跑,还他娘的叫好,这天生就有一股邪气呀。不过,杀气到底跟这孩子有没有关系?先不管那么多,带走再说。

身影一晃,已经到了那孩子跟前。这孩子正是用匕首在乔老大手心留下记号的小疯子。

小疯子其实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在此之前,哪里见到这么打架的。即便是有,也是自己和欺负芽儿的人打架。

芽儿不能让别人欺负,不然我欺负谁?

这时,忽然见到一个大胖子从天而降,眼睛一瞪,大喊一声:“好大一个胖子!”

“净他娘的说实话!”莫道山最烦有人说他胖,因为妙音夫人说过他太胖了。所以,莫道山有一段时间节食,结果越节食越胖,索性就任其自然发展,结果发展成了现在的莫大胖子。

莫道山反手一把抓了小疯子,飞身就走。小疯子叫道:“胖子,快去跟我救芽儿还有小蚊子!我小疯子当牛做马,报答您一辈子!”说完,用另外一只手给莫道山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你他娘的,能不能活命还得看老子,瞎嚷嚷!”莫道山一心只想跟百谷子做对,能带走一个是一个。真要是带三个,他还真带不动,因为身子太圆了,没地方放。

小疯子哼了一声说:“大胖子,你意思是说你没本事救我?更没有本事救芽儿和小蚊子!”

莫道山哪里料到小孩子这么善辩,摇头说:“娘的,老子怎么是救你,是抓你!”

“抓我做什么?你难道是包子铺掌柜派来抓我的,早知道那几个包子不拿也罢。”小疯子挣扎了一下,哪里挣得脱。反而感觉后脑勺一凉,什么东西忽然飞了过去。

“莫胖子,把孩子交给我吧!”这个声音尖锐异常,阴森森让人不舒服。

莫道山带着孩子翻身躲过一道血光,回头看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小鬼来啦,有本事给老子出来,躲什么躲,见不得人!”说话间落在了一处房顶上。

“嘻嘻,嘻嘻,出来又怎样,看你这么胖,够我用上几个月啦。”阴暗处,慢慢漂浮出来一个煞白的脸庞,一直在笑,这种笑有着说不出的奇怪。“他娘的,不叫胖子你们都不能活了是不是!”莫道山将孩子背在身后,挥手就是一股灵力,直奔那脸庞而去。

然而,灵力到处,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打着。再看那个脸庞,早挂在了天上。

小疯子叫道:“大胖子,那是一个面具,真人在那边!”莫道山啊了一声,往孩子手指之处看去,果然有一个黑影站在枯树之上。

“嘻嘻,哪里有什么真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若是分辨清楚了,我还要这幅面具干嘛?”黑影一闪,天上的面具陡然间增大数倍,空洞的眼睛处,激射出数道血光,直冲莫道山而来。

莫道山双月弯刀骤然而出,与那几道血光撞击之下,竟然将几棵枯树震得碎屑纷飞。莫道山笑道:“鬼门也就会吐点血!”话音未落,心头一惊,大叫不好,身形一转,却发现孩子已被黑影抱在怀里,向天空飞去。

那一只面具也无声消失了。

莫道山脚下生风,使出全身灵力御风追去。但是,那黑影忽然就隐没在浓雾之中,再也找不见。莫道山漂浮在青陵城上空,看到还有两处在激战,他大可去找另外两个孩子。但是,但是,莫道山忽然觉得要带走还是带刚才那个孩子。

他娘的,刚刚他竟然给老子擦了擦汗!

“我在这里!”孩子的声音忽然从浓雾中传出。莫道山身影一晃,直追声音而去。但是,什么也没有。只有那声音一直在响:“我在这里……在这里……这里……”,似乎越来越远了。

等等,不对,这个声音不像!

莫道山眉头紧皱,漂浮在空中不再动,双月弯刀散发的黑气却越来越浓。在他身后一个硕大的黑影漂浮了过来,无声无息。黑影逐渐变大,似乎要将莫道山完全包裹住。就在黑影骤然而起之时,莫道山弯刀也瞬间增大数倍,向身后挥去。数道光芒闪过,黑影被斩为几段。但是,莫道山心里已暗暗吃惊,因为弯刀砍过黑影,力道却如撞上了空气,空空如也。

鬼门善于使诡道,尤其瞬移之法,来去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使人防不胜防。

“娘的,早知当初在五宗教好好学艺,说不定也能修到诛心诀,任你是人是鬼,只要活的,都能感觉到方位,哎,都是……算了!”莫道山心里乱想,但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啊,啊,臭小子!”忽然尖锐的声音又从附近传出来。莫道山立即冲过去,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头抓着那孩子的脖子乱叫,脸上正不断滴血下来。再看那孩子,手中一把匕首还在空中乱划,却发不出声音。

“啊,啊,血这么珍贵,让你浪费了多少,我要拿你回去补补!”枯瘦老人似疯了一样,还要喊叫,猛然惊觉,但是为时已晚,莫道山的弯刀已到了眉心。

枯瘦老人只好身形急速下坠,躲过弯刀,只不过那孩子已被莫道山揽到了怀里。“娘的,你这孩子有种,今夜老子非要带你走不可!”

“你带走他,只会惹来麻烦,天大的麻烦!”枯瘦老人将脸上的血尽数舔进了嘴里,“我也不是非要带他走,本来就没想带他走。”枯瘦老人飘忽在空中,如鬼魅一般,转身离去。

莫道山看看小疯子,小疯子看看莫道山,两人相对无语。

小疯子其实想问:“为什么到最后我不值钱了?”

莫道山想问:“这……为什么是个天大的麻烦?”

“他娘的,老子莫道山什么天大的麻烦没见过?还怕多出你这么一个?”莫道山抱着小疯子落在地上,看到小疯子手里的匕首,忽然惊讶了一声。

“大胖子,我们赶紧去救芽儿和小蚊子!”小疯子想挣脱莫道山,却没有力气,原来刚才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哪里还有力气。

莫道山却在小疯子额头用食指点了一下。只这一下,小疯子只觉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莫道山看看上空浓雾笼罩的风雪山,不禁笑道:“看来真是遇见大麻烦了!”

从怀仁峰消失的陆大海就站在离莫道山不远处的枯树下,面色凝重。他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正是招魂灯。

同时,在清凉寺周围,正不断冒出一股股黑气,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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