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三位圣手阁的人静静看着林素,终于,不知道是忍不住这闷热的天气焦躁难耐,想赶紧解决了事情回殿复命;还是讨厌这种呆滞的场合,其中一位年长的人开始在院中慢慢踱步,走一步环顾四周,看一步点了点头,像是见到了从未出现的珍宝一般。
这个男子也不说话,就在院中静静散步,可是每走一步,细心点便能发现,地面上的尘土仿佛长了眼睛似的,自己让开了道路,来来回回,林中院里的土路,他走起来,黑色的靴子上却不染一丝纤尘。如果这时有懂行的人看见,定会知道这一定是达到了灵体得一的境界,炼体通劲,排除内杂,天人合一,循序渐进,一步有他一步精纯的力量,一脚有他一脚稳如泰山的功力。
就在这个稳重男子,面容肃穆,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冷笑起来准备伸手推门的一刻,石凳上林素的清冷声音脆生生的响起:
“圣手阁的老东西没教过你们礼貌吗?谁允许你不经他人同意进一个女儿家的屋子了?”
“你…你,你敢侮辱太师!?”听到林素的嘲弄,站在一边的两人涨红了脸,沉不住气来,内里外放,准备动手,可是碍于眼前女子深厚的功力,只能愤怒的瞪起了双眼,不知所措。
林素看到这个场景,反而笑了起来,转过头去无视这二人,笑吟吟的看着屋前停顿的黑衣男子。
“好!好!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气武阁的‘一林二木’!这说起话来,都暗藏凶意,只是可惜了,你们现在只剩下‘一林一木’了吧?”站在屋前的男子听到林素的嘲讽后不怒反笑,双眼盯着林素,缓缓问道。
“你!?”听到了男子的反问,仿佛触碰到了林素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龙有逆鳞,触之即怒,林素紧皱起了眉头,双脚一登,便从石凳上跳起,向屋前男子跃去。
她的双手轻轻翻转,在空中打了几个指印,大喝一声“受死!”便向那男子轰去。
那男子看到林素手中的动作,神情一冷,不敢有稍微的懈怠,赶忙用双臂格挡。
“嗖嗖嗖!”衣服在击打中发出翻转的声响。
“轰!”一片尘灰浮起,屋子应声崩塌。
“哗啦啦!”,再一转眼,院中已是一片废墟。
灰尘中冲出两个人,林素轻轻一跃,退在了院子一边,那名男子从尘埃中向后退去,双腿在空中打着步伐,一个踉跄,被剩下两名手下接住。
“大哥!你没事吧?”两人敢忙问道,只见那男子推开二人,左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抬起头来,目光冰冷地看着林素。
“哼!给你个教训,以后再随便说话就废了你!”林素撇过头,发出不屑的嘲弄。
“好!不愧是灵武阁的代掌教!”男子从腰间拿出了一颗药丸吞下,稳定住心血,接着说道,“不过,今天就是你们灵武阁的老头子来,你也得把那孽种交出来!你灵武再硬气,硬气的过这个么?”说罢,男子举起了一块牌子。
那牌子成六角形,黑漆红丝,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殿字,朱红色的大字像血液一般,鲜艳夺目,林素看到后,皱了皱眉头,心中暗想,怎么这帮圣手阁的小崽子会拿到夺天牌,事情倒是有些麻烦。
夺天牌,取自夺天意的内涵,是四王殿内专门追查逃犯,警示他人配合公务的牌子,向来这种牌子只用于追杀罪大恶极,死无葬身之地的罪人。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孩子,发动了这数年未动用的权利,真是可笑至极!要知道,为了制衡殿内四大阁的权力,每阁十年内只有一块牌匾,并且只可使用仅仅一次这种权力,如今,圣手阁竟然打破了数年安定的戒律,这让天下人知道,定会引起怎样的天下轰动!
“怎么样?还打算顽抗么!我看你还是为了你我两阁的和气,交出那个孩子吧?”拿牌子的男子笑着问道,难得可以看到这位以倔强著称的灵武大小姐吃瘪的样子。
“放屁!你说和气?”林素嗤笑道,“你我两阁现在还有和气么?从当初灵武堂发生的事以后,我们灵武阁的人,记住的只是你们的无耻!”林素呵斥道。
一旁三个男子皱了皱眉头,听到灵武堂三个字,那名举牌男子好似被提起了什么旧伤一样,突然,沉下脸,面目狰狞的狂啸起来“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着看,我倒看看那小崽子能活多久!走!我们走!”说罢,带着狂怒,收起牌子,带着两个手下准备离开,临到门口时,像又想起了什么,男子转过头,狞笑着对林素说:“我就不信他逃得过我,逃得过‘千针’师兄的追杀!哈哈哈哈哈哈!”男子大笑走去,慢慢的,三人消失在了林海深处。
听到了‘千针’二字,林素瞳孔猛地睁大,旋即后退了几步,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呆滞的目光中没有一点光彩,惨白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独自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让他去?这样,这样长山还有什么活路?不行…我得赶紧回阁,禀报师门,赶紧…”语无伦次的林素,踉跄地站了起来,匆忙腾跃而起,向林海外奔去。
‘千针’这个名字,在四王殿内无人不知,在圣手阁里更是脍炙人口,以狠辣著称的他在圣山启光,选举每十年天下四王的名号大比之时,面临四方劲敌围攻之刻,曾笑着说道:“千般武学,我独一针”,随后便真的以针感天,学针入武,力挫群雄,拥有了上届“圣手”的名号,入阁之后,他更是短短数年,成就非凡,被誉为当之无愧的圣手阁天才。
此刻,久不出阁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孩子踏出楼阁,不知道这个选择该是荒谬还是说稳健……
响午之刻,太阳格外毒辣,苏长山擦着头顶上的汗水,坐在树林下休息,视线内,他已快出林海,可以看见最近的姑苏城,可是此时,肚子内的叫声却让他分外后悔起来。
想起早晨的情形,自己就不应该逞能选择第二种道路,现在什么都没有,眼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想,也许,自己还是内心有着赌气吧,想到生活数年的师父在一朝内,用没有原因的理由把自己打发走,到现在,他想起时内心还是感到有些酸楚。
“唉…”苏长山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太阳看了看时刻,无奈抬步向不远处的姑苏城走去…
北原姑苏城,是北地最大的核心城镇,十年前大战时,北原姑苏家在大战间一夺风采,守护一方百姓,战后便以姑苏命名了这座无名无姓的城池。随着北原姑苏家的治理有方,这里现在已俨然成为了北地最繁华绚烂的一道风景。
大大的‘姑苏’二字,鲜红的刻在城墙上方,太阳的照射下,竟让苏长山产生了一种无憾今生的想法,提步入城,顿时间,繁华的盛景吸引了这位少年的眼睛。
各式各样的楼阁牌匾,五彩缤纷,熙熙攘攘的街道,让他想起了书本上年会的场景,慢慢的向内城走去,苏长山看到了这十六年未曾见到的景色。
“醋鸡嘞~甜香可口的醋鸡嘞~客官们,不是我吹,这醋鸡您呀!吃一次绝对想来第二次!什么?大桌?没问题耶~您里面请!~~~~醋鸡嘞~”街边的吆喝声,使满城感觉有一丝特殊的芳香,苏长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摸着了自己的肚子,苦起了脸。
“哎呀客官,来只醋鸡?香濡可口的醋鸡,保准您呀绝对不会忘嘞~”未等答话,看着犹豫不觉的苏长山,小二顺手便将他往店里拉,推推搡搡中,等到苏长山明白一切,再次清醒时,他已经坐在了大堂里…
耳边传来的筷子声,交谈声,吵闹的竟让他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哎客官,您都要点啥?我们这里的醋鸡可是姑苏一绝~不是我给您吹,就是姑苏城主吃了,也要连连称赞嘞~”站在一边的一个小二,看见苏长山傻愣愣的坐着,连忙过来,谄媚的问道。
“…我?不是……我,”苏长山忙着急辩解。
“得嘞!醋鸡一只~两升米酒!”小二喊道。
“不是!我…”听到小二喊道,苏长山顿时急了,连忙手脚并用准备解释。
“晓得晓得了~您也是今天来参加云梯大会的吧!看你一表人才,内力外张,肯定没什么担心的啦!你看这里,吃饭的都是些你们这种年少有才之士,尽来姑苏来一试风采!”
“不是,我说醋鸡,醋鸡…我”
“晓得晓得嘞~吃了醋鸡喝点酒,云梯走上九十九!您就等好吧!”一旁小二根本不给苏长山插话的机会,说罢,便向门口走去,继续办起本分的工作。
“醋鸡嘞~甜香可口的醋鸡嘞~客官们,不是我吹,这醋鸡您吃一次绝对想来第二次!什么?三人?没问题耶~您们里面请!”
“唉,”苏长山叹了口气,对这个小二的敬业精神,他真的是无话可说,不过转念一想,又不是他自己进来了,吃了就吃了吧。不过那个什么云梯大会,他倒是提起了不少兴趣。
不到一刻,四方大的桌子上便摆满了各种菜式,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苏长山再也忍不住了,扑向桌子埋下头,顿时猛吃起来。
踢里哐啷,叮叮咚咚,再一抬头,满脸满身都是油,苏长山却毫不在意,继续专心对付眼前的食物。
“哎我说李兄,你看那个人,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吃的这般狼狈,真是,真的是有辱斯文!”一旁一个华衣男子,满脸嫌弃地向坐在对面的好友抱怨道。
“华兄,”对坐的男子看了看苏长山,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对好友说道,“也许他也是来参加云梯大会的,风餐露宿,终日不得好食,好不容易吃一顿安稳的饭,难免如此。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哇…你不要冒犯了他人。”说话男子衣着白绸,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对好友解释道。
“他!?”华姓男子听到好友这样说道,脸上更是带着不甘,不屑的嗤鼻道,“就他!?看他那副样子,恐怕连通劲估计都未达到,还扯什么参加云梯大会,简直是笑话!”
“哎,你这话…罢了,罢了,吃完饭,我们就赶紧走吧~不要误了时间!”看到好友不屑的神色,白衣男子无奈地说道。自己目光却转向一旁仍专心致志对付事物的苏长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苏长山抬起了埋在食物中的头,满意的对着只剩下一副骨架的鸡点了点头,擦了擦嘴,沉默了片刻,环顾大堂四周,忽然叫到:“小二!去给我来壶好酒,我备着!”
“得嘞~~”站在门口招待客人的小二,听到了苏长山的话,笑眯眯的快步向后堂走去,苏长山在看到小二消失在后堂门口帷幕的那一刻,摇了摇头,纵身跃起,突然拼了命的向屋外跑去,霎时间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子内顿时一片寂静……
“李兄…那个人?他,他是吃了霸…霸王餐么?”惊呆住的一片人中,安静了许久,华姓男子目瞪口呆的,痴痴地问道。
“额…”对坐的白衣男子,顿时满头黑线,看着好友呆滞的目光,摇了摇头,无奈地答道,“好像,…是这样!”可是转念一想,露出了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子,倒是,恩…他的作风,是有些独特。
“客官来嘞~!你要的上好米酒,给您打?……包!”这时,从帷幕后出现了依旧笑眯眯的小二,大声吆喝着,目光投向了苏长山空空如也的座位,忙环顾起了四周,可是他面对的却是,一堂人,恩……怜悯又心酸的目光……
许久,许久,无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