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象国的皇宫并不在菩萨顶的正中心处,相反,其背靠着充当一面城墙的大山,山名“大悲”,两者虽紧靠着,但却并不相通。
皇宫深处有一座大殿,殿前的白玉石柱雕刻着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天龙,作为统御七城的龙象国主,姜应龙,正端坐在殿内的书桌旁批阅着堆叠如小山般高的奏折,虽是一国之主,但姜应龙的样子却并不如他的名字一般那么给人以震慑,尽管刚过不惑之年,但姜应龙给人更多的是一种迟暮之色。
脸色如同门外伫立着的几根白玉石柱一般,身形却更像是书桌上那一叠被门外的秋风吹的上下颤动不停的白纸。
不过经历过几十年前新皇继位,而后以铁血手段强势镇压下当时权倾朝野的镇国大将军篡位一事的人,从那以后再也没小瞧过这位从出生到现在被病痛折磨了四十几年的羸弱中年人。
“启禀陛下,武威侯求见。”一身侍卫打扮的中年侍卫左手拿着把剑,走进门内后,单膝跪在地上说道。
本就因为阵阵秋风而有些凉意的大殿随着中年侍卫的进入更添一份寒意。
“让他进来吧。”还在批阅着书桌上一份刚刚看完的奏折的羸弱中年人头也没抬的说道。
“是,陛下。”中年侍卫头也不抬的起身慢慢退出大殿,就在侍卫正要迈出大殿的时候,姜应龙面前的那份奏折也已经批阅完了,抬头看了眼中年侍卫,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笔放好说道:“万剑啊,前几日悬空城送来的那把用地火铸造的那把剑,朕不是赏赐给你了吗,你怎么还带着这把剑,也不嫌冷。”
被叫做万剑的中年侍卫慌忙将脚收回,正要跪下,接着听到国主姜应龙没好气的说道:“站着说话。”只好低头弯着腰回答道:“回陛下,臣对这把剑比较有感情。”
“屁的感情,”姜应龙撇了撇嘴接着说道,“天天抱着这么一把冷冰冰的剑,你不嫌冷,朕还嫌冷呢,朕命令你从明日起换成那把剑。”
“是,陛下,臣遵旨。”中年侍卫弯着腰慢慢退出大殿。
…
“侯爷,陛下宣你进去。”从殿内出来的中年侍卫哭丧着脸对台阶下站着的武威侯说道,
看着从大殿内出来后哭丧着脸的御前侍卫统领,统万剑。武威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提心吊胆的爬上台阶,因为紧张,进门前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看到有些滑稽的进来的武威侯,国主姜应龙忍不住笑出了声。听到笑声的武威侯更加不安,慌忙跪在了有些冰凉的地上,脑门上的冷汗止不住一般往外冒,整张脸贴在地上不敢抬头,“臣失礼,请陛下恕罪。”
“朕赦你无罪,”看到武威侯担惊受怕的样子,姜应龙笑着说道,“姜泽,你今天来有什么要事?”
听到国主的话,武威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说道:“启禀陛下,臣查到了小公主和太子的行踪。”
“哦?说说吧,这两个逆子现在在哪?”
“回陛下,有探子在落秋城发现了小公主和太子的踪迹。”
“这两个逆子,”姜应龙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
“陛下,要不要通知落秋城的慕容止水,让他把小公主和太子送回皇城?”武威侯看到国主的样子,小心提议道,
“不用了,不用管这两个不孝子!”姜应龙看似有些恼怒的说道,
“那要不要臣派些人暗地里跟着小公主和太子殿下?”
“哼,不吃点苦头,他们两个就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个人也不用派。”
“可是陛下,看小公主和太子殿下的行程,可能会经过枯木城。”武威侯小声说道,
姜应龙听到这话后忽然回过了头,看着武威侯,后者在前者的注视下不由得低头再次跪在了地上,姜应龙缓缓张开嘴,“不准再有下次。”
“是,陛下。”武威侯的声音有些发颤。
“经过枯木城又如何,难不成他姜丠还能吃了他们俩不成?对了,我听说那两个逆子身边还有一个小和尚?姜泽,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姜应龙看似随意的问了句,却让站着的武威侯把刚刚落下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原来陛下早已经知道了小公主和太子殿下的行踪。
“回陛下,臣不知。”
“对了,”姜应龙话锋一转,“我听说木儿被你打断了腿,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要不是那个混账东西,小公主和太子殿下也不会出宫。”
“行了,”姜应龙摆了摆手,“起来吧,甜儿鬼主意那么多,这件事错不在木儿,万剑。”
“卑职在。”一直守候在殿外的御前侍卫统领统万剑听到声音快步走进大殿,
“你去把我皇弟派人送来的那朵珍藏的昆仑雪莲拿来,姜泽这雪莲你拿去给木儿补补身子,我听白项说,这东西能活骨。”
“谢陛下,但臣认为陛下身子更需要昆仑雪莲,我家那个孽障年纪轻,这点伤养养就行。”
“别推脱了,我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补了多少年了,不还是这老样子,补再多也是浪费,木儿年纪小,要是落下病根以后可就不好受了,你右腿上的病根怎么来的忘记了?”姜应龙看似轻松的说,
“陛下天龙之体,定能千秋万世。”武威侯姜泽恭敬的说道,
“你呀你,”姜应龙笑着指了指武威侯,接着问道:“今天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回陛下,寒山的飘雪楼被人灭宗了,有人传言是道清宫干的。不过道清宫向来以第一大派自居,微臣怀疑暗地里有人捣鬼。”
“道清宫?”姜应龙听到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管传言真假,你派人暗地里去调查一下,记住不可打草惊蛇。第一大派,呵呵”
“是。”
“不说这些了,今天你来了,就陪我走走。”姜应龙伸了伸胳膊,往门外走去。
武威侯接过统万剑递过来的装有昆仑雪莲的盒子,两人落后一步跟着姜应龙一同走出大殿。
…
秋风吹过,站在殿外,手拄在汉白玉栏杆上姜应龙打了个寒颤,身后的统万剑赶忙将早已准备好的金色披风披在其身上,望着有些阴暗的天空,左侧紧挨皇城的大悲山被一片雾色笼罩,只剩一个轮廓,姜应龙裹了裹披风,“真是山雨欲来啊!”
身后的两人却不敢接话。
今夜菩萨顶注定满城风雨,大悲山顶的那座名为龙象的寺院却有一间禅房油灯尽点,有个身着金色衣衫的中年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彻谈一夜,门外的那名手握一把寒铁精铸造的宝剑的中年侍卫也守候了一夜。
除了龙象寺的一群和尚和守在禅房外的提剑侍卫,没有人知道禅房内的两人谈了些什么,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国主这一夜曾进过龙象寺,除了武威侯。
只是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一群大臣们发现今天的国主神采要比往常要好很多,虽然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孱弱样子,但面色却不再那么苍白,反而还有些红润,有的人高兴,有的人担忧,但都是一脸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