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深山老尸
第一章三人行1
道士
道士真名叫王大魁,现年二十七,是我们村子里仅有的一个道士。
本来我们村子里是有两个道士的,只是在五年前王师父归仙之后,就留下了道士孤家寡人,为了生活,最后道士不得不秉承王师傅的意志,做起了道士,来养活自己。
我所在的村子本就是个穷酸僻壤的小山村,山高皇帝远,人们思想也比较落后,对于外面的世界了解的并不是不多,特别是老一辈的人,更是有的连村子大门都没有踏出过。
有时候几个老人聚在一起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胡瞎搞些什么,也不让我们靠近,说什么年轻人阳气重,容易惊走了神仙。
擦,这是啥话啊,我想说阿公,大爷们,真有神仙嘛?搞得这么神秘,还说的跟真的似的,害我都信了一半了。
不过呢,在本村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时候,都会请道士算上几挂,或者弄神弄鬼的跳大神。
像风水堪地盖房,葬丧礼乐,算命姻缘更是不得了,都要当成神仙来拜了。
连他娘的发烧感冒都要弄上几弄,你说这不是扯淡嘛?对吧。
话说道士原本就是个孤儿,其实他并不属于村子的人,听王师父以前讲到过,是在王师父去邻村做法事回来的路上捡回来的。
情况是这样的,当时正值秋天,大晚上的月光清亮,在地上也能照的出个影子来。
王师父当时到隔壁村做法事,喝了点酒,回来时酒儿正劲,一路小哼着,摇摆着身子往前走,手里还提着两斤做法事人家送的大肥猪肉。
山间小路崎岖难走,不过对于农村的老汉来说这不算的什么,走夜路正常不过了。
天上早挂起了大圆月亮,月光如洗,跟照明灯似的。秋天的露水来的浓,山上铺起了一层乳白色纱衣,蒙化化的煞是一种仙境。虫儿嘶鸣,远处还不时传来飞雁的哀鸣,猫头鹰也不甘寂寞的“呜呜呜”的一声一声的啼鸣着,更加显得这夜里诡异了几分。
阴风丝丝,突然这时前边小山坳高草出穿来几声弱丝丝的婴儿的哭喊声,王师父开始并不去注意,继续赶路,以为是野猫叫春。后来哭喊声越来越大,王师父马上酒醒三分,冷汗直冒,心想,他娘的真晦气,不会是遇到脏东西了吧?
王师父瞬间就握住了桃木剑,身子震了震,口中大声念叨叨:“鬼有鬼道,人有人路,阴阳分极,确勿乱相。”
念完之后,那像是婴儿的哭喊声嘎然而止,王师父得意的清了清身子哼着小调继续赶路,刚想抬脚迈步,哭喊声再次响起。
那婴儿的哭喊声更加凄惨诡异起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即使月光清洗,更是让人怕上三分。
如此瘆人阴森的哭叫声,使得王师父再次停下脚步。
王师父虽然名义上是个道士,别人还给他弄了个半仙的名号,平时别人叫唤着就是一种享受,心里美滋滋,毕竟人心的虚荣感。
再多好听的名号也只是一种称号当不得真,毕竟王师父也是人,实实在在的大活人,在这半夜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会害怕。
王师父心里瘆得慌,脸色苍白的像是冬天里的雪花,握着桃木剑的手已经全是冷汗,酒劲儿全被压了下去,嘴里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念叨着啥。王师父一股狠劲上头,大爷的,好死不如赖活着,然后索性将那两斤肥猪肉往裤腰带一别,接着抽出平时做法事用的铃铛来,按着步子跳弄起来。可是不管王师父这么摆弄,那婴儿的哭喊声就是不停,就像阴间索取鬼魂的呻吟声。
身为道士的王师父心里泛嘀咕了,难道是劫数?过不了今夜了,那阎王爷定要老道走了,想老道我孤身一人,抓鬼大半辈子,结果落得这样下场,唉,反正也没得了牵挂。
王师父跳弄了这么久,香烛阴钱尽不得了事。
看天活命吧。王师父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雾气越来越浓重,厚厚的一层从天上盖下来,压抑着人喘不过气来。
一朵黑云把明月吞噬了去,天地瞬间黑暗下来,王师父心中暗道不妙,想起民间有一种说法,鬼手遮月,恶鬼找替身。
那鬼哭似的哭声更是愈演愈烈,更证明了王师父心中的想法。
看着这种种迹象王师父大骇,停止了超度,双手无力的垂下,脸上大汗淋漓,连背心已被汗水浸湿了大半,抬头看着被遮住的月亮,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站在那里。
突然小山坳草丛里“刷刷”的发出声响,星星点点的发出一道黑森森的幽蓝色光芒,还伴随着凄凄萦绕的雾气,甚是瘆人。王师父木纳的扭头看过去,身子板粟粟的在发抖。
山风阴阴,黑压压的山头在缓缓移动,像是有千万恶鬼在夜行,王师父更加不淡定了,这就是那啥,百鬼夜行吗?
想我王有才驱鬼一生结果还是死在鬼身上。
肯定是恶鬼报仇,索命来了。
静,黑嗖嗖的极静。
万虫齐鸣,夜莺呜呜,王师父瘫坐在地上,想走却软塌塌的全身无力,舌头都在打结,眼神呆泄无光。
小山坳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狗叫声,王师父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心头都差点儿嗓子眼吓蹦出来,接着王师父“啊”的尖叫着。
王师父一惊一咋的被吓的不轻,大口着喘着气,等顺了口气后,王师父抬起抖得厉害的手臂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过了一会,小山坳的草丛里簇簇的动了,不知啥鬼东西在移动。
只见两朵闪耀着血红色光芒的亮光点,像是两个烟头,在低空处忽明忽暗的向王师傅游荡着过来。
看着有东西向自己游走过来,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鬼物在靠近自己,王师父笨重的挪动着身子板向后退,手中的桃木剑横档在胸前以防不测,就像随时给冲过来的鬼物致命一击。
在王师父做好随时拼命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条狗,一条大土黄狗,大黄狗见到王师父之后兴奋得尾巴左右飞快摇摆,伶跳着亲昵的伸头蹭了蹭王师父的大腿。
原来是阿黄啊,吓死了。
见到是自己家的大黄狗之后,王师父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衔得老高的心顿时像落下的石头,放下了心来。
“阿黄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从那里出来了?”
王师父不明所以,搂着自家的大黄狗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笑容,本来苍白的脸,现在也回润了不少,但是大黄狗又不会说话,只能时不时的对王师父叫上一两声来回应王师父。
大黄狗伸出舌头舔了几舔王师父的脸,接着咬着王师父的裤脚拉着王师父,王师父不知道大黄狗要干什么,喝断了几声,不过大黄狗还是不松口,继续拉着王师父。王师父心中恼怒,心里一阵疑惑,今晚阿黄这是怎么了,平时不会这样的啊,发生啥事了呢。
难道是阿黄也受了那鬼物的迷惑,不可能,狗是最灵性的动物怎么会着了道呢。
王师父这时才发觉那阴森森的婴儿哭喊声没有了,什么时候停的呢,按王师父的话来说自己知道个鸟啊,管他呢。
可能是怕了我家阿黄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心也放宽了许多,就准备着收拾行档回家,可是大黄狗还是咬着王师父的裤脚不放,大黄狗力大,拉这王师父不得不跟着大黄狗前行。
王师父被迫一步步前行,慢慢的靠近那鬼哭喊的地方去。
王师父大急眼瞪瞪的看着那个地方,开始不断的后退,无奈大黄狗力大无比,也只能硬着头皮像盲人探路一样走过去。
再次握紧桃木剑,小心谨慎的往前走,这时大黄狗放开了王师父一路小跑的跑去小山坳,王师父更加弄不明大黄狗的意图了,一会拉着你,死活要你过去,现在倒好放开了你自己跑了过去,你说怪不怪啊。
想归想,但是王师父不能放低戒备,万一阿黄着了魔呢。
不一会儿大黄狗从小山坳草丛里窜了出来,嘴里还衔咬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跟枕头大小而且还晃悠着幽蓝色光芒。
王师父见状大骇,胸膛高高的浮起又落下,急促的喘着粗气,神经绑得老紧,脸色瞬间变的跟白纸一样。
尽管这样,不愧是老道有成的王师父,临了也不乱了阵脚,左手抽搐符纸向前方一撒,同时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呔”
其实王师父多少还是有那么点道行的,桃木剑挥舞着在空中飘落的符纸,在王师父大喝一声呔的时候,空中所有飘落的符纸同时全部燃烧起来。
王师父转动身子然后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嘴里还在不断念叨着道家驱鬼的咒语,这时大黄狗来到王师父面前,站定望着王师父,然后轻轻的放下嘴里那黑乎乎的东西。
大黄狗见王师父不动于衷,就舔着王师父,接着大黄狗拱了拱王师父的胸怀,但是王师父还是不动于衷。
天空一片如洗,大大的月亮亮了出来,月光倾泻下来,王师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罢下双手,死灰死灰的地下了头。
月光普照在脸上,可以清楚看出王师父那害怕又憔悴的脸。之后无奈之下,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大黄狗看着自己,见到大黄狗衔咬回来的那东西,结果不看还好。
王师父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脸,确切的说是一张睡着脸的粉嫩的小脸,红扑扑,胖胖的,小嘴巴还吸允着自己的大拇指,均匀的呼吸着。
嗯?这分明是个小婴儿,谁人那么缺德把孩子丢在这荒山野岭中,造孽啊,王师父早把之前那份害怕的心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师父看得真切,然后腾的一下抱起孩子搂在怀里,看着孩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皆是一点点暗红色的小泡泡。
小家伙带着一顶闪闪发光的小老虎帽子,煞是可爱,王师父还在不断暗骂着,不过脸上隐藏不住的父爱,体现得淋漓尽致,还带着丝丝笑意。
虚惊一场,其实就是长大后的王大魁,我们都叫他道士。
牛大胆
牛大胆是我们村的文化人,也是我们村读书最多的人,大专毕业,学得是什么专业也没得人知道,总之就是文化人,虽然只有二十四岁,不过手上写的一手好字,比老一辈的老人写得都要好看,逢年过节,全村的对联就全是他一个人写的。
其实牛大胆并不叫牛大胆,本名叫牛家欢,只是在村里都喜欢叫花名,像阿猫阿狗一样的道理。
现在的大胆也是孤儿。
这事还得他毕业那年,当时他父母为了出席他的毕业典礼,从家里打车赶了过去,只是天不遂人愿,父母所在的车子翻下山崖,等到搜索人员找到车子的时候,两老已经死去多时。
巨大的打击从天而降,使得大胆一度对生活失去了渴望和动力,像是个傻子,浑浑噩噩邋里邋遢,人鬼不像。
生活没了着落,仅有靠着村里的支助勉强度过。
大胆本来就比较瘦小,现在又没了正常的生活来源,更显得瘦小了,而且皮肤黑黝黝的,说句难听的话,就他这样,简直就一难民,又黑又瘦,估计去非洲都不用签证了,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大家都知道包拯吧,跟他有得比,只是大胆额头上少了块月亮似的伤疤而已。
最后,不知怎的,在大胆度过他那所谓的黑暗的一年之后,突然有一天突然转性了,见着人就打招呼,脸上还带着微笑。
大家就奇怪了,纷纷觉得怎么就突然间好了呢,啥子情况,反而都不习惯了。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大家才慢慢的习惯下来,之后问他,才明白过来。照大胆的意思说,我本来就这样,有啥好奇怪的。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习惯不过来啊。
其实,父母还在之前,大胆本来就是一比较开怀的小伙,爱笑,笑的时候一副闪人眼球的大白牙,总喜欢露在外面,让人羡慕不已。
当然了,恢复以前的样子后,大胆老喜欢唠叨些外面世界的事,大家伙也都喜欢听。有时候一唠叨就一个下午,不带口渴的。
再者说了,人家那就一文化人,在村子里,大家要是有啥不懂的,都喜欢往他这跑,大胆也是来者不拒,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有时候村里的学生在碰到不会做的题目,也会跑来问,每碰到这样的事,大胆都会像个老师,教会为止。
村里的文盲比较多,所以大胆还教大家认字,啥字他都懂。
大学生就是懂得多,我们都快羡慕的死了,以后咱有孩子也要多读书才行,要不这世界变化得这么快,没点文化怎么行,不可能祖祖辈辈都种田吧。
后来,大胆成了村里的大忙人,往大胆家跑的人从没间断过,大胆觉得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法子,最后干脆在自家门前的晒谷场上的大树下弄了张桌椅,在树干上挂了个木板,整天坐在那里,谁要来了就现场讲解。
这样的日子大胆自得其乐,也不觉得厌烦。
除了这些,大胆还喜欢看书,确切的说喜欢看小说,有事没事总喜欢拿着一本厚厚的小说津津有味的看着,什么《鬼吹灯》《盗墓笔记》之类的书籍,专挑一些有关鬼神、挖坟的小说看。
我
我叫韦前程,今年刚满二十二。
老爸给我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希望我以后的路一帆风顺,锦绣前程,但是天不遂人愿,我小学没念完就辍学在家了,帮着家里务农,待到我十八岁时我入伍当了兵。
我村子叫石口村,村子里两百多人,我家共有七个兄妹,我排行老大。家里除父母和我们七兄妹,上面还有一宝,我爷爷。
爷爷最喜欢我了,有啥好吃的就偷偷的拿给我吃,还经常讲故事给我听,讲的都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我也老喜欢腻在他的怀里。
三年役满后,回到家里,平时得闲的时特喜欢往大胆那腻,当然了还有道士,我们三人说的上是最铁的哥们。
这会我们三人晚饭后又聚在一起,农村的家庭一般吃得比较早,日头下山也没多久,大概就六点多一点。
农村人一般没啥活动,吃饱了饭就看电视,我们三人也不例外,就在大胆家看电视,电视是一台七八十年代的黑白屏电视机。
此时播的是连续剧。
在大胆家里,道士那肥胖的身材横躺在木沙发上,右手撑起脑袋,左手抓着头,盯着电视,冷不防的喃咛:“这辈子就老死在这村子了吗?”
正好,电视演得就是道士话里的桥段,我看得入神,没理他,倒是大胆束起脚扣着脚丫子,膝盖顶着下巴,也没看道士:“那能怎样,难道你有什么路子?”
我靠在木沙发上双手放在后脑勺上,两只脚交叉在一起伸得老直:“他有屁的路子,舞鬼弄神的,总不能把石头变成金子吧。”
道士听我这话后就不干了,腾的坐了起来,说:“你还别说,老爷子走的时候留下了一页纸,看着是从哪儿撕下来的,手抄的,上面的字我也认不全。”
大胆说:“拿来我瞅瞅。”
道士左摸摸有摸摸,最后从裤腰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泛着土黄色的纸来,大胆拉亮了电灯一手接过道士手中的纸张,神情穆穆的看着,我好奇心重,伸长着脖子凑热闹。
我伸手摸一下那张纸,只觉得纸张有点厚,纸质非常粗糙,看来有些年头了。
大胆埋着头认真的看着,开始时,也没发觉他有什么,只是后来越看眉头越皱,看到最后两道眉毛都要链接在一起了,短短十几行字难不成还藏着宝藏不成,眼睛都要掉那字眼里了,还板着一副古怪的表情。
我和道士看不懂,也不好意思出声,只能干着急,不过看大胆的表情,似乎里面真有啥似的,害得我和道士心里痒痒的,等大胆看完后,定要他好解释给我俩听,也让我俩知道个意思是不。
我和道士左等右等,大气也不敢喘,就怕打搅了大胆的思路,因为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没办法,谁叫咱看不懂呢。十几分钟过后,大胆输了一口气抬头看见我和道士看着他,一时间,我们六目对视,也没人开口说话,居然断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