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陛下,陛下!”韶华苑的翡翠跑着跪倒苏国国君苏澈面前,不住的唤着陛下二字。“怎么了?”正是半夜,已经七十来岁的苏澈正在半梦半醒的睡觉,愕然被吵醒,不禁有些恼怒。捏着头上突突跳着的太阳穴问。
“娴妃娘娘她…她要生了!”翡翠带着哭腔,不知是喜是悲。
苏澈猛然坐起,这几十年来,自己一直没有子嗣诞出,膝下也只有当年风流留下的二十多个公主,也许是上天惩罚他荒淫无道,多年不理朝政,他竟然到如今都没有一个儿子来继承大统!他觉得,天要灭苏国啊,这时,却突然传出娴妃临盆的喜讯。
难道,老天爷怜悯之心过了头?
待到老态龙钟的苏澈赶到韶华苑,韶华苑内已经断断续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苏澈心下一喜,跨过门槛,走进房中。房内一阵一阵的奢靡香气,混着一星半点的血腥味,很淡很淡,但在苏澈面前的,却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恭喜陛下,恭喜陛下,喜得一位小公主!”产婆很兴奋的将那婴儿抱到苏澈面前。却未尝意识到,苏澈的眼神变了一变。
“什么!”
七十多岁的苏澈跪倒在地上,咆哮。所有奴婢不知所措全部跪倒在地。
“老天啊,我苏澈一辈子没开过眼,你就要让苏国也开不了眼吗!”他面上的皱纹挤作一堆,泪水沾湿了皇袍。
“陛下……”所有人都哀伤的呐喊。
苏澈懵了。
他在想一件事。
去年,他招收了秦珂为义子,继而收为几出,其实是为了让他辅佐幼子。可……他看向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偏生,她还是一个公主。自己已经七十多了,早已不能够继续孕有儿女,若是如此,按照位份,继位者,难不成要秦珂当吗!
不能这样,苏国不能放到苏式之外的人手中,哪怕给自己的女儿也不能给他秦珂!
可他能够怎么办呢?
对了,给自己的女儿!?
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让一个公主继位有多困难,他是知道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在胭脂堆里呆了大半辈子的苏澈这是人生中第一次清醒。他明白,他必须给这个要继位的公主一个全新的身份。可以此看来,前二十几个公主纷纷都已长大成人,扮成男子谈何容易。
他转眼看向了这个襁褓中的女婴。
——到现在,只有她被最少的人知道性别!
所以只能选择她,将她包装成一个男子,也只有她,能够从小培养!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面前跪倒的一片人,手慢慢的抓向了腰间的长剑。利落的割断了数百人的喉咙。韶华苑内,热血滚滚,溅在床帘地板上,灼热的像火焰。他老了,挥动着长剑气喘吁吁,但是,只是唯一的法子,他不能允许苏国放到他秦珂的手中,更不能到别人手中!
一夜腥风血雨……
脂粉香也不能掩盖这样浓重的血腥味。
他用长剑杀光了所有人,包括,他的娴妃。
他相信“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孤昨天夜间,喜得一子,为感上天恩赐,今册封其为太子,特赐名苏焕……”
——“其母娴妃,册封娴贵妃,因其失血过多,昨天夜间殡天,今追懿其为贤母候妃……葬入皇陵。”
“陛下圣明!”
没错,孤是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更是一个在一群男人面前扮男人的漂亮女人。
直到父王的离去,我才恍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只有一个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个人就是淳月,我一直尽力将她控制在我的视线之内,我不希望她的一句话,毁了我的一切,和我父王杀了母后及百余人最后带进棺材的秘密。
在我十岁那年,父王让我认识了两个人。一个人我担惊受怕,恨之入骨,一个让我感受到从来没有的温暖。
“焕儿,快过来。”
“父王……”我尚且年幼,很是羞涩。
“这是淳月,她以后,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比我还小的,却一点都不像我这样羞涩藏在父王身后的淳月,细细的眉,单薄的唇,浓黑的眸子,纤细的身姿。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知道,我很羡慕她,羡慕她可以像个女子一样生活,平平淡淡……
“公主殿下……”她靠在我耳边低低的说。
我吓得一惊,往后退了退,面露惊恐。“你…你怎么——知道的!”我指着她惶恐不安的看着父王。
“焕儿,不用担心,她是父王安排的人,不会背叛你的,永远不会……”
我看着父王,五味杂陈。
我不喜欢她,很不喜欢,她总是像监视犯人一样跟在我后面,且眉宇间有这一种让我无法尽力放松下来。
有一天早晨,我鬼使神差的起的很早,窜到了淳月的房间,躲在帘幕后默默的,羡慕的看着淳月画眉……
她本来就长的挺清爽,画上眉,无端让我觉得她很美艳。因躲在她身后,我只能从铜镜里看着她举着眉笔一点一点画着,最后铺上粉底,她在铜镜里的脸僵了一僵,顿了一顿。
“公主殿下,想不想试一试……”她笑了笑通过铜镜看着我。
她没有等我应答拉着我,让我坐在铜镜面前,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高高的发髻,墨色的黑发,英气十足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略显消瘦的面庞,俨然就是一个男子,只是长的颇俊美而已。叹了一口气。
她伸手去取眉笔,我没有阻拦她,我的心,更加没有。我从来没有发现,我如此渴望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描一个眉。
我看着铜镜上映出来的我与她,她认真细致的拿着眉笔顺着我的眉骨细细的描眉。当她画完眉之后,她想着用脂粉帮我抹一抹,我伸手抓住她在我面前晃的手,冷冷的。
“不用了,描眉就够了,本太子一生都只是太子苏澈,一个男人,未来的苏国国君。”
她怔了怔,旋即笑了,好像很满意。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太子殿下。”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惹得我回头瞥了她一眼。这是我不喜欢她的原因,太过于咄咄逼人,也太会说话……
而另一个人就是秦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