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包袱中去拿烧饼,拿出一个递给邢风,他垂目看了看我,寂静地笑道:“我不饿,你吃吧。”
我讪讪地吃起来,问他:“对了,你怀疑祁易容了?”
“你就从没怀疑过他的身份吗?”邢风莫测的眼神看着我。
我嘴里的烧饼卡在喉间:“怀疑又怎么样,我说过了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猜忌来猜忌去的有什么意思?”
“猜忌?你不知道情况就不要乱扣帽子好不好?”邢风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记爆栗,“他出现的第一晚蒙了面,后来出现就不再蒙面,你说不是易容又能怎么解释?”
我咀嚼一下嘴里的烧饼,道:“那你后来是摸出了人皮面具没有?”
邢风偏过头,目光落在我身后,大抵是看着我倒映在布帘上的影子,踌躇片刻,轻言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宋祁居然没有易容,此人做事十分诡异难测,所以告诫你远离他。”
我向前挪了挪,呵呵笑着盯着他道:“会不会是你想得太复杂了,要我说啊,会不会是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真面目的,可是后来就如你所说,他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可能接近我们对他更有利。”
邢风回神看着我,面上却有些担忧,有些疲惫:“或许吧,你还是好好吃你的吧,碎屑都喷出来,洒在马车上,脏死了。”
我瞅瞅地上,随他一样倚靠在马车上,鸦雀无声地啃起烧饼来。
……
一路上倒也如来时一般安生无事,就这样在马车上颠簸了十来日,终于回到了我熟悉的故土。
回到安沛的时候,已经是暑气燥热的小暑了。
我躺在倚玉轩长廊的椅榻上,侧头看到静静的安沛湖水如一片翠玉镶嵌在偌大的和风府里,时间一晃,我仿佛置身于太尉府的倚玉轩。
太尉府里的倚玉轩带给我的回忆都是快乐的,而现在,在和风府的倚玉轩里,也终于有了值得我快乐的记忆。
还记得我们回来的那天,寻儿和觅儿这两个丫头满脸鬼精灵的样子,拉着我非要我说说路上发生了什么。
我起先对于她们的反应很是诧异,难不成和风府的八卦消息灵通到了这地步,她们不会连宋祁要我留在锦官城这事也知道吧?
渐渐的我才知道,原来她们所说的是我和邢风的关系,我在想是不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她们当然是不可能知道宋祁的,奇怪,我心虚什么?
“小姐,姑爷是不是已经爱上你了呀,我刚刚看到姑爷一路上一直牵着你的手,直到你要沐浴了才放开?”觅儿一脸兴奋地问我。
“我……”我居然被她们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是真的了,小姐脸红了呢。”寻儿也不放过我,“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咳咳。”我正色道,“什么怎么回事,你们俩丫头怎么说话呢,姑爷牵着你们家小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显得奇怪起来了,该打。”
我装着要打她们,三个人嘻嘻哈哈地在屋子里奔跑。
我心里不禁感慨,这次出去赈灾还真的是去对了呢,竟然让我和邢风的关系向前跨了这么一大步,想起邢风温柔看我的眼神,我总是喜上眉梢,咧开嘴傻乐得连自己都不知道。
我就知道,不管怎么样,他娶的是我,我们是对着亲戚朋友拜了天地的,他也对着青山绿水发了誓要照顾我的,我这么爱他,总有一天他也会爱上我的。
而他,也确实逐渐地对我温柔了。
我甚至庆幸地以为,他即便不爱我,是不是,也对我有好感,正在一步步试着爱我呢?
然而那时,我没有算到,意外总是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命运会在一次次意外中被扭转,感情会在一次次意外中被积淀,爱与恨会交替,那次我们被绑架的事直到现在,我都一直常常回想起那几个生死关头的时刻。
有一度,我想起这些觉得很甜蜜,然而也有一度,我倒宁愿这些事从未发生过,正因为从未得到过邢风的温柔,就不会在失去的时候那么绝望。
得而复失,简直就是凌迟之痛。
……
终于回到家中在温香软玉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精神可谓抖擞,听着屋外的蝉鸣,反倒内心的嘈杂少了很多,剩下的只是宁静。
吩咐觅儿备了马车,我又跑去鸿舒楼找小允。
夏日炎炎,鸿舒楼的生意愈发好了,小二拿着茶壶在楼间穿行不息,心中虽也有些不耐,可是还得装出一副笑脸,这,就是讨生活。
我跨步进去之后,面对媚笑而来的小二,伸手一挡,示意不用他招呼我。
与其让他在心中腹诽,我还不如自己动手,省得他倒是嫌弃我这个熟人来了,每次来都蹭吃蹭喝,还不给他小费。
得了,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向离和小允在生意不太忙的时候一般都在楼上靠窗位子坐着,我上去之后,果不其然就在窗边看到了他们。
“苡柔。”向离一身蓝衣儒袍,风神奕奕向我走来。
“向大哥。”
“苡柔,你来了啊。”小允抬头冲我笑笑,复又低下头去倒茶。
向离向我解释道:“最近小允迷上了茶道,待会儿尝尝她泡的乌龙茶。”
“哟,小允可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我在小允身边坐下。
小允气色很好,穿着一身粉红的小锦缎,专注着盯着面前的茶具。
茶艺这方面我倒是懂一些皮毛的,过去还在太尉府的时候,爹常常让我陪他一起喝下午茶,那时二娘为了讨得爹的欢心,特地去学了来,也在我们面前演示一番,我就懒了,不曾亲自试过,只觉得这是一件十分耗费耐心的事儿,而我对于生活琐事,常常就缺乏了欣赏的眼光以及浪漫的情怀,所以什么都懒得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