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回到宅子的时候,邢风还没有回来,我印象中,他还没有这么晚回家过。
“你跟踪我?”这是他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
“你明明不会骑马,却出现在城外?”他不屑问道。
“不是,不是。”我摇头,“是和小允去接她相公了。”
“相公?哼,前几天还是恋人,这么快就成相公了,还想骗我?”他解下腰带,一身白衫散开来,他揉了揉额头,看上去有些烦躁,声音也开始冰冷起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从何解释起,下人进来给他端了一壶醒酒汤。
“还不过来?”他闷闷地说。
我诺诺地走过去,准备给他倒汤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被吓了一跳,来不及抽出手,他就已经站起身一把搂住我,推着我向床走去。
他鼻间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我头尽量向后仰,避免那股令人晕眩的味道。
他看出我的厌恶,重重朝我脸上吐了一口气,我皱眉。
他愤愤地开口:“怎么?不想让我碰你?”
我别着脸道:“今天大家都很累了,你喝了汤早些歇着吧。”
他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胆子倒是大了,当着我朋友的面讽刺我,去接小允她相公,你想说明什么?不就是暗示我,我没有尽到相公的职责吗?哼。”
他黑褐色的瞳孔渐渐放大,里面映出一个无助的我。
此时的他也不再是搂着我了,而是捏着我的双肩逼我直视他。
“你喝醉了。”我咬牙,试图挣开他的钳制。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你相公。”他恶狠狠地对我说。
他抱起我一下将我摁倒在床上,这时我也因怒气失去了理智,我身子一用力就狠狠撞了一下他的额头,他一下子晕眩起来。
我趁机赶紧爬起来,我摸着额头,眼泪汪汪地站在床边。
他烦躁地趴在床上揉揉额头,趁他开口向我发难前,我说:“求你今晚不要碰我。”
这一撞似乎让他清醒不少,他忍着怒气用低沉的嗓音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今天不是没有见到你和苏姑娘。”
他听了以后,好半晌没有说话,好像有些迷茫,后来才阴冷冷说了句:“我和她没做你认为的那事。”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可是……可是……”
我说不下去了,总之他们就是衣衫不整地回来的。
“没什么可是的,你永远也比不过苏雨晗,过来!”他又开始以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
我乖乖到他身边躺下。
我不敢问他,他和苏雨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问了也是白问,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邢风不仅有才华,外交手段也非一般,短短半年之间,那些曾对他颇有微词的大臣现在无一不对他刮目相看,甚至还有讨好他的,谁让他年轻有为呢,将来前途无量。
像是今天的聚会,大家都叫他一声“邢哥”,都以他为核心。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天是苏雨晗二十三岁的生日,而我二十岁的生日也在不久的十天之后,可是压根他就不知道。
他是知道我不会骑马的,可是既然我能骑着过来,也一定能骑着回家,这就是他的想法,只要我不是夜不归宿,他是不会多问一句的。
有一天,我终于受不了他的漠不关心,我问他为什么前后对我的态度差别那么大,枉他口口声声说永远不会休我。
他好笑地回答了我一句话:唐苡柔,请你给我一个对你好的理由。
我哑然地愣在原地,是啊,我一没有和他月下对诗的才能,二没有为他抚琴的淑德,三更没有和他高谈阔论的本领,他凭什么爱我?凭什么对我好?
我凭什么得到他的垂爱呢?
他所欣赏的,是苏雨晗那样的女子,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名字那般婉约柔弱,相反的,她很坚强,很独立,很果断,对待生活,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从不向别人妥协。
她和邢风曾经走到过一起,那时邢风说要娶她,她却嗤笑他的没出息,嗤笑当时的他除了承诺身上一无是处,贫穷的人没有资格说爱,然后,他们开始比赛,看谁先到达令对方望尘莫及的高度,显然,是邢风赢了。
我很骇然于苏雨晗的想法,曾经小允在我面前发誓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嫁自己想嫁的人,我已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苏雨晗比她更猛。
邢风大部分时间都不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想要个孩子,这样我就不会孤单,可是他不愿意。
他说我是他今生唯一的败笔,他不能让耻辱延续到他儿子身上,他要他将来的孩子是完美的,我恳求他,他也不退让。
我说那干脆休了我,一了百了,他又恼怒地说让我别痴心妄想,娶我已经是他犯下的错,也是一个不得不犯的错,如果他休了我引来骂名,那就是错上加错,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的无知,我的自不量力,我的没有自知之明统统是他厌恶的,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跳出这个牢笼,他只有束缚了自己才可以得到良心上的安定,因为,他欠了我爹的,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可是他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报恩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不仅束缚了自己,还囚禁了我,囚禁了我这个他恩人的女儿,这样才是真的错上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