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才会有这么多的磨难,是上天在惩罚我,我本以为一切苦难已经过去,却不知不久后还会发生一件天翻地覆的事,这件事将我真正推入了一个万丈深渊,让我血肉模糊,在爱与恨的挣扎中渐失自我。
自打回到和风府,我就一直在担心一件事,而那一天这件令我担心许久的事终于发生了。
苏雨晗还和过去一样娇媚,走起路来整个人都风情万种,只是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有掩饰和虚伪,而是彻骨的冷漠与怨恨。
“唐苡柔,你果然还是回来了。”苏雨晗的笑脸如同锋芒锐利的剑气般煞人。
我抬头逼视着她:“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邢风很快就回来了。”
她微微冷笑道:“我不是来害你的,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呢?只是想告诉你几件事。”
我捂住耳朵,对她低声道:“你滚,我不要听你的话,你给我滚!”
“你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脸上的表情在那一刻冻结,什么愤怒,什么怨恨,什么厌恶一下子统统不见,我只觉得心“砰砰”跳得厉害,许久我才听到自己急促却轻颤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苏雨晗这人心机深沉,不择手段,我本不该再轻易听她说话,可是她的这句话像是带着魔力一般,让我急切地想听下文,我想知道我娘的事,自从在监牢见了唐苡晴那次以后,我一直在好奇我娘究竟和唐家的整件事有怎样的联系?
苏雨晗凝眸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告诉我:“你所中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娘也是死于金色年华,而下毒的人正是你的三姨娘。”
我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周身一阵阵发冷,牙齿不住地上下打架,我颓然地后退一步,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爹不让唐苡晴嫁出去,原来他得知了真相,不能原谅三姨娘,所以要以这样的方式报复她。
怪不得寻儿将我的药换掉我却依旧不得怀孕,原来毒入骨髓,我早已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脚下变得虚浮起来,却是苏雨晗一把上前扶住了我,她对着我冷笑:“别这么急着倒下去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满目仓皇地望着她,带着冰凉的寒意喃喃:“为了对付我,你还做了什么?”
她一挑眉:“是我派云朗查出了寻儿的身份,那个丫头太机灵太聪明,挑拨她离开你身边是我的第一步棋。”
我目光无力地盯着她,她又用轻缓的嗓音如凌迟一般地和我说:“不然你以为当初只凭你一句话我就会轻易离去?”
我恍然,怪不得那时苏雨晗怎么劝都不愿意走,却在我接到神秘人的信后,听我一番话就轻易走了,原来起作用的根本不是我的话,而是因为在暗中调查鸿舒楼更方便罢了。
说着苏雨晗更加用力地拽住我几乎瘫软倒地的身子,掐得我胳膊一阵发疼,她的媚眼在我眼前放大,她的语气带着残忍的快意,缓缓在我耳边用很轻微的音调说:“我没有怀过邢大哥的孩子。”
我霎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你……你……不是……”
她在我耳边肆意笑出来:“那不过是做的假象,为的就是让他恨你,我要让你在邢大哥眼里永远是个不可原谅的嫉妇!”
我眼眶泛红,呆呆看着她露出茫然神色:“可你……你明明……”
她得意一笑,一双美丽的眼里满是凌厉:“我装的很像对不对?你会知道我在背后吃了多少苦?我吃了西靳国一味药,可以腹痛到造成小产的假象,那种痛几乎是到地狱走一遭,一般大夫根本辨不出真假。”
我惶然大惊,身子浑然凉下去,心中着急痛恨,眼神哀寞悲绝地望着她,她美丽的瞳化作一把利刃直插入我心房,我被圈在她罩下的巨网中,逃脱不得,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垂死挣扎,身上和心上被捅出一个个窟窿,结果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唐苡柔。”她最后叫了一遍我的名字,声音极轻,却阴毒至极,无限怨恨,全凝在这三个字里。
我万万想不到苏雨晗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她竟能对自己都狠心至此,我跺脚道:“你竟是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从一开始便没拿真心待我,你要知道,你如今还是养在我的家里呢!”
苏雨晗一脸寒霜看着我,上前举起了手,我以为她要打我,双手下意识地向前一推:“我被邢风休掉,流落街头,过着乞讨的生活,种种一切原来都是拜你所赐!”我厌恶地看着她一副装可怜的模样,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指尖都在发颤。
“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大夫说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苏雨晗泫然欲泣,语调一转,变得十分凄凄哀婉。
有仓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知道是邢风,更知道是苏雨晗又在设计陷害我。
心中的冤屈与愤恨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几乎要在我心上划一道口子以此倾泻出来。
我抓住邢风的手歇斯底里:“你当初为什么不相信我?是她装出来的,她根本没有怀上你的孩子,孩子不是我害的,是她自己喝了药造成的假象,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不信我?”
邢风浓黑的眉、挺拔的鼻梁、凉薄的唇,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映在我朦胧漫着水汽的眼前却像是陡生了一层冷意。
沉吟了会儿,他道:“不要闹了,跟我回房。”
我一听,心猛然沉下去,他还是不相信我。
顿时怨恨犹如毒蛇一般侵袭了我的四肢百骸,仇恨牢牢缠住我的脖子,让我呼吸不过来,它逼迫着我,那样紧紧的啃噬着我的呼吸和理智,我失声惊叫道:“是她!苏雨晗陷害我,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我什么都没做过,你被她骗得团团转还在这里跟我讲道理!”
邢风沉眉不语,转头看了一眼苏雨晗,见到她眼底深深的伤痛,他攀上我的肩,一脸凝色对我说:“苡柔,乖,外面风大,你吹不得。”
我不能言语,一口气喘不上来,只觉得压抑得犹如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挣了挣,一把扯住他大声地问:“她刚刚亲口承认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话到后头已是鼻音一片,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邢风有些僵硬,他伸出手抚了抚我的发,转头冷淡地对苏雨晗道:“你不好好呆在前院,何必过来招惹苡柔?”
“不是的,邢大哥。”苏雨晗哭了起来,“大夫说我再也不能生育,我心里实在难受得像死一样,我不能忍受和杀死我们孩子的凶手共住一个屋檐下,我连日来噩梦连连,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苏雨晗哭得悲痛不已,她执拗地看着邢风,眼神受伤痛苦,热得几乎可以喷出火。
而我哭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除了惨不忍睹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她得胜的地方就在于她哭的时候可以很好的掌控自己的表情,幽怨凄哀的眼神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人想不相信都难。
脊背阵阵发凉,我难以置信地望向邢风,声音变成奔溃的尖叫:“邢风,我从来没有害过你的孩子,我没有!苏雨晗撒谎,她骗了我们,她陷害了我,也利用了你!”邢风的衣袖被我激动过度而抓出皱褶。
邢风从背后一把抱住我的腰,低低说:“苡柔冷静点,跟我回房!”
任他怎么喊我,我都找不回自己的理智,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恐慌一下子爆出来,那些冤屈终于得以揭开真相,我怎能任由苏雨晗还继续栽赃我?
原来我连日来所有受过的伤全是苏雨晗的阴谋,想到冰天雪地里的委曲求全,棍棒打在身上的闷痛,觅儿为我撞柱子时的决然,我心头瞬时大痛,仿佛有一根钢针刺入胸口,有殷殷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来,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我刻骨铭心!
看到苏雨晗眼底不断透出的得意和挑衅,心血一下子涌上脑门,我恨得几乎呕出血来。
“邢风,苏雨晗这样的女子根本不值得你的怜惜,她不仅欺骗了你,还将我害到这步田地,你不能护着她,你告诉我,你到底信谁?”我从邢风怀中挣脱出来,又哭又吼。
“邢大哥,孩子没了,我的心都死了,试问天下有哪个母亲舍得杀死自己的孩子……”苏雨晗的声音呜呜咽咽,带着无限凄凉。
邢风终于放开了我,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袍,墨发在风中飞扬,一双眼深不见底,他没有将视线定格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却又好像将我们两人全都看在眼中。
半天,他说了一句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话,他说:“苡柔,我早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却没想到是你,先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