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闻声望去,便知请缨之人是虎威将军元吉。元吉是皑族人,在军中能征惯战的皑族将领已经不多了,元吉是除了楚王武子胥之外最著名的皑族将领了,这是因为自先皇宏德帝统一中原以来,如今已过去四十多年了,当初的很多皑族将领都已经老了或者死了。
宏德帝对待皑族和黎族是一样的,他认为无论是皑人还是黎人都是他大昌人,是应该团结友爱的一家人,所以他认为没有必要区别对待,并且大昌皑族只占人口的百分之一二,其余的都是黎人,要想用绝对少数统治绝对多数就必须运用怀柔政策,强硬的政策只会引起黎族人的反抗。正是由于宏德帝实施的的“皑、黎一家人”的政策,经过三十多年的时间,皑族将领逐渐老去,新的血液缓缓注入,却大多数是黎人。其实不仅仅是军中,朝廷里、地方上都有许多黎人担任要职,也是由于这种情况,在宏德帝死去后,新帝盛康帝怕天下被黎人夺了去,就急着实施抑黎政策。
盛康帝见是元吉,顿时一喜,洪声道:“元将军不愧为大昌股肱之臣!”
元吉抱拳肃道:“为陛下分忧,乃我等臣子之福。”
“好。”盛康帝一笑,道,“虎威将军元吉听旨:授广县公元吉平贼大将军衔,进河阳郡公,领陵江水师,荡平贼寇,另赐免死金牌一枚。”元吉跪听接旨。
岐山学院,是宏德帝时期建立的,是大昌最大的学院。岐山学院培养了无数的将军大臣,但最近几年受到抑黎政策的影响,岐山学院招收的黎人越来越少,能进入其中的黎人都是名臣之后,如今的规模已大不如前了。
在岐山书院的一个教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师,正在给十几个孩子授课,这个老师叫明华章,教授的是史记,这些孩子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刚刚十岁出头,正是贪玩的年龄,很少有人在认真听课,但其中有两人却是例外,一个孩子虽只有十四五岁,但长得又高又壮,他胡乱披散着头发,一身黑衣;另外一个孩子也与黑衣少年一般年纪,他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身白衣,明眸皓齿,唇红齿白。这两个孩子是坐在一起的,一黑一白,一粗犷一文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昔日,先帝爷宏德皇帝实行的是“皑、黎一家人”的政策,而当今圣上实行的是抑黎政策,这是不是说当今圣上背离了先帝爷呢?”明华章这几天正在讲宏德传记,今天正好讲到了宏德帝实施“皑、黎一家人”的政策上来了,所以就有了这样一问。
黑衣少年起身道:“老师,我以为陛下的抑黎政策并未违背先帝遗愿。先帝时期,无论是军中还是官府,黎人甚少,使得大量的人才闲置,这不可谓不是国家的浪费,且当时我皑族入主中原,中原已是一片狼藉,百废待兴,急需人才,当此之时,实施“皑、黎一家人”的政策,可谓对症下药,英明之至;然而,所谓过犹不及,凡事都需讲究一个度,如今情况已然大变,军中府中有大量的黎人担当要职,如此情形甚是危险,若由此继续发展下去,必会引起社会动荡,国家不宁,最危险者,改朝换代!故而学生以为,无论是“皑、黎一家人”的政策还是抑黎政策是一脉相成的,因为它们都是为了我大昌的繁荣昌盛,至于内容的不同,这只是由于国情不同罢了。”
明华章微微颔首,不做点评,他突然望向那白衣少年,道:“刘泓,你是怎么看的?”
白衣少年听言,平静地道:“学生并无看法。”
不错,这个白衣少年就是穿越过来的刘泓,一年前被送到岐山学院学习,如今已经十四岁了。
明华章微微一愣,问道:“为何?”
“学生年幼,见识浅陋,对先帝和陛下的政策并不十分了解,怎敢妄下评论?”
明华章听言,微微一笑,并未再问。
半个时辰过去了,课已上完,业已正午,学生们都各自回家。那黑衣少年与刘泓结伴而行,他们要去的是元府,即是原广县公现在的河阳郡公元吉府中,那黑衣少年就是元吉的儿子元霸,刘泓是紫菱城督军兼陵江水师都督刘昙的大儿子,刘昙还有另外两个儿子,二儿子叫刘泉,三儿子叫刘升,刘泓被送到京都岐山学院读书的,而刘府却在陵江岸边的紫菱城中,因刘昙与元吉在岐山学院学习时有些交情,故而刘泓暂寄居于元府。
黑衣少年元霸想起刚才课上的事情,问道:“泓弟,今日老师问你,你为何答说没有看法?平时你不是颇有见地吗?”
刘泓微微笑道:“兄长怎地如此用功,已经放学,却仍不忘课堂之事,当真是我辈楷模啊!”
“别跟我瞎扯,快说原因。”
“原因我已在课上说了,兄长也听到了。”
“你······”
“兄长,快走吧,我饿的不行了。”刘泓不等元霸说完就立即打断他道,接着就加快了脚步。元霸微微一叹,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两人已到元府。
刚进入府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管家就走了过来,对着二人笑道:“两位少爷回来了,公爷正找你们了。”
元霸道:“我爹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公爷要出征了,说二位少爷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我爹要出征,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圣上颁旨,封公爷平贼大将军,领陵江水师,剿灭叛贼。”
“不是有扬州督军洪文显吗?”
“哎,洪督军的头都被砍下来了。”
刘泓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得知洪文显被杀才吃了一惊,问道:“那扬州怎么样了?”
“刘少爷,多余的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还得问公爷。”
“走,去见我爹。”说完,二人直奔书房而去。
元吉坐在他的办公桌旁,手里拿着一叠纸张正在看着。二人进入书房,拜见了元吉,元霸正准备问出征的事情,不想元吉见二人到来,放下纸张,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率先对刘泓道:“贤侄,这是你父亲给你的家信。”
刘泓上前接过家信,拆开信封看了起来。原来这封信是说母亲想自己了,想他跟着元吉一道回紫菱城去。看完家信,刘泓道:“元世伯,看来小侄要麻烦您了。”
“怎么?”
“家母挂念,让我随世伯回紫菱城。”
元吉点头道:“如此,那我们明日出发。”
元霸问道:“爹爹为何要如此匆忙?”
“军情如火,怠慢不得。”
次日,天气晴朗,元吉带着卫队与刘泓一起出发了。元吉一马当先,刘泓乘着一辆马车跟在队伍中间,还有一骑在队伍前面开路。
今年是盛康三年五月,正值仲夏,天气炎热。赶了大半天的路,不知外面骑马的士兵怎么样,反正车里的刘泓正拼命的摇着折扇,把手都摇酸了,也阻挡不了汗水直流。
轰隆隆~~,突然打起雷来了,刘泓掀开车窗,这才发现天变了,云层厚重,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将军,前面距此一里有一破庙。”那探路的士兵打马来到元吉身旁道。
“嗯,风雨欲来,就去躲躲吧。”元吉略一沉吟道,“弟兄们,加速前进。”说完,元吉打马先行,后面的士兵轰隆隆的跟随前进。
元吉一行刚到破庙,雨就下了起来,进入庙里,这才发现这庙虽然残破,但好在宽敞,破庙分前堂和后院,前堂供着西天佛祖菩萨,后院有几间房屋。四个士兵一进庙中,就迅速扎入后院巡查去了。
元吉拿出一张大饼对刘泓道:“贤侄,赶了大半天的路,想必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吧。”
刘泓着实觉得腹中饥饿,遂接过大饼,道:“多谢世伯。”
刘泓狠狠的大咬一口,发现这大饼干瘪难咽,呛得自己满面通红,直是咳嗽。一旁元吉见状,要过一旁士兵的水囊,递了过去,大笑道:“哈哈哈哈,这行军干粮可不比家中珍馐美味,怎样,是不是又干又硬?”
刘泓咳嗽着,低着头接过水囊,一边点头一边往口中灌着水,喝了几口,终于不再咳嗽了,抬起头道:“这大饼真是硬朗啊。”元吉哈哈大笑。
此时此刻,四个巡查士兵回到了元吉身旁,其中一个抱拳道:“将军,我们在后院发现两名乞丐,是否要将他们赶走?”
元吉停止了笑声,淡淡道:“不必,雨停了我们就走。”
“是。”士兵应了一声,便退到一旁。
雨越下越大了,还伴随着闪电。一阵稚嫩的哭声传了过来,元吉向巡查兵皱眉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巡查士兵应命前往,不一会儿,就回来报道:“禀将军,死了一个老乞丐,小乞丐在哭。”
元吉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巡查兵见将军没有言语,就退立于一旁。
这时,一旁的刘泓却抬头问那巡查士兵道:“听这哭声,似乎年纪不大。”
那巡查士兵道:“公子说的不错,那小乞丐看模样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刘泓听言道:“带我去看看。”
巡查士兵看向元吉,见他点了点头,遂带着刘泓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