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季凩从不承认他还有第二个外公,他的外公,应该是那个疼爱他的叶景元。
陈秋焱终是笑了,也哭了,不停地说着“好”,还说,说季凩的性子像她。
她是谁,三人心知肚明。
这是唯一的一次。季昶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儿子,结束了。
陈家的衰败速度惊人。
在不起眼的角落,不经意间,彻底消失了光芒。
叶西没必要归还房子,就是凌默住的那一套。却将那辆天籁还了回去。陈秋焱的公司还在,只是被冠了别人的姓;别墅也还在,卖了而已。
很小的时候,叶西问过父亲,爸爸以后的梦想。
那时候陈秋焱说,等你长大了,我就回老家去,盖个房子,住进去。
一切成了真。
叶西站在落地窗前,在心里,向她的父亲道别。
播了号,“李黎。帮我弄一辆轮椅。”
良久,电话那头轻声说,“好。”
人生最难得的是放过自己,最难的,是让媒体放过你。
媒体挖不出陈秋焱倒台的真相,查不出叶西壬与他的真实关系,视线就盯着陈敏之不放。不管怎么说,陈敏之还是公众人物。只要她一天不隐退,就每一天都是新闻。
对于陈秋焱的退场,叶夫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懂了,幸福在身边了,何必纠结于从前呢。
叶西叫了夏彦,让他准备着过户的事。
其实也不算过户,不能叫过户。当年的大片土地,如今也不过单价几百。叶西的意思是全部相送,夏彦却不肯。
夏彦想着的,是叶西将鉴定书交给他时说的话。她说,一周之后所有的事都会赶场子般上演,你做或者不做,都会发生的。夏彦承认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少爷,不懂叶西到底是要做什么。他也关注着陈家的动向,却不曾想过,会这样收场。
季昶抵达的消息还是季扬说了他才知道的。夏彦以为会发生不得了的事,结果,结果并没有在任何媒体的口中留下任何结果。也是因为没有结果,季扬才又出现,对叶西的做法埋怨不已。
面对盖章签字的叶西,夏彦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因为他说了谎话,一个不需要被圆场的谎话。
自古,最先富裕的都是港口。当叶西带夏彦去了那个村子,夏彦就盘算过村子的价值。临近的小镇原先就是港口,比城市还繁荣。那是个相当大的村子,村口有个简易的山庄,根本不足以吸引游客。可如果能够开发出村子,带动周边经济,夏彦脑子里飞速旋转的就是这些了。
当时,叶西问过相似的问题,夏彦却一口否定了它的价值。
还有机会向叶西说明么?
没有了,不论到底是块风水宝地还是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叶西边角都不放过地全部冠上了他夏彦的名字。
还有先前作秀似的让给陈秋焱的那一块,陈秋焱离开后,一份证明文件也如期而至。果真如叶西所说,只要夏彦想要,陈秋焱一定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终于都结束了。”
出来后,叶西说的第一句话。
艳阳高照。
“你以后去哪边工作?”夏彦不会蠢到去质问叶西土地的事,转了弯问她未来的打算。
叶西回头望他,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我是设计师啊,自由职业。”
“设计师?真的?”一连两个问号,因为夏彦从未想过叶西真的是设计师。
叶西抬手擦去额角的汗滴,天气的确是炎热。
然后,夏彦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戴在中指,钻石的光芒直直刺中夏彦的心脏,“你……”
“我叫叶西壬,你们都总是叶西叶西的,忘了吧?”
“西壬,我没忘啊。”夏彦咀嚼着名字,“siren,Siren,希腊传说?”
“中文多半音译为塞壬。”叶西补充了下句。
“你担得起,妖冶而危险的女人。”
叶西摇摇头,“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我还得去别的地方,你以后也有得忙。”顿了顿,“度假村开业后,别忘了给我张贵宾卡。”
等夏彦回过神,叶西早拦了的士走了。
原来,叶西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对,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就是Siren,海妖。
海妖,如同她设计的作品,轻易就能蛊惑人心。
陈敏之不知从哪里晓得季昶的消息,戴了墨镜制造一场偶遇。
那时候季昶手边还有个儿子。
不论陈敏之是不是走投无路,她都一定会来找季昶的,因为她还抱有幻想。
记者根本不放过她,不会靠近,却一直跟着她,潜伏在她身边各处,看到什么回去就凭空想象着写出新闻。
先是两个男人,疯疯癫癫,口齿不清地找上门。
她和母亲匆匆搬离别墅,窝在一个宾馆里,母亲不愿开口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敏之又饱受催债之苦,她自己存款也不多了,四面楚歌。
那两个男人她记得,是一遭难的好友向她借的,说是要去给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些教训,哪知一去不返。罪名自然就被安在了陈敏之头上,百口莫辩。
偏偏记者还在附近。
男人的疯言疯语指控着她私生活的糜烂,即使记者们发现那两男人神色不对劲也不出头,只网络上突然就出现了他们纠缠的视频。
后来武装一番上街采购粮食,迎面撞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女人嘴里喃喃自语着,“救我,救我。”
看清了面目,正是那位“好友”。
两个女人当街就吵起来了,乱糟糟的女人看上去精神恍惚,胡搅蛮缠一通,竟然自己跑到马路中央……
“啊……!”
陈敏之尖叫了。
那女人也死了。
那片红色,叫她想起了刚来江城的那一年夏天,母亲也是这样,弟弟说没就没了……
没几天,找麻烦的两个男人的尸体也被发现了,正漂浮在江面上。
陈敏之又闹起了满城风雨。
她受不了了!
她要求季昶带她走,所以,“季昶,季昶,看在我……辛辛苦苦生下了木木的份儿上,带我走好不好,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你娶我了,再也不妄想了,只要能离开!”
陈敏之很激动,也很紧张。断断续续的话,季家父子静静地听完了。却没有任何表示。
“伯母不是很喜欢木木的吗,我不求了我不求了,带我走,季昶,季昶……”说到最后,她只能不停地喊男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