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老头儿在我眼前左右晃荡、不停踱步,又嘟嘟囔囔的说着些什么,心想肯定是有些东西我不知道,便开口道:“姥爷有啥话你就说吧,道法我是学定了,你要真不教我我就找别人学,一样的。”
姥爷闻言站定,凝视我的双眼,见我依旧坚定,摇头叹了口气又坐回沙发上,无精打采的倚着沙发背,好似要把自己全部陷进沙发里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真的要学?”
“嗯,姥爷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肯定学,真心学。”我使劲儿点头,极力证明自己的决心。
“大孙子,你能告诉姥爷,你为什么学道吗?”
我正想开口说话,又忽然想到,我为了李佳音学道这事儿能不能告诉他,万一他要觉的我幼稚呢?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是真心想学。”
姥爷听我说完,仰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气道:“你也不小了,想必学道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出风头耍帅一类的幼稚事情。按理说你如此坚定,作为你姥爷我应该教你才是。”
我心头一喜,这老头终于松口了,看来这事儿有门儿!正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姥爷又开口了。
“但是我和你说,我真不能教你,你也不准去其他人哪里学。我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教你。”
这回轮到我不解了,这老头说了一大堆,为什么最后还是不教我啊?于是我开口问道:“为什么啊?说这么多最后还是不教我,你还说他干什么?你不教我我找别人学去。”说完我就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心里烦躁的很,我想出去透透风。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不能学,我为啥就不能学?
“坐下!”姥爷提高嗓门吼到。我回头不情愿的坐回沙发,盯着桌子板着脸,不再说一句话。
姥爷见我半天都没个动静,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直起身来说道:“从小你就倔,我要是硬不让你学,你肯定不服,到头来还得偷偷出去找人拜师学艺。与其让你出去被那些蓝道神棍骗,还不如我把一切都告诉你算了。”
嗯?我眉毛一挑,不对啊,这明显话里有话啊!看样子是真有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并没有表态,仍是坐在沙发上,只是眼睛看向姥爷,只等姥爷说话。
姥爷搓了搓脸,又挠了挠他三七分的头发上的那条缝儿。这是他很少出现的反应,一般姥爷摸头缝儿的时候,就说明他那一刻心里真的很纠结。
见此状况我也支起身子坐正,摆出一副会认真听讲的表情。我不想给姥爷太大的压力,毕竟,他是疼我爱我的姥爷。
如此情形得僵持了半分多钟,姥爷终于开口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真的不能学道,姥爷说这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定下来了。
我属鸡,阴历六月十七生人。内蒙的农村穷,我是产婆接生的。当时不仅是爷爷奶奶这一家人在,就连姥姥姥爷也在。
我出生那晚大雨倾盆,从天刚抹黑就开始下,一直到十一点多都没停。而就在我顺利出生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刹那,雨势开始变小,在产婆把我抱出来的时候,雨彻底停了。
姥爷当时就觉得这情况不对,怎么呢?
要说人出生,总共是分三种状况。
第一种是最常见的,顺利出生,毫无异常。
第二种就是了不得的人出生了。传闻若谁出生之时天有异象,那此人日后成就必定非同小可,就算不是丰功伟绩那也得是一代枭雄。至于这所谓的天有异象也各有不同。祥云东来的,那多半是富贵命;暴雨倾盆的,那多半是草莽命。但不管怎么说吧,人家这也算是引动天地异象才出生的大人物了。传闻乾隆皇帝出生之时就是满屋溢香,招蜂引蝶,也难怪他后来妃子无数,风流成性。
至于这第三种,那还真不好表述,各位看官容我组织一下语言。
这么说吧!人家皇帝出生那是引动老天变色、异象叠生,但是像咱们这种**丝,出生那都是异象引动咱们,生怕你夭折在肚子里!往白了说,就是你快出生前和那些牛逼哄哄的伟人一样,各种异象叠起,但就在你出生那一刹那,什么异象都特么消声灭迹,跑的干干净净。就好像这各种异象是为了引你出来才产生的,只等你一露头,人家马上就消失,和打游击战的似的。姥爷说,这种人通常命途坎坷,弄不好没准就得半路夭折,而很不幸的是,我就是这种人。
当时姥爷站在产房外,见狂风暴雨随我出世顷刻便消失殆尽,心知此事必有蹊跷,急忙伸手掐算。
这一掐算可吓坏了姥爷,我竟然是二两一的命,吓的姥爷赶紧从我爹怀里把我抢过去仔细端详。
关于这二两一的命的事情,之前道哥就和我说过,我并没当回事,一直以为道哥是吓唬我想多蹭点饭吃。此刻从姥爷嘴里说出来,确实让我好一阵惊讶。我开口道:“姥爷,你不是说我是富贵命吗?怎么成了二两一了,你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干什么玩意!安静点听着!”姥爷有些焦躁,愤怒的吼了我一嗓子,这才继续说下去。
当时,姥爷将我抱在怀里仔细观察,见我似乎和普通婴孩并没有什么区别,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心想道起码不是先天残疾啊!不够姥爷甚至人眼看到的可能都是假象,他捏了捏我的小脸,偷偷背过身去默念法咒,咬破中指在自己印堂穴抹了一把,开了假天眼。
这假天眼是门很有名的道术,挺多民间先生都会,是模仿道教昭惠显圣二郎真君的神通所产生的道法。之所以叫这门道术为“假”天眼,是因为昭惠显圣二郎真君的天眼是先天而生的,长在阙庭;而道法则是在印堂开眼,靠着人生来自带的火气硬逼出天眼。据传佛教也有一些类似的神通,这里就不一一表述了。
假天眼的道法并没有多难修习,只要施术者道行够了,按照一定方法说的正常操作,都能轻而易举的开眼。修道者开了假天眼,短时间内就有了辨识阴阳的能力,能见鬼观妖,所有阴邪之物都无所遁形。
姥爷开了加天眼视物之后,急忙仔细看我,看得他心里又是一惊。只见刚出生的我身上黑气缭绕,正连着不远处三四个无主孤魂。姥爷说这种情况如果不及时处理,我肯定活不过百天儿。
姥爷当时慌忙往我身上注气,逼走了那些缠绕在我周围的黑气,彻底切断我和那几只无主孤魂的连接。又悄悄从怀里拿出几张符咒,驱散了他们,这才算是保住了我的小命。临了姥爷还拿出随身携带的“百灵锁命”,也就是我那把小锁头,挂在我脖子上,生怕那些脏东西还来找我。
按照姥爷的说法,我天生就是一时运火气不旺的人,姥爷说我从小火气就比别的小孩低,经常会和他说见到了怪东西。其实姥爷都知道,所谓的挂东西无非是一些无主孤魂,要是没有这百灵锁命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低头摸着胸口的小锁头,原来这个小时候我无比嫌弃、初中时因为它被人说是二椅子、甚至一度想丢掉的东西,竟然是让我平安长大的好玩意。
姥爷支起身子,无奈的看着我,说道:“你的命本来就不硬,学道后命里在糟这么一劫,那还有活路吗?本来我不想让你这么早就知道这些事,我甚至一辈子都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安心的过好普通人的一辈子,平平淡淡、却处处是真。能看到你成家立业,是我后半辈子最大的念想。大外孙,你真不能学道。”
我摸着小锁头,不发一言。没想到我的命是这么坎坷,我也终于理解了姥爷在听到我要学道的时候,为什么反对的那么坚决。
突然,我笑了,笑的很灿烂,“姥爷,这锁头我不要了。”
“你说什么?!!”姥爷惊讶的说到。
“既然我小时候就火气低,是小锁护得我命,那我就不要它了。”我取下这把伴了我十多年的老伙计,放在姥爷手上,缓缓抬起头,炯炯有神的看着姥爷,“没它之后,我是不是更容易看到脏东西了,是不是就更容易学道了?”
“你!你是不是傻!”姥爷的脸气得通红,低声吼到。
多年以后,在一个让我心都碎了的场景中,姥爷再次提起这件事。姥爷说,我当时的眼神特别坚定,他从来没见过我的眼睛那么有光彩,所以他不后悔带我入道。
就在这时,王叔和道哥也提着菜回来了,他见我和姥爷坐的很近,笑道:“这才对嘛,爷俩儿哪有隔夜的仇。你俩也别商量了,有什么事吃了东西再说吧!”
我看了看王叔手里的东西,心里一阵无语,原来他和道哥两手满满提的是全是饭盒,搞了半天他还是不会做饭,依旧买的现成的吃。
姥爷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拿着小锁头,随着道哥这猴急的家伙打开饭盒,飘香的饭菜也摆在了桌上,我们四个准备了一下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