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拉着出去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比较清晰的奇怪想法。
为什么那双血眼非得盯着我?
为什么还老跟我说话?
为什么称我为夏无且?
我难道真的就是那霸王困兽嘴里的夏无且吗?
夏无且能上天入海虚实不死吗?
对了,夏无且呢?
哦,他应该就是了,就在我旁边跪着的这个就是了。
满头大汗啊,面目苍白啊。
等等,不对,刚才不是我在这里的吗?
如果说这位跪在地上的真的就是那霸王困兽嘴里的夏无且的话,那我为什么也会被拖出来。而且现在他跪在的这个地方,不就是我刚刚所在的地方吗?
简直是分毫不差啊。
不行,我要仔细的回想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在方才啊,刀起后,又刀落。
我从未像刚才那样紧张过,毕竟是受控制的。
呵,想到这里我竟然想笑了。这还是以前的我吗?还是以前那个上天入海,在万军中看遍世间生灵的那个‘缘’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算是入了奇门遁甲的迷了吗?
可是啊,我并没有死。
我赶紧的向四周望去,渐渐发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一个跪在地上的人——汗如雨下。
一个手拿砍刀的人——如释重负。
一个远处奔来的人——气喘呼呼。
奔跑而来的人穿的是卫士的穿着,像个武将,看着砍刀落地,但并未伤及跪地之人,嘴里不停的念叨:“犹幸兮,犹幸兮,及会矣。”
等到了跟前了,奔跑而来的卫士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夏侍医,陛下使臣特来告,问君知不知误矣。”
跪在地上的人此刻已经吓得摊在了地上,向着四周望了望,又看了眼前这拿刀的人,紧张的说道:“陛下奈何欲杀吾?”
此言一出,卫士和拿刀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同说道:“汝不知何故?”
跪在地上的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徐士昨为陛下之医,甚为喜,特托吾此首御医来将其先人之药献,吾初入,乃顾陛下目赤之瞋我,我一惧而不知是何,则其为何被拖出者不知兮。”
这位跪在地上的一席话让卫士和拿刀的人都说不出来话了。
突然,一声低沉且又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汝自知之过乎?”
在场的三人皆看向声音来的地方。紧接着,卫士和拿刀的人也跪了下来。尤其是刚才就跪在地上的那位,这时候又开始满头大汗了。
我仔细看看,也不知道刚才说话的这位是谁,但是声音却有点熟悉。
这时候,刚才说话的那位慢慢的过来了。
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了。
一步一步的让我紧张起来了。
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比之前任何一位我认为的‘霸者’都要霸气。
当这位‘霸者’走到跪地三人的身边的时候,那种气势,竟让我略微的飘离了一点他们的那个范围。
而跪在地上的这三个人,更无一敢抬头。
‘霸者’看了看这三人,继续说道:“奈何,久亦不出由来乎?”
卫士听了‘霸者’的话,抬起头来,严肃的把刚才跪地之人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霸者’。
‘霸者’听完卫士的话,皱起了眉头。
卫士看见‘霸者’皱眉头后,再次的低下了头,不敢正视。
这位‘霸者’侧了侧身,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远处那些宏伟的建筑后,过了好一阵才说道:“自寡人之灭六国后,此则天下无太过之。统字、立币、度量衡,不皆为此天下之民?而六国之君死立下之诅,时令寡人不安寐。则寡人之民、寡人之臣亦谓朕为君,诚使寡人悲兮。寡人自称寡人,是以无友。本谓夏侍医子之寡人之命,多少可知寡人。汝新之举动太过异,而寡人不信此间有鬼怪。”
要说在‘霸者’身边混的久的人也都是精明人,尤其是跪在地上这位被称为首席侍医的家伙,更是人精。
刚才头上那些豆大的汗珠早已经没有了,有的是他微微上扬那聚精会神的脸。
‘霸者’走过来后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在听啊。
“回陛下,臣向者实不知有之何,而知必为陛下怒矣,乞陛下见宽。臣敢说一句心,普天之下,实多难言之也!”这时候,跪在地上的这位说话者泪都流出来了。
‘霸者’看此情况,点了点头说道:“都起来也,无且言兮,普天之下,实多寡人皆难言者,譬如......行矣,不言之矣。”
听‘霸者’的意思,刚刚说话的跪地者果然是夏无且啊,又乱了。明明是我被拉出来的,并且被按在了地上跪着,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有了接触地面的感觉。但时间不长,我一紧张,便又回到现在这幅虚无的状态了。
方才往事,历历在目啊。
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能不能给我个光明的路,或者说,让我一条路走到黑也行。一会给光一会黑暗的,实在恼火。
不知道从我自问我是谁的时候到现在一共过了多久了,也好久没有关注是否出现过朔月天的情况了,总是一件一件的发生事情,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现在为止,包括刚才的,有印象的是几个‘霸者’,长胡子、锦衣卫、老和尚、光头、老教授、年轻人、独眼龙,有名字的便是颜良、帖木儿、于罗飞、还有刚刚貌似是我的夏无且。
在这并不长的时间里,其实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就是死活联系不起来,只能让我越来越烦躁。
哎,为了心情,只能跟以前一样,边走边看了。
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啊,又换场景了。
刚才想哭,现在想笑。
已经不想理会刚才场景的种种想不开的问题了,反正也想不明白。
老办法,先瞅瞅呗。
环顾四周,形似牢笼。
这就是我的感觉,可是又不太对劲。如果是牢笼的话,那在这里面衣衫褴褛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除了悲伤、痛苦、疯狂、颓废、这些让人难受的词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词能形容在这里的人。
不过,眼前这个人啊,却跟那些难受的词没有半点关系。
一样的,就是那还不算破烂的衣裳上面那一样‘囚’字。
我向大范围的四周看了一下,果然都是这样穿着带有‘囚’字灰白上衣的人,在那里重复着我刚才想到的让人难受的词。
但是其他的‘囚’人都有一样的举动,很是奇怪。
悲伤的‘囚’人,哭了几滴眼泪后看到我面前的‘囚’人时,突然笑了。
痛苦的‘囚’人,往地上锤了两下看到我面前的‘囚’人时,也笑了。
疯狂的‘囚’人,蹦起来大声喊了两声后看到我面前的‘囚’人时,一样的笑了,还笑得张牙舞爪。
颓废的‘囚’人,一直两眼盯着我面前的‘囚’人,不光笑,还嘴里不停的念叨什么。
再看看我面前的这位‘囚’人,怎么形容呢?
衣衫褴褛不假,面色苍白不假,但那坐的笔直的身板散发出来的特有的贵族气质,更是不假。
这是什么情况,虎落平阳了?
有点像,也可能是犯事了。不犯事,谁回来这种地方?
他还能出去吗?
不知道,但是看场景内的情况,貌似其他的‘囚’人都很不喜欢他。
他,应该是个坏人吧。
轰、轰、轰,好像是有人来了。听声音,人数还不少,要不然怎么能在这还比较空旷的牢笼里发出如此沉重的脚步声。
一、二、三、四......一共才十几个人啊。那刚才的沉重声音,我想怎么说也要几十个人上百人吧,怎么会这么少。
看着刚刚才来的寥寥无几的几双眼睛,我下意识的躲开了。
幸好,不是跟‘霸王困兽’那样盯着我的,而是盯着我后面的这位,怎么说呢,旧贵族?
“哼,你也有今天,没想到吧。”这十几个人中穿的比较标新立异的那位是这样说出开场白的。
原来是幸灾乐祸来的,跟其他的‘囚’人没什么两样。
这时候我恰好在‘旧贵族’和来的这帮人的侧边观看,比较能够看清楚这些人的心情。
来的这十几个人呢,心情看似都挺好的,统称为在笑。
这个‘旧贵族’呢,貌似心情也不差,但笑的就比较苍凉。
“如果说,我在几十年前就料想到了有这一天了,你会信吗?”这是‘旧贵族’的开场白。
几十年前就知道要来这牢笼里被人盯着看?我实在想不明白还有谁比这位所谓的‘旧贵族’更傻的人了。去个田野种个地,到个湖边捕个鱼,痛痛快快的,虽不富裕,但也总比这时候的衣衫褴褛并且受人嘲笑好吧。
我仔细的再看看,刚才来的这十几位的穿着是五花八门的,只有那标新立异的是穿着将军的铠甲来的,也就是他,笑的最‘灿烂’。
“都闪开,都闪开,你们都给我闪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了。
大家都没注意呢,这个怪人就说道:“圣旨到。”
只此一句,众人皆跪。
包括那‘旧贵族’和所有的‘囚’人。
此刻,除了我之外便只剩下那刚刚来的‘阴阳人’还站着了。
那‘阴阳人’看着‘旧贵族’的身躯说道:“哎呦,我的和中堂啊,你有生之年还能瘦啊。哼,听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