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茜痕明白过来后,便笑着打他三哥道:“吓死我了!你喜欢她,想让她嫁给你,你就直说好了,怎么还扯上陈广生!我刚开始没听明白……还以为陈大个子喜欢上她了……”最后几句是小声嘟囔出来的。
陈月婵与郭则鸣也都在心里想,又为什么把我们牵进来了?忍不住彼此互望一眼,却又都迅速避开,脸上火辣辣的。
郭茜痕见叶蔻还是愣愣的不言语,怕是她没有听明白,便跳到她面前笑着解释:“喂!我三哥是说他喜欢你,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可不是那边那个大个子哦……”转身一指陈广生,冲着他抿嘴一笑,眼睛里闪闪发着亮。陈广生微黑脸皮下透着红,憨憨地笑着。
秋以桐因为前事对叶蔻心存一些嫌弃,却又被郭承文那一袭话逗得只是笑,望着叶蔻道:“问你呢,若是愿意,我便禀明太子妃,把你给了郭三公子。”
叶蔻哪能料到,被这样一通问,也便红了脸说:“这个……承蒙郭三公子不嫌弃……”
她话未完,郭老爷便一拍桌子道:“成了!来儿媳妇,这个给你当见面礼!”一块玉佩丢过来,掉进叶蔻怀里,叶蔻慌得接住,眼望着众人只是发愣,唯觉得骑虎难下。
正在这时,因亭外无宫人看守,也不知傅展图几时来到,直跳了出来,笑呵呵地向众人拱手行礼道:“恭喜恭喜啊,郭三哥喜得佳人,郭四弟又与陈二姑娘结成连理,郭老爷子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媳妇,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郭老爷对面的位置本是郭茜痕坐着,郭茜痕立在叶蔻身边细打量她,也便空了出来。傅展图便与郭老爷对面而坐,端了秋以桐面前的茶举着向郭老爷敬道:“如此大喜,可惜没酒,晚辈先以茶代酒敬郭老,改日这喜酒可一定要请晚辈,到时候要喝个痛快!”
郭老爷笑呵呵地一捻须,端起茶来回道:“一定一定!到时候可要不醉不归!”
叶蔻没想到他们一说一说,竟将这事落成了,手里拿着玉佩也不知如何是好,便转过身急急地走了。陈月婵见状,便也走了,恨不得能隐形而去,可是陈广生那愣头愣脑的看到,偏还唤道:“唉,姐,你哪里去?”
“傻样儿!”傅展图嗤笑道,“你个大个子最不能体贴姑娘的心,这个时候自然是害臊啦,难怪绯樱不要你。我看郭小姑娘你也未必娶得到!”
陈广生自见到傅展图起便厌恶他,一路同行到京城,更添了许多厌恶,又听他提到“绯樱”,怒得道:“娶不娶得到,可不由你说!”
郭茜痕便笑着头一歪,冲着傅展图大声说:“是啊!”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要往陈广生那边走。
郭老爷却沉下脸,少见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茜痕……你可是个姑娘家,不准乱说话!什么嫁不嫁的,这话也是你一个小姑娘说的?更何况,这还是在宫里……”
郭老爷的语气里隐着显而易见的不满,眼睛斜向陈广生时眼神亦满是警惕。郭老爷到底是长辈这一番话瞬间令那欢快热辣的气氛冷了下来,彼此的你看我,我看你。陈广生亦是一脸尴尬。
郭茜痕看爹爹不像是在玩笑,缓缓地愣了下来,一脸委屈地嘟囔着说:“刚才三哥、四哥‘嫁不嫁’的说了一堆,你都那样高兴,为什么我一说,你就这样……偏心……”
郭老爷手在桌子一撑便要站起与她细理论,秋以桐忙扶住他的手臂,笑向郭茜痕道:“小师妹,这你就不懂了,从来嫁女儿与娶媳妇不一样。把女儿嫁出去,那便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宝贝成了人家的,娶媳妇那是将别人家宝贝拿来,所以郭伯父越宝贝你,也就越舍不得了!”郭茜痕听了张张嘴,望着爹爹也说不出话来。陈广生望一望众人,讪笑着垂下头。
傅展图便笑道:“那么陈二姑娘嫁给了郭四弟,郭小姑娘嫁给了陈广生,那就是一个宝贝换一个宝贝,两下也不吃亏!五五对开!”
陈广生斜他一眼,寻机嘲讽道:“‘五五对开’!看来傅大公子最近不玩扇子了,改赌了!”低着头数着手指,口中念着,“吃、喝、玩、乐,这又加个赌……”
“傻小子,有几分机灵啊!来,先预祝你小子娶到端福公主狐仙女侠齐物门高徒郭茜痕小姑娘!”
郭茜痕对他给自己安的一串高帽子都十分喜欢,唯独一个“小”字,便道:“姑娘便姑娘,不准说‘小’!”
傅展图回敬道:“说大姑娘,你也长不高个儿啊!小便是小,谁让你晚出生你傅大哥几年呢!”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上的水果盘里捡了个水果拿在手里,又望着陈广生道:“来傻小子,这个水果丢给你,接到了你就能娶得佳人归,接不到就悬了!先提醒你啊,最近本公子的功夫可是长进许多,丢水果看似简单,可是手法精妙,你就未必接得到!哼,想当年你还曾被景云王一脚踹下楼去,那狼狈相本公子可是听说了,本公子看你五峰山就是徒有虚名,就未必接得住!也是,端福公主金枝玉叶,貌若天仙,岂是你这粗笨小子轻易娶得到的!”
郭老爷子便头一转,哼一声说:“那可不!”
之前在宫外,但凡陈广生与傅展图见面就彼此看不顺眼,冷语彼此嘲讽时,傅展图总要提绯樱与他被景云王踹下楼这两件事。这会儿陈广生又听到他说什么功夫精进,手法精妙,接不到娶不到郭茜痕,早已怒起,眸子里精光一闪道:“你就吹吧!你就扔,接不到我给你磕头!”秋以桐却瞥见傅展图手中的水果为何物,不露声色地站起,走到亭子口,与陈广生隔得远远的。
傅展图便笑吟吟地说:“你说的啊……”然后便将手中的物什重重地丢过去。
那东西未到,陈广生只看傅展图手动,便知道不是什么利害的。一边冷笑他大意,一边伸手抓住那物,却不想那东西特别软,他随便一用力便“兹”地一声砰开了,果浆子溅了他满脸满身。他闻到一股子甜味,才知傅展图丢过来的是软柿子,之前故意拿话激他,就是怕他怕不接住!
陈广生抓破柿子被溅了满脸满身的果浆,而且脸上那得意的冷笑还未褪,逗得众人“哄”地一声拍着手哈哈大笑。傅展图站起来一边后退一边道:“恭喜恭喜,祝你和郭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有话要对我妹妹说,回头再聊!”说到这里也退到亭子口,牵着秋以桐便走。陈广生满心怒气,碍于是在宫中,也不好去追,狠狠地往脸上抹一把,走到亭子口狠盯着他的背影。
傅展图牵着秋以桐直往前走,笑着向秋以桐道:“还好刚才你躲了,要不然你就坐在陈大个子前面,也要被溅上身了。”
秋以桐笑道:“看到你拿的是什么了,知道你使坏,我又不傻,自然知道躲。”
傅展图想到方才陈广生那狼狈相,得意洋洋地背起一只手,仰着头取出腰间的折扇轻摇着道:“之前在宫外,但凡遇见这傻小子,就没见他有过好脸色。十八岁的大个子,敢这么傲气,本公子身为他师姐的哥哥,当然得替他师姐教训一下。也是他该,那种软乎乎的柿子吃起来不雅观,宫中之人很少会有人当众摆着用,怎么今天那里有。”
秋以桐回望一下道:“郭老爷子也是老人家,老人家多半爱吃甜烂之食,想来他喜欢,叫人摆的。”
“那这是岳父教训女婿,实在不关我的事啊!”
秋以桐笑得想骂他,可是转头一看,他竟突然之间变了脸色,很是庄重透着些悲戚,手中的扇子垂着,步伐里都透着沉郁。秋以桐皱眉问:“你又想使什么坏,态度陡变,想怎么样啊!”
傅展图抬一抬眼说:“你的侍者在前等着你。太子如今昏睡不起,咱们还笑意盈盈的,被这些耳目看到,传到皇上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秋以桐一听此语,只觉得肚子里好像炸开了个柿子,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讥讽道:“你还真是忠臣爱主!”
傅展图沉吟道:“说实在的,想到太子素日为人和气,他今日落得如此,的确令人难过!”
秋以桐冷笑道:“装什么装!”
傅展图却认真而严肃地望了她一眼道:“这不是装的……唉……太子为人的确不错的!”
“你也与他有奸情吧!小心落得韩令晖那般下场!”
傅展图惊得扬起扇子想打她,可是最终狠狠敲到自己手心里,压着嗓子狠声道:“你别动不动就疑心这个!我说的实话,太子确实引人敬重,不信你自己多多问些人去!其君子风度、待人宽和、重情重意、谁人不赞呢!说实话,我至今都不敢相信太子如此这般的人品会遭人毒手……”他长叹几声,低声道:“哎,难道天下之人,就这么容不得一个好男风的太子……”
秋以桐眼眸不安地转了转,低声道:“你没有料错太子,只是料错了韩令晖!”
傅展图心中一凛,长叹道:“妒忌还真能让人着魔!啧啧,韩令晖啊韩令晖……”想到也曾与他一起玩乐,他这般惨死,韩家一门显贵如今也成了流放途中的罪人。风云惧变,令人惊人,不禁兔死狐悲,物伤其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