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田沛素来是个有野心的人物,岂会甘心长久屈居人下。
当年的宸国,风雨飘摇,日薄西山。北有胡匪韩天赐,南有叛军裴罗胜,正是腹背受敌之际。宿敌伊原国见有机可乘,便联合邻国斐国出兵宸国,首先侵入并占据了大宸西北海岸线重要港口商城。接下来的十几天之内,伊斐联军连续攻城略地,势不可挡,不过月余便直捣旻京,在京城外围形成包围之势。
田沛心中早起谋逆之心,在得到旻京几乎沦陷的消息之后,便召集扶靖帮众人于河州,身披缟素,跪地痛哭,指天起誓,欲为新帝缙瑀报仇。并称天下已然无主,号召帮众顺应天势,之后自立为顺天王。
田沛在协助襄佐营之时,早已对欧阳侯爷的徵军以及其嫡系门生顾汝安心怀嫉妒,并跟秦维铮、秦鸿初、易潋等人多有摩擦。欧阳侯爷的襄佐营徵军一系主要在南方战场与叛军裴罗胜周旋。因而主要处于北方战场的秦、易两家便首当其冲,成为田沛挑衅的对象。两方不断擦枪走火,终于一日田沛一名亲信手下在襄佐营寻衅,砍杀了襄佐营中一位总兵,引发了两方的冲突,混乱之中,襄佐营的两名副将误杀了田沛的亲信。田沛大怒,以此案处理不当为借口意图反叛大宸。
当时的衢州巡抚卫怀坤,被田沛率军围困之下,马上法办了那两位襄佐营的副将。其中一名副将,原为秦鸿初麾下,性情刚烈,未等卫怀坤派人过来拿人,便挥剑自刎了。
卫怀坤将两名副将的首级交给田沛,然并未令田沛收兵。实际上,田沛早已暗投了叛军裴罗胜。裴罗胜赐印绶给田沛,并封他为顺王。在被裴罗胜和田沛的围困之下,卫怀坤只得弃城而逃。
京师被围之时,北方主战场的钦差大臣盛泫,曾经力荐田沛给朝廷,对田沛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他虽早已下令给田沛,命他速速进京勤王,但见他迟迟不出兵反而投了裴罗胜的叛军,气得在府内跳脚,从此一“病”不起。
也许是大宸气数未尽,凭着京城守军将领岑熙等人抵死抗争,伊斐联军虽将皇城围了数日,仍是久攻不下,而南面战场的顾汝安正率领着襄佐营的顾家直系部队抚远军,日夜兼程火速赶来援救,不日即将抵达京师。伊斐两国权衡之下,同意通过和谈来解决纷争,从宸国退兵。然而退兵的条件就是要求大宸割让给两国大宸西北部的十几座城池,并要求宸国从此之后每年都要向伊斐二国朝贡。
被强敌围困多日的上位者,早已没了骨气和骄傲。在京城诸多皇亲国戚的联合施压之下,慧恭亲王只能咬牙同意诸多丧权辱国的和谈条件。
很快原本“卧床不起”的盛泫得太后的懿旨,带领皇族的长翼军南下。田沛见大宸转危为安,连忙向盛泫表达忠诚,与衢州巡抚卫怀坤密谋设计诱杀了裴罗胜麾下第一猛将魏乘。盛泫、卫怀坤上奏朝廷力保田沛,然如此首鼠两端,风吹两面倒的小人,欧阳侯爷等重臣早已看透。一封弹劾奏折很快便被送至了宫里。顾汝安、秦维铮等人也纷纷附议。连并弹劾盛泫以及卫怀坤接连被小人戏弄,最后竟战败弃城而走。
最终朝廷决定罢免了盛泫在军中事务,革职查办。卫怀坤被判斩首,后改判流放东南荒蛮之地,很快便在流亡路上病死了。朝廷下令,命田沛解散扶靖帮,卸甲归田。田沛贪恋权势,不肯交出兵权。最终被秦鸿初、岑之轩领兵剿灭。田沛负隅顽抗,最后见已是穷途末路,携自己一众姬妾放火自杀。灭火之后,烧焦的尸体有男有女,至于哪一具尸体是田沛,已是辨认不出。从此之后,田沛的生死成为一个谜团。而已然在大宸扎根百年的扶靖帮最终灰飞烟灭。所有的帮众均被遣散,抵抗者皆被斩首。从此没有人再敢提起扶靖帮了。
扶靖帮从叱诧风云到倾覆之时,秦正则尚在襁褓之年。只是在年幼之时听父亲秦鸿初和白四隐约提到过扶靖帮的旧事。一路在乔家寻迟琦,瞧着贼人的路数,心下已有了几分怀疑。如今闻迟琦所言,便更加确定。想来即便是秦鸿初也未曾料想,扶靖帮在销声匿迹多年之后竟然死灰复燃,而且从这次夜袭乔府之势,可窥见帮会招揽的人马已不在少数,且多数武艺高强,绝非泛泛之辈。
秦正则心里着实有些担心卫德音,瞧着此人外表是柔弱的大家闺秀,实际骨子里却透着倔犟。生怕她做些冲动之举,便带着迟瑛迟琦二人立即折返回荣文堂。
迟琦心下奇怪,只是不敢多问,便一声不吭的跟着。
回到刚刚说话的耳室,并未发现她们的踪迹。秦正则心头一慌,匆忙来到正房隐蔽处,原本此处拘着的乔家女眷也皆不见了踪影。房内只留了两名守卫,俩人正边喝着小酒边赌钱。
其中一人输了钱,正骂骂咧咧道:“今晚真是他娘的晦气!一把都没赢!”
偷瞧一眼一旁赢钱那人正往怀里揣的银子,咽了口水。又嘟嘟囔囔忿恨不平。
赢钱的那人人赌场得意,红光满面的,噎了口酒,笑嘻嘻道:“孙二弟,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像是想到了什么,挤眉弄眼道:“你在此守了一宿的太太小姐,就没捞到什么好处?哪像我,在后面院子里对着一群婆子丫头,连个金簪子都没捞到!”
输钱那人啐了一口:“我呸!狗娘的好处,曹军师亲自过来,让我们不能动那些太太小姐一个指头,只能看不能摸!真是气煞小爷!”
另外一人略感意外道:“曹军师为何要管她们的死活?”
输钱的守卫憋红了脸,兴许是喝了酒又在气头上,整个人晃晃悠悠,眼眶欲裂,像是一只咬人的疯狗。听他大声骂道:“孙爷我怎么知道?这劳什子差事竟会撇给小爷,自进了这扶靖帮,便没一天安生,这不让做那也不许做,还是孙爷我在柳家庄时更来的逍遥自在!如今更是连个狗屁军师都要骑到小爷的头上,真是活得憋屈!如若不是应了二当家,孙爷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