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连瑾蓉,身上的紫貂的风毛,出得又细又均匀,衬得整个人的脸色如桃花一般娇艳无比,可是安忠涛竟然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有事吗?”
沈碧云一看是她在这里等着,对安忠涛笑着道:“表哥,你有事,我回去了,那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说着要转身。
安忠涛却唤住了她:“你等等。”
然后看着连瑾蓉,眼底带着不耐烦。
显然她的出现让他心情很不好。
连瑾蓉心里明白,更是觉得这个女人不能掉以轻心,她都不知道连瑾瑜怎么想的,狼已入室,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对啦她倒是有反应,可是没有想到被这对母子害得他们母子不保,她就不相信了,一个沈碧云能翻上天去?
想到这里,她看着安忠涛笑了:“将军,妾身新给您做了一件睡衣,这是上好的宫锦,丝绸柔顺的,还不起皱儿……”
说着,将手里纯白的衣服递了上去,好像一不小心,往下栽了栽,然后就顺势落出了手腕上带着的珍珠链子。
安忠涛看着那链子愣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什么,半晌皱着眉头道:“怎么倒带在手上了?”
“我是在禁足的时候一直戴在手上,习惯了。”连瑾蓉幽幽地道。
这条项链是安忠涛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那个时候安嫣然刚出世,所以,他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一想到这里,他的心算是软了下来,将东西接了过来,然后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妾身在屋子里还炖了野鸡汤,滚沸的,想请将军去喝杯酒去去寒。”连瑾蓉见安忠涛这会儿有些意思,忙开口道。
安忠涛想了想“这样吧,我现在还有事,以后我想吃的时候,你再给我炖。”
如果这会儿连瑾蓉还看不出眉眼高低,那她就真死定了。
所以,她乖乖地离开了。
毕竟这是融冰的第一步,她可以等。
不过,她走得也很不是情愿,因为她知道自己离开后,这个沈碧云一定会跟将军进书房里去,看她的样子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进去后不得趁机下手?
而将军怎么一幅不介意的样子,对她的目的真的没有警惕?
沈碧云看着她的背影对安忠涛一笑:“表哥真是有福气的人,表嫂大度娴淑,如夫人也是个个的温柔体贴,看来,我这护肘做得有些多余了……”
她说安忠涛成天演练骑射,给他特意做了一个护肘,她从怀里拿出来后,安忠涛看着那皮革锃亮,样子很新式,不禁也是眼睛一亮:“表妹的心思倒是巧……”
两个人边说边进了屋子,安忠涛坐在长案后面,沈碧云事实上很不想离他这么远,可是她现在觉得能进来已是好事一件了,于是她就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笑意:“表哥,快近年了,我想起以前我们年底下,不是做很多粘的东西冻起来吗?不知道将军府还有这样的习俗没有?”
一提起这茬,安忠涛的眼底现了感慨,沈碧云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发现一提起往事,表哥最感慨,也是他最心软的时候。
果然安忠涛叹了口气:“京里的风俗与乡下的自然不同,所以,还真没有那些。”
“那我明天亲手做些粘糕点,桂花的荷叶的还有豆沙的,表哥喜欢吃哪种?”
“这个……劳累你不好吧,不过是些吃食,吃不吃的不在那一口。”安忠涛客气地道。
“那哪是一口的事情,表哥,那是回忆,那年的风俗都是一种回忆,一种亲人在一起的怀念,没准吃一口,就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再说,我整天也是差奴使婢的,闲着也是闲着,能做些事情,心里觉得痛快。”
安忠涛闻言微微地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
所以,连瑾蓉在岚晓阁听到了这件事情之后,各种咬牙切齿,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耍心思,她就凭着她和将军的那点回忆来生事,不过,也算她聪明,竟然懂得抓住将军的心理,让她不得不佩服。
连瑾蓉也知道该抓住安忠涛什么样的心理,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去各妾室的房里了,他的身体一定很饥渴,而这个院子里,最会解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既然她被解禁了,只要不做什么过格的事情就没事,一个女人要服侍自己的男人,肯定不是过格的事情。
连瑾蓉知道安忠涛念旧,于是她打扮得像他们初相见的时候,看起来倒是年轻了几岁,不过有点不伦不类,她的一切行为传到安倾然的耳朵里,安倾然笑了:“很好,忍冬,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办妥了,您就等着瞧好戏吧。”
忍冬非常佩服自己的小姐,越来越佩服。
安倾然听到忍冬的回答,她倒是真的放下心来,这个沈碧云自己对她提醒过,她还跟自己装糊涂,最近听说,她主动去找父亲,还送了不少东西,她得趁奶奶下定决心之前,得将她的念头打消了。
其实有时候安倾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操心过了头,这本来是父母的事情,如果父亲有意,而母亲不反对,自己做为他们的女儿,怕是不该插手这些事情的。
可是前一世的阴影太大了,她不能冒险失去娘亲,这些女人一个个的虎狼一样,那四个妾她怎么没有动手?
是因为她没有抓到她们不安分的证据,是因为她们没有能力害到自己的母亲,对于这两个不一样的女人,她当然不一样对待了。
安倾然叹了口气,她现在一天得对自己说一遍理由,自己才能充满力量地坚持下去。
她也累了。
心累。
好在自己的反抗与谋划见到了成效,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现在都安然无恙,这是最让她自豪的事情了。
沈碧云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脚步轻快,还哼着小曲儿,她觉得今天自己做得非常聪明,那个连瑾蓉完全被她打败了,表哥连让她进门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自己得多想些主意才是。
看着表哥的样子,对于自己的到访一点儿也不讨厌,所以,她心里有了谱。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她刚转身,门帘一撩起,覃耀祖走了进来,他手里甚至什么都没拿,后面跟着的丫环手里倒是捧着书非常地无奈,看着沈碧云:“小姐,少爷发了脾气,书还没念完,就跑回来了……”
沈碧云觉得奇怪,看他的脸色都变了,铁青着,不由近前问:“是谁欺负你了?”
“还不是那个安明轩,他太过份了……他抢我的凳子,还将我的书画花了……”
说着又从丫环手里抢出一本书,指给沈碧云看,那上面果然有墨迹,画得很乱,也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是他调皮,没事的。”沈碧云劝覃耀祖。
可是覃耀祖摇头:“不是,他不是一天欺负我了,我一直忍着他呢,他还骂我,说我没有爹,说我吃他们家的米,说我应该做奴才……”
这话让沈碧云本来想压下去的火气腾地大了起来:“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我是个野种,让我滚。”覃耀祖说完看着沈碧云,“娘,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呆了,他欺负人。”
“娘带你找个地方评评理。”沈碧云再也沉不住气,那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人教怎么可能?
她扯着覃耀祖到了老太太的房里,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姑妈,看来这将军府我们母子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老太太看来势不对,不由地坐直了身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呀。”
“耀祖刚才哭得回来的……”
她说着将书递了上去,又将刚才的话学了一遍,老太太听到这里,脸色也是变了几变,半晌道:“来人,去把安明轩找来。”
很快,安明轩被带了过来,老太太看着他:“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那一直照顾他的半夏也吓到了,脸色变了几变,轻声道:“老夫人,不知道明轩犯了什么错。”
“你先往后站,一会儿再说你的事。”老太太的目光很是威严。
那安明轩也是吓到了,但是他也不服气的样子:“我知道我画了他的书,但是他先撕了我的书……”
“他撕了你的书,你就骂他没有爹,让他离开将军府吗?”老太太气得直哆嗦,她已经把沈碧云划为自己阵营里的人了,他这样说,分明也是给自己话听,所以,她更加地生气也忘记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
可能是先前沈碧云说的孩子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背后有人在指使着。
没有想到,安明轩仍旧不服气:“他还骂我是妾生的,骂我有娘养没娘疼呢。”
这话一听起来就是小孩子骂仗的话,老太太的表情略微的缓合了些。
不过,她随即道:“不管怎么说,你比他大,你能跟他一样吗?是谁教你的?就这样行事,哪里像大家公子的样子了?你叫半夏是不是?你也一样有过,让你养孩子,不是散养,你不教育他,是害他……你们两个一起罚站吧,回自己的院子里站足一个时辰,要是被我知道了偷懒耍花招,下次的处罚就是不这么轻巧呢。”
安明轩不服气,还要说什么,忙被半夏给扯住了,他再说下去,可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呢。
刚要走,沈碧云开口了:“你姨娘最近有看你吗?”
“有啊,怎么了?”安明轩仍旧小孩子的语气,他才多大,哪能想得了那么多。
沈碧云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什么都没说。
老太太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过现在毕竟没有在连瑾蓉那里养,也轮不到处罚她,只得作罢。
安明轩被罚站,很快传到了连瑾蓉的耳朵里,她知道是两个小孩子打仗互相卖嘴,不能说是一个人的错,可是凭什么老太太处罚了明轩,却没有罚覃耀祖?
她这话跟谁说去?
她想找连瑾瑜,可是走到东暖阁她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要是有心的,会将孩子交给妾室抚养吗?她对于明轩怕也只是面上过得去吧,而将军呢?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会联想到自己容不下沈碧云吧,她正红着呢,在老太太面前,在将军面前,就算是在奴婢面前也一样比自己有脸,这口气,看来自己咽下咽不下,也得咽,再说孩子已经不让她养了,她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