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沉沉道:“你想知道什么,就去找我们主子吧,放心,她不会杀你。”
我定了定神:“你们主子那么变态,我才不要去!”
她随手抓起一个水杯朝我砸过来,说道:“你少在我这里闹腾,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大菩萨!”
“走就走嘛,干嘛这么凶!”
当我转身要走之际,她却说了一句:“他死的时候该是什么痛苦都没有吧!”
我点点头:“那当然!”
她浅笑,却吐出一句:“真是便宜了他!”
我严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漠雪宫中还是那些守卫,那些人。在宫中依旧畅行自如。
我在回廊中走着,忽见前方一个黑影闪过。我追上那个黑影,却一路走到了潇湘苑。
那个黑衣人手中持着匕首,看样子是来行刺的。
仍旧是那个紫衣人,于镜前梳妆打扮,也仍旧没有将面纱取下。
然这么大的一座宫殿,唯独这潇湘苑,没有婢女和守卫。
我躲在门口,黑衣人走近,一把匕首朝背后向她刺去。
她要是死了,我的记忆想找回来岂不是异想天开?
于是在背后大喊了一句:“小心!”
那人忽然转过头,极其妩媚的声音响起:“还用你提醒?我也未免太不中用了些。”
那黑衣人立马利落地朝她下手,她却立马站起身来,旋了一下身,三招两式曼妙身姿如跳舞一般瞬间就夺了匕首抵在那个黑衣人脖子上。
那黑衣人非常水灵的一双眼,却溅下一滴泪来。
我忙道:“刀下留人!我好歹也提醒了你,你别!”
紫衣人哧笑了一下,说:“那好吧。”
话刚说完,就用手扭断了她的脖子。
我惊叫:“不是叫你不要杀?”
她笑笑:“只是刀下留人而已。”
我急忙奔过去,揭下她的面纱,果然是臧颜。
她又风姿绰约地坐下,笑道:“这两兄妹一样蠢,死了也活该。”
我不再说话,她径自说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以为你早已走出大漠了。”
我答:“你能给我讲讲你和慕卿的事么?他为什么会帮你?”
她说道:“我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我和慕公子各取所需罢了,他替我拿下漠雪城,我给他鸣凤丹。”
我道:“鸣凤丹?”
她点点头:“对。专为人找回记忆之用,我以为慕公子已经给你服下了。看来又不知道给了哪个美人儿了。”
我心下一惊,为了我?
我又问:“我呆在你们那儿的那些天,为何做了些什么全想不起来了?”
她又笑道:“是些小招数而已。伤你的武器上有麻药,你是一直昏睡着,一直由雪吟为你流食。”
我疑惑:“雪吟被祭祀后我见她仍旧没屈服,你对她说了什么让她那样恨他的意中人?”
她忽然暴怒,说道:“这也是你该问的?我看在慕公子面上饶你一命,你快滚出我漠雪宫!”
临走前说了最后一句话,把臧颜好好安葬了吧。
她理都没理我,就又叫我滚。
怪不得臧颜会叫她老妖婆。
刚出了漠雪宫,头上一道刀光劈下来。
我躲闪不及,肩膀被狠狠划开。
却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横在我面前。那男子手持长剑,身着青衣,眉目清秀,眉心有一颗艳红的美人痣。剑柄厚重,柄上系着一颗月牙型的宝石。
他正持剑,我连忙后退两步,骂道:“你要不要脸啊!女人你也下的了手!”
他仔细打量了我一番,说:“女人?”
我惊:“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他双手合十,冲我微微一鞠躬,面色尴尬地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
我捂着肩膀拦到他面前,说道:“把我弄成这样就想走?你这人太不负责任了吧。”
他微微一怔,美人痣亮眼。
他掏了掏口袋,说道:“这是银子,姑娘自己去买些药来。”
我更生气了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他愣了愣:“这是最后一点了,我真的没有了。”
当老娘讹诈?
“我长得这么白白净净像是会讹上你的人么!”
他没说话。
“好了,先送我回客栈吧!”我说。
“不是说不会讹上我?”他反问,将剑收于剑鞘之内。
“你知不知道我这条胳膊会废的!”
他怔了怔,没有说话。
一路旁敲侧击,才问出一些话。我摇着扇子走出来,正是他杀我的原因。孔之迎送与男子的扇子,世间只此一把。
况扇子主人来了大漠,他把我认错也是必然。
但我听完他的话,后背却出了一阵阵冷汗。照这样说,他要杀的岂不是慕卿?
我佯装大声哭出来,哭喊道:“原来,原来你要杀的是那个负心人啊!那个负心人抛下我和别的女人跑了……呜呜……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命好苦!你一定要替我杀了他!”
他立马同情心泛滥,幽幽怨怨的小眼神看着我,说道:“传说中的无瑕公子竟是这种人!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替姑娘报这个仇!”
我掩住眼,说:“对啊对啊,他每天都不洗脚,一个月都不洗澡!身上可臭了!他还有长胡子,长得五大三粗……”
他狐疑:“哦?传说中不是温润如玉身骨消瘦?”
我嘤嘤道:“你不兴人家发福啊!”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将我送回客栈。
他要走,我急忙拉住他,说道:“他已经走出大漠了。”
他点点头,还是走出了客栈,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拿出上次剩下的药膏,衣裳半褪清理着伤口。
正低着头清理,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才几日不见,你又弄成这个样子。”
抬头一看,是慕卿。
仍是一身白衣,眸子嫩的出水。
风吹,清香扑鼻。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才叫我每日茶饭不思,每夜翻来覆去。
我鼻头一酸,急忙拉起衣裳。
他却走过来,褪下我的衣裳,细细查看。又拿起药膏,小心擦着。
我想让他知道不在他身边我是不会受伤的,我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刚刚即使受了伤依旧很亢奋,见了他整个人都蔫了。
他说:“血从城口流到客栈门口,你嫌你血比别人多?”
眼眶中不知进了沙子还是什么,刺眼得很。
我白惊鸿无论在别人面前有多不要脸多坚强,却宁愿在他面前做一个小孩子。
仿佛受伤的疼痛感此刻才奔涌出来。他细细地擦拭着我的肩头,擦一下便用口轻轻吹一下。此刻,我真的,好想抱住他大哭一场。
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溅到了不知是谁的手上。
他轻声问:“是不是很痛?”
我摇摇头。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都哭了还说不痛。”
每当我最狼狈的时候,他都会出现。以悉心和关爱照顾保护我。
我再也忍不住,环着他的腰,哭道:“你不要走了好不好,我真的不喜欢你了,我无父无母,我只把你当兄长的,求你了别走。我会乖乖的,不惹祸,你的阿卿她是什么样子的,我改,我改好不好?”
泪水和血蹭了他整个胸膛,咸咸的味道弥漫。他没有推开我,却说:“你说的话可当真?你果真不喜欢我了,只把我当兄长?”
我点头。一次又一次地点头。
我急忙抹了抹眼泪,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几天我想明白了,真的,我真的只是把你当兄长的!我发誓,有记忆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喜欢你的,真的,你别走了。”
他愣了愣神,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眼神里说不出的寂寥与空洞。
他点了点头,拿出一颗丹药,说道:“这是鸣凤丹,可治奇病,也可帮你找回记忆。”
我接过药丸,说:“好。”
半晌尴尬的沉默。
我看了看他发红的眼眶,说道:“你昨夜没有睡好么?”
他摇了摇头。
又听到脚步声,定在了门外,轻敲了几下门。我这才缓过神来,想起有人要杀慕卿,急忙说:“慕卿你快走,有人要杀你!”
他站起身来,看不清面色,只说:“哦?”
当那个小白脸进来的时候,慕卿忽然一下就移到了门前,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他忽然间抽出了那人的长剑,横在那人的脖颈。
玉石摇曳,剑凛寒光。
小白脸手中端的水砰的一下洒到了地上,溅了剔透水花。
慕卿冷冷道:“她的伤是你弄得?”
小白脸也不会撒谎,十分真诚地点了点头。
慕卿只说:“该死!”
顷刻间,那人的肩膀像我一样被划了一道口子。
然下一刻,他手中的剑朝那人的脖子划去。我急忙道:“住手!”
剑停在脖颈边,已划出一道猩红的血痕,却真的停了。
慕卿冷冷地说:“是他该死。”
我说:“可你不能杀他。他是我未来相公!”
为了救他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好理由,慕卿今日杀气太重。
可话一出口便悔得慌,真不知这是惩罚他还是惩罚我自己。
他俩同时怔住了。
慕卿将剑扔在一边,再也没有说什么,走出门去。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今日失控得很。
一袭白衣似水,万道柔情涟滟。
那个小白脸捂住了伤口,也走出门去。
我呆呆着望着手中那颗丹药,将它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