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恒青城内某座大宅里,一谪仙般的公子正与客卿下棋,本应杀机四起的棋局,因着对方一个慌神,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公子的棋艺越发精进了,臣自愧不如。”
如玉般的公子并未回应,只是淡淡看着那棋盘,只有他一人明白,这棋局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来,是时候回京了。”
而喻初夏此时正在忙着深宅闺事,并没有想到仅仅一盘棋的功夫,她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仲铭你觉得带上什么好呢?”喻初夏面露难色地问。
这种喜好问题,被派来府中当细作的仲铭一定知道,不仅知道可能还专门备了一个小本本记录下来。
仲铭无心让喻初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含糊地回答,“小姐若有意和嫡小姐交好,不如送上‘同心锁’,属下看老太太送的饰品中有,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寓意还是好的。”
同心锁?
喻初夏心中讽刺,哪是什么寓意好,仲铭这分明知道姑苏流云暗恋尚子风,不好在她面前直言罢了。
仲铭这细作做的真是一丝不苟,这种事情都能察觉。
“我要是不想和她交好呢?”喻初夏闷声,似乎有些置气的小孩子模样。
仲铭眼底有了笑意,“就是不想讨好,礼节上也要过得去,随便带些东西就罢了。”
喻初夏踌躇,细长好看的柳叶眉优雅地弯着,虽然眼睛无神,可表情上分明写着不想去。
仲铭不知她这是演戏给自己看,只认为是天性胆小谨慎,安抚道:“大小姐虽然乖张刁蛮,但还是善良的,而且老太太念佛,老爷早朝,嫡夫人更是不好说话,所以小姐...”你就从了吧。
喻初夏尴尬地笑笑,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自己不想去呢,但这正是刷好感值的最佳时机,纵使她没能提前看看从冥王府里偷来的《神策》外挂,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了。
算了,一个姑苏流云而已,千年前就见识过得嚣张跋扈,如今只是重温而已,总有一天会连同血煞阵的账一起算的。
压抑下心中的那抹不快,可能是不久才恢复一部分记忆,对于冥王的事她特别敏感,内心也是愧疚的不得了,自然连带着对姑苏家恨之入骨。
踌躇一番,喻初夏邪笑道,“那就带同心锁吧,顺便...带上菩萨瞒,先去二小姐那如何?”
仲铭皱了皱眉头,解说道,“小姐有所不知,纵使二小姐娘家背景再好,深得姑苏老爷欢喜,却也是低了一个等级的庶女,礼数上不应该先拜会,这事若是被大小姐听去了,只怕日子不好过。”
然而喻初夏就像是没听到他讲话一般,摩擦着指尖触手可及的玉壶,喃喃道,“子曰:斛不斛。人与神之间的恋情本就不可能,无论是大小姐亦或是二小姐,此间女子,皆为一个情字而不得善终,如此有违天命之道,破坏天地伦理,实在是...”喻初夏愣了愣神,似乎是想到什么,眉梢闪过一丝懊悔,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恶心。”
仲铭诧异地望着喻初夏,为什么?
眼前这个瘦弱骨柴,明显发育不良的少女,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个穷养大的孩子,谈吐之间竟有各小姐都不敌的从容风范,好眼熟,这莫名的熟悉感...
王朝的子民大多信命,纵使是拥有逆天之术的姑苏家也不例外,可喻初夏对于天命的执着似乎高出了仲铭所能理解的范畴。
斛不斛?呵,为何有种该死的自嘲地意味?
喻初夏扯了扯嘴角,心中吐槽:仲铭是哑了吗?在一个“瞎子”面前沉默,是想要吓死她吗?
无奈仍不听闻回应,喻初夏只好自言自语道,“菩萨瞒,意为——瞒住天命的眼睛,是大凶之物,相传当年洪荒之时,天帝无道,菩萨不忍见苍生受苦,幻术斩下天帝的双目,后来洪荒除,降阿瞒,丧苍生。”
也就是说当时的天帝并非无道,之时怕洪荒除去之后,修罗瞒出世,反而死更多人。不料反被误解,加速悲剧。
后来人间存活者铸造此物,以警示后人:天命不可违!
想到此,喻初夏咂咂嘴,她的顶头上司,冥王好像就是叫阿瞒来着...可他一直都不曾杀过人啊,至少在喻初夏面前是这样。多好的上司,偏偏被冥王座下那些老不死说的冰冷又歃血。
摩擦着玉璧粗糙的玉壶,纤纤玉指在壶壁上游走把玩,她的目光空洞而又像是深思,别有一番情意。
而喻初夏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心中念念的是地府那放置在冥王榻旁的杯盏,也就是真正的菩萨瞒,还有那个爱侧卧在床榻上,眉目含笑,为她添酒的男人...
莫名的情愫让她心中一痛:怎么办,大人,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