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做那梦,最后结局就是我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太阳差点晒屁股。
青柚昨晚一直等我睡熟了才回塌。今日顶着一脸憔悴给我梳妆打扮,上下眼皮瞌一下,又瞌一下,我透过铜镜看得揪心,自觉有点对不住她。
正想着,忽然……
“啊啊啊!!!”
她看着铜镜尖锐地大叫起来,我猛地吓了一跳。下一刻,她为我梳妆的双手做势要捂眼睛,却忘了她手里拿着梳子,我头上秀发打结颇多,这么往头发上一绕一勾一拉一扯。我的头皮……
呲牙咧嘴地伸手抢救头发,痛得眼泪哗哗流淌,同时眼神在铜镜中寻找,看有什么把这丫头吓着了。
目光停留在铜镜反映的某处,一个白衣女子立在屏风旁,及膝长发散披在前,身后白纱随风飘舞,完全一副女鬼的样子。我第一时间想到宋雪铃,啊地一大声也叫了出来,和青柚的尖叫声各有特点。青柚已经叫得快哭了,我被她拉着头皮也快哭死了。
窗外密密麻麻地脚步声蜂拥而至,到了殿门口皆停在外面,然后慢吞吞地走开了。
我发现好像不对劲,叫声也变了味,却不敢转身,只在铜镜中仔细观察那个白衣女子。她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窗外投进的白光铺在她的长发上,形象的确惊悚。
可我总觉得她站在那里,双肩不停在抖动。
反手戳了戳身后吓得眼眶红红的青柚,她回过神来,这时才发现手中玉梳上挂了一把青丝,再看我单手捂住后脑勺,顿时叫声没了底气,望着我怔怔地有些歉意。正好外出办事的青聆回来,听见叫声青影一闪冲进寝殿,直直地看见那个的白衣女子,愣了愣,行礼:“奴婢参见二公主。”
青柚立即噤声。
我绷紧的身子一瞬间松了下来,有些恼怒,机械地转身,无语地看向那一头微棕的长发。
媗乐哈哈一笑,双手跟掀帘子似的把头发从中分开,望见青柚一脸的委屈和我一脸的鄙视,笑得更开心了。
青聆在她身后无语地朝我行了礼,退了出去。
我瞪着媗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来这里可是有好久了,你和青柚两个心不在焉没发现我罢了。”她看似心情很好,把头发一甩放到身后,跳到身旁贵妃塌上托腮看我。“我要是不吓吓你们,你们两个都不知道魂飞何处了。”
我转身继续让青柚梳头,头皮痛得揪心,脱口抱怨:“我的头皮都快被拉下来了……”
青柚拿梳子的手一抖,我极快转身地阻止她下跪,心里有些无语。
“我不怪你,以后和我在一起不必下跪。”转眼媗乐来到我身边,瞪了一眼青柚,厉声问:“你把悕悕怎么了?”
青柚小身子又是一抖,脸煞白煞白的,眼看又要跪下去,我再次把她拦住:“皇姐可不要怪她,莫不是你这样吓我们,她也不至于会扯下我一把头发来。”
青柚一双眼睛里包了泪,“不怪二公主,是奴婢胆子小了才会伤着三公主……”
我无语地拍了拍她,安慰着没事,“你先下去准备早膳,我还没娇弱到连头发也不会梳。”
媗乐快速从她手里夺过玉梳,又埋怨地看着她退出寝殿,轻声问我:“不严重吧?”
我扁了扁嘴,“会严重到哪里去?不过是扯到头发而已,你何必这样凶巴巴地瞪她?”
“我还不是怕这小丫头毛手毛脚地委屈着你。”她抬手为我梳开一个结。“你就是这样一个大好人,每次出去玩我都怕你被别人欺负,真真不叫人省心。”
我笑着递了一条蓝丝带给她,她在发尾给我绑了及臀长发,毫无别物修饰。清爽干净。“我们是出去玩,又不是拿公主的架子出去显摆,且我又不是傻子,会让那些得寸进尺的人欺凌到我头上来吗?”又朝她歪头笑了,“更何况我还有皇姐护着呢,会出什么事来?”
她开心地笑起来,得意洋洋:“哦,对了,今晨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两年前去齐国时你跑出宫三天没回来,我和皇兄找到你时,你说是在城外一个小树林迷路的,还说过要带我去看看,那时没有时间,正好今日无事,我们一起去吧。”
我感觉我脸上的笑容出现了裂痕。
她说的,不就是我刚穿越过来时,为了在她和皇兄面前蒙混过关而随便编的谎话吗?
我那时说,迷路在那个比城外小树林还远一些的小树林……可我实在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啊……
一把辛酸泪,尽往心里流。皇姐的记忆力真好,两年了还记得那么清楚……
媗乐爱惜容颜,这个我很了解,决定给她说外面日头太大今天不宜出门,可斜眼一瞄,窗外哪里有什么太阳,没下雨也没下雪,什么天气的借口全都不管用,难不成天真要亡我,这是故意的?
一阵碗筷的叮当声传来,我脑袋一亮,喜极而泣。青柚带了一小队人马端着早膳涌进了我的寝殿,整齐划一地在屏风后忙碌着。
我忙岔开话题让媗乐陪我进膳,她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愿意陪我。
我十分欢快地带她来到披着橙色织锦桌布的大圆桌前坐定,一看桌上摆满的菜,全是我喜欢吃的,有几秒钟的愣神。
“悕悕,你的早膳怎么那么丰富?”媗乐也看得愣了。
“这是竺公子命人给公主准备的,说是公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膳应该吃好些。”青柚在一旁给介绍着,眼神偷偷瞟了瞟媗乐。
竺公子?竺邺吗?
我接过青柚递来的筷子,犹豫了一下:“去把他也叫来一起吃吧。”
“竺公子用过早饭出府去了。”
“哦,那算了。”我夹了一个生煎包放进媗乐的碗里,“这个好吃,你尝尝。”
媗乐咬了一口包子:“竺邺是谁?”
“长欢府的管家。”
“不会吧?如果真是长欢府的管家,为何青柚会称他为竺公子,而不是竺管家?”
“因为他年轻,称管家有点别扭。”我面不改色地说着,为自己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眼角瞧见青柚有些忍俊不禁。
一直站在媗乐身后的绣绣朝我狡诈一笑,俯身在媗乐耳旁嘀咕了什么,然后就见媗乐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我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吃饭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在长欢府逛逛。”在媗乐的注视下,一顿饭吃得煞是辛苦。她看我的那种眼神,我一辈子忘不了。
好像在说,你和你丈夫什么时候圆房啊?
后来想想,可能昨晚上做春梦把我做傻了,我才会冒出那么龌龊的想法。
心里的小天使与小魔鬼不停争斗着。丰盛的一顿饭,吃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要好差有好差。白白糟蹋了竺邺的心意。
话说,那个爱奢华的齐媗乐,怎么会穿上素白裙子跑来长欢府吓人呢?原因有二,第一,纯属早上梦游,所以到了我这里连早膳都没用。第二,自从前天在宫里给她警告过之后,她就开始让我给她画眼纹了,今天来,是特意让我给她在额上画一朵玫瑰的。
这个图纹是她这两年里最喜欢的,缠着我不知画了多少遍。玫瑰妖冶多姿,在洁白的额头上绽放绚丽的艳红,让她明眸流转间更添媚意,妩媚妖娆。
可是她像朵太阳花一样来到我的寝殿,看着殿门未关,直直就闯了进来,抱着手在门框处看了我与青柚一盏茶的功夫我也没理她。为了吸引注意力,她心思一转,跑去给青聆说衣服脏了要换一套白色的。
青聆当时要去宫里拿东西,想也没想急急忙忙吩咐人给她拿了一套上好素锦暗纹白衣裙换上。绣绣又敬业地替她放下挂面似的头发。
她斟酌复斟酌,最后选定屏风旁的位置,老远从梳妆铜镜里一瞄,哟呵,白衣白裙,白光清风,很有意境嘛。
一切准备就绪。绣绣将将退出殿外,青柚就挺配合地透过铜镜看到她。
于是,阴谋得逞。
我的头皮没能逃过一劫,刚开始还不觉得,后来成功地痛了两天。
晚上睡觉便是一大折磨,不知用那边后脑勺才能睡安稳,最后害我趴在高枕上睡了两晚上,第二天手臂跟打了全麻药水似的,软绵绵的毫无知觉,心里一个劲地抱怨老天不公呐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