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人至,风止。女子一袭绿衣,青丝桃簪轻挽,无风自逸。她眸光清幽冰冷,有轻世之傲然之气,有幽静之万年雪莲之韵,让人望之生寒。这般气韵,非无影宫宫主还会有谁?
黑衣男子故问道:“请问姑娘是?”
“无影宫二宫主紫善。”紫善毫不避讳自己的名讳,冷声答道。
“原来是二宫主啊,失礼失礼。”黑衣男子拱手示礼道。
“无影宫?二宫主?”半晌上官诺儿才挤出这句话来,她目闪泪光,小声问道:“你……你真的是无影宫二宫主?”
对于这个对自己无礼的女孩,紫善冷眼微瞪,冷声道:“本宫就是无影宫二宫主紫善!”
“那你知道无影宫的三宫主紫容吗?”上官诺儿激动地问道。闻言,紫善蛾眉微挑,惊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三师妹?”上官诺儿向紫善移步,愤愤道:“我是谁?你还有脸问我是谁?我就是十五年前差点死在你手中的上官诺儿,紫容和上官文秀的女儿。”
“你是我三师妹的孩子?”紫善惊道。
“两位先慢慢认亲吧,在下先行一步了。”
无影宫二宫主的无影剑法天下无敌,这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了,黑衣男子可不想招惹她,他很识趣的找借口逃去。紫善和上官诺儿此时情绪正激动,便也不在意黑衣男子。上官诺儿满腔恨意,咽泪道:“是,我就是被你逼迫致死的你三师妹遗留的孩子。”紫善怔了怔,注视了上官诺儿半晌才幽幽地道:“诺儿,上官诺儿,好名字!”顿了顿又道:“你爹上官文秀他还好吗?”说着她伸手抚到上官诺儿脸上。上官诺儿转身躲开紫善的手,愤然道:“你还有脸问我爹,我都没见过我爹,我是我养父养母养大的。”说着她转过身来,手指指向紫善:“我都听我养父说了,都是因为你,我娘死了、我爹也不在了。
我恨你,恨你!”上官诺儿秀拳捶打在紫善身上,紫善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怨气,待上官诺儿发泄完紫善才开口道:“孩子,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你娘和你爹,你恨我我也无怨。我对不住三师妹,我对不住她……”说到这儿她已泣不成声,紫善缓了缓情绪,片刻又道:“我不奢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以后我能补偿与你,把我欠你娘的那份补偿给你。”紫善说着已是泪珠如雨,她一脸虔诚的望着上官诺儿。从来都是桀傲不屈,冷如冰霜的无影宫二宫主此刻竟也这般娇怜。上官诺儿看着紫善悲廉的模样再也不忍心责备了,她转过身颦目凝视如愁织的烟柳,凄声道:“我不会恨你的,我也不需要你的补偿,你走吧。”
“诺儿,我说到做到。”顿了顿她又道:“如果……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二姨娘。”说罢紫善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颜,她蓦然甩袖,一股冷风迎面吹过拂柳抚花直奔熟睡在草丛中的欧阳父子。
“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紫善见欧阳父子即将转醒便不想多再停留。
“不送。”上官诺儿倔强道。紫善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个诺儿,性子像极了她母亲!”
“诺儿。”欧阳一峰无力的声音从一旁的草丛中传来。听到欧阳一峰的声音上官诺儿便也顾不得她这个所谓的二姨娘了,她转身跑到欧阳一峰身边俯身将欧阳一峰扶起,关切道:“一峰哥哥,你怎么样了?”欧阳一峰躺在上官诺儿怀中,看着上官诺儿担忧焦急的脸色但觉心中一暖,微笑道:“我不碍事的,只要你没事我也就没事了。”
危机时刻他竟然想的还是她的安危,这让上官诺儿着实感动,她暗想:“以后若能与这样的男子相守相伴,此生她还有何求?上官诺儿的心思被欧阳一峰尽收眼底,他趁机道:“诺儿……”
“咳 咳 咳……”这时几声薄弱的咳嗽声将欧阳一峰的话语打断,欧阳一峰急忙顺着上官诺儿的扶力站起身来,两人来到欧阳天涯身边。
“爹。”
“伯父。”两人同时叫道将欧阳天涯扶起。欧阳天涯见两个孩子安然无恙,煞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他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顺了顺气才问道:“你们没事吧?”还未等两人回话欧阳天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猛然问道:“诺儿,消魂派的他会放过你们?”
两人扶欧阳天涯走到马车前坐下,上官诺儿回道:“是无影宫的二宫主救了我。”顿了顿,上官诺儿低头道:“伯父,我听到她说她是无影宫的二宫主我就没忍住…… 将我的身世给说了出来。”闻言,欧阳天涯一怔,随即又笑道:“不碍事的,这样更好。如今消魂派猖獗于江湖,那消绝又是个他想要的就必须得到的货,他的那个手下为了讨好消绝必定会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他今天所遇到的情形,那消绝其会放过你们?无影宫虽圣名浩大,可消绝为了他统一江湖的野心又怎会放过无影宫?如今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所以无影宫二宫主知道了我是三宫主的女儿后她会保护我?”紫善续言道。欧阳天涯会心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老爷。”
“小姐。”
二人正在侃谈着,却见锁心和觅晴两个丫鬟匆匆向这边走来。
“锁心”上官诺儿叫道,也不顾往日大家小姐的乖巧模样,张开双臂和对面迎过来的锁心抱在了一起。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能再次与亲近的人相见,锁心鼻子一酸眼泪就叭哒叭哒的滚落下来。
“好了,没事了,不哭了。”上官诺儿端正了身子伸指拭擦锁心脸颊的泪。看到小姐安然无恙锁心脸上也露出欣然的笑容,两人携手来到马车前。车夫和他们的保镖一一丧命,无奈他们只能共乘一辆马车了。
柳荫草荣,这一路再无风波。马车行了半日便进入柳州城城内。
欧阳家的府邸建在柳州城城南的柳河湖边,柳州城城南属柳州城中柳树最多景色最美环境最为幽静的地方。此处府邸大多数都是柳州的富商或在柳州为官的人家,经过南街一座座或豪华、或典雅、或精致的建筑坐落有序。
上官诺儿经常来欧阳家来玩,她知道南街那座雕梁绣柱的府邸便是欧阳府。马车行走到一座粉墙碧瓦环绕着的府邸门口停下,守门的家仆见状就知是自家的老爷和少爷回来了。几名守门的家仆急忙上前问安搬东西,一名家仆也不忘去通知夫人。
片刻,一位一袭红色锦袍的妇人在一个粉衣裙裳女子的搀扶下提衣款款而来,她身后还跟着六名妙龄丫鬟。她人还未到关切声已传来:“老爷,你们可算回来了!”夫人身旁的少女放开夫人的胳膊,跨前几步跑到欧阳一峰身旁,挽起欧阳一峰的胳膊,娇声道:“大哥,你可终于是回来了。”欧阳一峰溺爱的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微笑道:“想大哥了没有?”少女厥起粉唇道:“当然想了!”这少女便是欧阳采微。欧阳一峰开心的笑着,他可不知此时站在一旁的上官诺儿醋意大发,一双美眸怒目圆瞪他。他只能敲她的额头;他只能问她:“想一峰哥哥了没有?”;他只能让她挽他的胳膊;可是他竟然没有!上官诺儿顿感委屈,心里一酸,一双美眸瞬间眼泪汪汪。
“诺儿,怎么了?不舒服吗?”这时欧阳夫人走来,正好看到上官诺儿含泪的眸子问道。上官诺儿敛起眸光,毫不客气的答道:“是,是不舒服,很不舒服!”欧阳夫人闻言脸上欣喜的神色顿变,催促道:“快进屋找大夫看看。”
“嗯。”上官诺儿点点头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向欧阳府内走去。
黄昏日暮,欧阳府庭院屋内。长须老者给上官诺儿把完脉,慢悠悠说道:“夫人,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可能是长途颠簸的原故小姐只是气短身虚,休息几日便可无事了。”听闻大夫的话欧阳夫人和欧阳一峰母子俩担忧的神色这才舒展开了。欧阳夫人命丫鬟送走大夫后,她又命厨房做来燕窝粥亲自喂上官诺儿喝。
上官诺儿别扭的喝下一口粥后,终于忍不住道:“伯母,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这孩子,伯母喂你粥又怎么了!”欧阳夫人溺爱的瞪了一眼上官诺儿仍执意要给上官诺儿喂粥,这时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欧阳采微同一位浅蓝色锦袍的男子并肩走进来。欧阳采微还是一袭粉裙,如同春日初开的花朵般娇艳美丽。那位少年剑眉细目,眉宇之间深显富家公子的纨绔,这位少公子自然就是欧阳家的二少爷欧阳一云了。
欧阳一云看到躺在床上的上官诺儿面白似雪,娇弱无力心中顿生爱怜,他三两步走到上官诺儿的床前接过他母亲手中的白玉粥碗,朗声道:“娘,还是让我来喂诺儿妹妹吧。”见状,欧阳夫人掩面轻笑,移步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一幅看好戏的样子。
欧阳一云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白玉小勺动作熟练地舀起碗中的粥放到自己嘴边吹了吹然后才送到上官诺儿嘴边去。上官诺儿从小到大除了她哥哥上官于清和她的母亲外再也没有别人喂过她吃东西,上官诺儿呆呆的注视着满目柔情的欧阳一云,一时她竟忘了张嘴。
“诺儿妹妹,你怎么了?”欧阳一云问道,这一问上官诺儿才回过神来,诺诺答道:“哦,没什么。一云哥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嗳,你身……”
欧阳一云正要执拗却见欧阳采微上前说道:“二哥,既然诺儿妹妹不习惯你喂,你就让她自己吃好了。”
一旁的欧阳一峰为欧阳一云喂上官诺儿喝粥心里本来就不爽,欧阳采微这么一掺和,他趁机附和道:“是啊,诺儿妹妹不习惯别人喂就让她自己吃吧。”
上官诺儿这般装病原本都是因为他欧阳一峰,这时她听到欧阳一峰说出这样毫不关心她的话,上官诺儿顿时心火盛冒,转眼对欧阳一云娇声道:“一云哥哥,还是你喂我吧。”
“这才乖嘛”欧阳一云高兴道,他又拿起刚刚放回碗中的勺喂上官诺儿喝粥。见状,欧阳一峰醋意大发,他与欧阳一云都是娶亲的年龄了,他也知上官诺儿就是他和欧阳一云待嫁的人选。自古君子为得红颜可以倾覆天下也无悔,像上官诺儿这样的美人他如何不想得到?他的弟弟欧阳一云也想!
上官诺儿一脸享受地喝着欧阳一云喂入口中的粥,她目间余光不经意地瞥向欧阳一峰,但见欧阳一峰一张铁青的脸上官诺儿心中的怒火这才消了许多,笑盈盈道:“伯母,一峰哥哥天气不早了你们也该用饭去了,我有一云哥哥陪着就好。”
“是啊娘,你还是和大哥、三妹去吃饭吧,诺儿妹妹有我陪着你们就放心吧反正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欧阳一云也说道。
“好”欧阳夫人起身喜笑道:“那我们就先去用饭了,我还真有些饿了。”说完又对一旁怒目圆瞪的欧阳一峰说道:“峰儿,我们先去用饭。”这时的欧阳夫人哪知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对上官诺儿迷恋入肓膏了,她不管给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创造和上官诺儿在一起的机会她都是得不到好处的。
欧阳一峰“哼”了一声也不顾礼他母亲,兀自走出房去,欧阳采微也是转身出门时扔给了上官诺儿一个冷眼扶欧阳夫人离去。
不知何时,夕阳余晖已尽,暮色降临,这间门庭向西的“晚晴院”瞬间也被暮色笼罩,上官诺儿将一碗燕窝粥在欧阳一云的监喂下终于吃了个精光。欧阳一云放下碗又回到床沿坐下,神色突显黯淡道:“诺儿,你是不是跟大哥闹矛盾了?你是故意气他的对不对?”上官诺儿没想到欧阳一云突然会问她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恰好触到了她的心事,她轻声道:“没有。”
“真的没有?”欧阳一云反问道。上官诺儿怔了怔,半晌才说道:“真的没有。”
“诺儿,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心里有大哥的对不对?”欧阳一云穷追不舍。
“我心里也有你……”
“真的?”闻言,欧阳一云也不等上官诺儿说完话他就抓住上官诺儿的肩膀激动起来。
“……还有采微姐姐。”
一双温热的手从上官诺儿的玉肩缓缓滑下,欧阳一云落寞的神色不经让上官诺儿怜悯,他幽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有你吗?”上官诺儿被欧阳一峰幽怨地语气一时渗的心跳加速。
“我知道,一云哥哥、一峰哥哥还有采微姐姐心里都有我。”上官诺儿一脸天真无邪。
“诺儿,不要再装幼稚了好不好?我说的心中有你,是喜欢你、爱你,难道你不懂吗?”欧阳一云被上官诺儿的故装无知一时气急败坏。
“我懂,如果你和一峰哥哥、采微姐姐不喜欢我就不会和我一起玩了。”
“诺儿——”欧阳一云无奈的摇头,他真想扑上去拥床上一脸稚气的小美人入怀,吻上她的粉唇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是独一无二的、是与众不同的,可他到底还是不敢,上官诺儿就如夏日清荷般的气韵只能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见欧阳一云半晌不说话,上官诺儿略显疲倦道:“好了一云哥哥,你回吧,我也累了想歇息了。”
“那诺儿妹妹你早点歇息,我明早再来看你。”说罢欧阳一云疾步走出门去。
欧阳一云走后上官诺儿躺下闭目养神,她如何不知道欧阳兄弟的情意?兄弟两都喜欢她。她听她父亲上官汛说过无影宫姐妹的事,先皇蓝洛为大宫主紫然可覆天下,那么欧阳兄弟为她也会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红颜祸水,难道她也逃脱不了祸水的命运?上官诺儿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