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交握,四目相对。一个蓝衣军装,威严有型;一个西服领带,气质不凡。同样三十而立,在这样一个场合下正式见面。
作为一名军人,向维政的记忆力非常好,这个男人他记得。那次在游泳馆里钱歌落水,就是被他救起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又碰见。那么他和她是否之前就认识了?想到这一层,向维政的手下不自觉的又多用力几分力道。随着两人双手的晃动,他还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味,向维政轻蔑一笑,真TM是个娘们!
周嘉泽感觉对方手上的用力,眉头一挑,手下也相应的用了几分力量,心中却是瞧不起这个有些小孩子心性的男人。不明白周伯伯口中了不起的年轻人,究竟有哪一点能令这名教授称口赞绝。
双方还是客套的相互问好,随后就坐。
向维政递过那本有关轻武器的书,说,“谢谢钱教授,这本书这么久才给您还来。”
“这么见外我可是要生气了。”钱正一脸笑意,全然都是对后辈的喜爱之情,“正好,留在这里吃晚饭。鸽子今天做了几个拿手菜,你一定要留下来尝尝。”
向维政听到钱正的话后控制着自己不要看向厨房那边,可是仅仅隔了一道墙,依然能听到菜下锅后遇到油的兹啦声,还有油烟机的轰鸣伴随其中。不知道那个女子做了什么,偶尔还能听到她被油烟呛到的咳嗽声。
“谢谢您的好意,但实在抱歉,我今天必须归队。”
钱正不答应了,“别给我走官腔,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
“钱教授不是和您客气,我真的有事,下次我再来拜访您。”向维政听到厨房那边的菜起锅,锅铲与锅碰撞的声响。他突然有点害怕见到那个女子,想要躲开却又不舍。这种复杂纠结的情绪在那天的咖啡馆后,一直缠绕着他。
“爸爸,可以整理桌子,上菜了。”钱歌从厨房出来,带着卡通的浴帽,一眼看到了那个身着蓝色军装的男人,微微愣住,随后一笑说道,“原来是向先生来了,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吧。”
向先生?向先生!
向维政听到这个称呼后,面色一下变的难堪,眼中带着钱歌不明的目光,深深凝视。他心中冷笑,这个女人!这么快连称呼都换了吗?还是因为有旁人在场的缘故?
“谢谢。”向维政嘴角冷笑,起身对着钱正说,“钱教授,我今天真有公务在身,下次一定好好陪您。”这话到是不假,向维政确实有要是在身,作为一名纪律部队的军人,他也不能搞特殊。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挽留了。”钱正理解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送到门口,“有空就过来坐坐。”
“好的,您回去吧。”
向维政上车,可是吉普车还没有开车大院就停住了。他一向不是犹豫不决的人,第一次在处理感情方面开始优柔寡断,这不像自己。向维政想到陆思明说的那句话,女人如果真的爱你,你什么也不说她也会爱你;如果她不爱你,即便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无用。
他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就在你家不远的院子前。我等你。”
向维政挂断电话,手中拿着那款新买的手机,这一款和从前用的那款是同一品牌同一型号。他认定的事情,向来不会轻易改变,但是钱歌却每每给他出现意外。陆思明了解女人,也接触过很多女人,可是钱歌却不是陆思明口中的那些女人,他始终抓不住她,也不知道一会儿见面她的嘴里又会蹦出怎样惊人的话来。
钱歌收起电话,站在厨房里发呆。厨具的大理石桌面上,还有没来得及擦掉的油渍,她心不在焉的在上面圈圈点点,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手的油星。她一边想着刚才向维政的电话,一边用厨房纸擦干净手,这才走到客厅。
“周伯伯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爸爸,你们先吃。”
“怎么这个时候出去,干什么去?”钱正不认同的看着女儿,有客人在,钱歌怎么不知道待客之道呢?
“哦。”钱歌一边换鞋一边说,“王婆婆的狗又闹脾气,我去看看。”
“那快去快回。”钱正点点头,又对着周家父子俩解释道,“大院里的老人,孩子都在部队,就一条狗陪着。那狗被宠坏了,经常耍脾气,只有我家鸽子能制得住。”
向维政坐在车内,车子没开灯,很暗。他借着路灯,清晰的看到那个女子慢慢走近,他打开车门,钱歌看了一眼,随即坐上。
其实在此之前向维政想好了好多的说辞,可当他见到钱歌的时候突然词穷了。不是他不会说,只是他觉得那些话都显得太过矫情。车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不是有话和我说吗?”钱歌扭头,看着旁边的男人。
向维政笑了笑,“今天我就要回部队了,接下来都会很忙,没有时间再过来。我是认真的,做我的女朋友吧。你考虑一下,不用立刻给我答复。”
钱歌身体一顿,眼睛看着车上挂着的红色平安符,上面绣着黄色的四个字‘出入平安’。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男人,“其实,我……”她咬了咬唇,所有的话堵在嗓子眼中却说不出来。
“钱歌。”向维政的手抚上了女子的脸颊,“我等你的答复。”说着他拉紧钱歌衣服的领子,“好了,快回去吧。下次多穿点,别着凉。”
钱歌就这样坐在车内,看着这个温柔的刚硬的军人。这一刻,她的心底是柔软的,就像轻柔的羽毛划过水面带起点点涟漪。她没有不相信爱情,可向维政的爱来的太快,快的她还没有进入角色,快的她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知道自己曾是别人情妇的状况下,他依然做出这个决定。如果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可是这样温情的男人太不真实。
“这么舍不得我吗?”
钱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从车上下来。
“钱歌!”向维政叫了一句,就在钱歌回头的刹那他按下手机键,记录下这个女子不经意间的容颜,“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向先生!”
随即向维政开车离开,后视镜里他能看到那个女子站立在那里不动的身影。钱歌看着车子开出大院,这才慢慢走回家。有多久了,有多久没听到这样令她心头悸动的话了?令她心跳的不是那一句‘做我的女朋友’,而是‘下次多穿点,别着凉’。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蹦一跳的回了家。
“那是王婆婆家的狗?”周嘉泽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拉住从他身边跳过的女子。
钱歌诧异的看到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哈——,她不屑的看着周嘉泽,“请你说话放尊重些!堂堂周总居然做出盯梢这种不齿的事情来!”
“别把自己看的太高!”周嘉泽甩开钱歌的手臂,“安分一点,别给你父亲丢人!”
“你混蛋!”钱歌低低的怒吼,她气的浑身发抖,这个男人凭什么说她!他有什么资格,这个私生活混乱的令人恶心的肮脏鬼!
“别这么粗鲁,这可不像你。”
说完周嘉泽离开,他并没有尾随钱歌出来,更没有做出盯梢这样的事情来。刚才吴心雅来电话,妞妞发烧,一直在找爸爸,他放心不下女儿这才抱歉离席,没想到看到钱歌从一辆车中下来。他看到她小女儿般的娇羞,仿佛情窦初开的样子。这样的表情他见过,就在钱歌和他交往初期。可后来渐渐地,他再也没从钱歌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笑容。
可是周嘉泽讨厌她这样的笑容!
“我这辈子最让父亲丢脸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这个王八蛋!”钱歌的怒气顺着寒风吹向那个男人,低低的声音带着这三年来所有的怨恨。她那么的爱他,她宁愿成为别人嘴下心里痛骂的小三,成为社会上人人鄙视的情人。可他呢?他连一句真话都没有给过她!
爱!她的爱那么的卑微、可怜,可他一点都不屑,唾弃的扔在一边,看着她挣扎、沉沦。她的生活因为他变的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可他呢?除了享受身体上的欢愉,所剩的只有鄙视和索取。
周嘉泽看到气急败坏的钱歌心情莫名的有了份纾解,他停步转身,“女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保持应有的气质。”说完离开。
钱歌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眼角悄然的落下一滴泪水,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她将自己的尊严彻底埋葬,换回了他冷硬的背影。
钱歌,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落泪,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生气,最后一次将这个男人从心底的最深处彻底拔除!
她迎风而立,看着那个背影!
钱歌拿出手中的手机,“向维政,我给你十分钟!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