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停了,树的枝枝杈杈上沉甸甸的落满了银白的雪,慕容苏缨已经早早的喂过了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咯吱咯吱的朝自己的营房走去。
她生长在温暖的南方是没见过这样的雪的,她既感觉兴奋也觉的寒冷异常。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她就得起来,然后做的事情就是几乎将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
秦观前几日狩来一只狍子,几个人宰杀了喝了一顿汤,为慕容苏缨做了一顶帽子,盖了大半个脑袋,只露双眼睛。由于穿得太多了走几步便要停下来喘几口,臃肿的可笑,完全没有了亭亭玉立的样子,原来的苏佩尔克是个英姿柔嫩的风雅少女。
慕容苏缨在闲暇之余总和老刘头下棋。
老刘头絮絮叨叨讲些养马之道:“马是肠胃娇嫩的牲口,草必要洗的干净,定要仔细检查无霉点才可放心。水也要保持新鲜,拿手指头戳戳看看有没有结成冰,饲养的时辰定要定时定点,且要分次少量。让马慢吃细嚼,晚上守着它们,是有点时间难过而且又冷,但要不这样啊!马儿啊!常会因肠梗阻而死,啊!对了,还要定时让它们溜达溜达,切记.….”
慕容苏缨早听了多遍了,她刚开始还规规矩矩的听。
可是听的多了,慕容苏缨也日渐厌烦,尤其是下棋的时候:“刘老爷爷莫要再讲这些,这些道理我记下小心就是了,天天说一遍耳朵都要长老茧了,注意了!哈哈哈你又输了,我得好好想想要你输给我什么!”苏缨拿着老刘头被吃掉的大将得意洋洋。
老刘头那里肯认账,自己怎能输给一个小丫头片子:“一把老骨头而已,别无它物,来来来再来一盘,输给你这个小子,不算!哈哈!不算!”老刘头一脸轻松。
“又耍赖!”慕容苏缨趁机一把揪住老刘头下巴上稀疏的花白胡须,轻轻的拽了一下,因为得逞哈哈大笑起来。
在此时王府里气氛却是紧张的,陈杰陈栋两兄弟急的锁了眉,两兄弟虽是孪生,但相貌差异颇大。
老大陈杰,次子陈栋。
陈栋睁着一双虎目,冠直的鼻梁阔方的口,生的虎背熊腰威风凛凛。
陈杰则是瓜子脸一张,细眉秀目鼻翼细长两撇小须翘在细扁的嘴唇上。他是燕天承的小智囊,有个外号叫“算不过”。他正斜靠了一把狮头椅上,眯缝了眼捻着须。
而陈栋则握了拳焦躁的在房内来回的踱步,脚步声大的将地踏的咚咚直响,他心里焦躁眼睛瞪得溜圆地说:“明天什么鸟寿筵!那就是鬼门关!鸿门宴!该好好想个对策,从长计较,从长计较!咱的恆王爷不要随便丢了性命才好啊!哎!我早说了还不如集结了弟兄杀进皇宫宰了小皇帝和那妖后还有那心黑手狠的宁仲,皇位本来就是燕大哥的!”
陈杰看着哥哥焦躁不安的样子安慰道:“兄弟,忍耐些,这赴宴不让带兵器,连个随从都不许带,铁定了是别有用心。但是就算他们想要陷害王爷,你这样急也是没有用的。”
陈栋瞪大了双眼道:“这还不明显!这是让王爷毫无反抗之力!咱们怎能坐以待毙!”
陈杰劝说兄弟道:“哎!你以为你带上兵器护卫就管用了!那可是皇宫!你进不去!先皇的几个子嗣莫名的就没了,要不是王爷被分封到遥远偏僻的西北,这会儿怕也是凶多吉少,偏偏这个时候把咱们迁回来,真是别有用心。但我估摸着,他们心里没底,把握不大。因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能毫无理由的就下手,毕竟还是有几个正直的老臣在哪儿压着。况且杀人总得有个由头。”陈杰看着陈栋说道。
一直复手站立在供桌旁的燕天承沉稳地说道:“陈杰说得对!还是你想的周全。”
燕天承一身白底祥云青蟒锦袍,腰束藕荷色的玉带,显得既风流,冷峻又威严不可触犯。
供桌上的明黄的请柬刺人的目,烫人的手!
燕天承微笑着接着说道:“他们就即便是让我佩刀带侍卫,我也不能带,不能让他们有了借口!他们就是要试探我,我一人去就可,你们留在这里,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陈栋还是不放心,他没了主意,生气的转头看向陈杰叫他的外号道:“算不过,你说!”
陈杰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我可以让在宫里头那些咱们的人,看情形发出信号,我和陈栋带人埋伏在皇宫外,如他们起了杀心,我们便冲进皇宫,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干了!”
陈栋急的什么似的,他像是祈求燕天承道:“王爷!不可再犹豫啊!”
燕天承沉默片刻点点头:“好!就按你们说的办,但是记住,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许动!”
燕天承又担心的说道:“这样恐怕会使国家动荡,容易引来外侵。现在要是单单是内忧也就罢了,这周边匈奴,鲜卑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
陈杰缓缓的说道:“王爷莫要担心,反而要做我们想做的事情更为重要!皇帝年幼就显示出专横,且缺少聪慧。奸臣宁仲把握朝纲,俗话说,这树不可无壮根,家不可无明主,国不可无贤君。眼见着这一片大好江山不能生生叫这帮人断送了。王爷再不能犹豫不决。”
燕天承赞赏的看了看陈杰道:“还是你想的全啊,如今我为了国家,也只好如此,我想父皇也会理解我的。”
他又问陈杰道:“那几个老臣你可打点清楚了?”
“清楚了,完全没有问题,他们早就看不惯宁仲和那妖妇了。”
燕天承点点头,看向陈栋,陈栋赶忙回答道:“没有问题了,我已经叫他们远远地驻扎下了,只要有变,一杯茶的功夫就能到了,明天天不亮我就让他们藏在离城百里的柏树林。”
“有劳你们二位了!”
陈杰陈栋二人等这一天,都等的不耐烦了,当即回答道:“我们同心同愿,誓死效忠!事必成!”
燕天承不再说话,他的双眸好似没有星辰的黑夜,只有那坚决明亮的流星一闪而过,背负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全身因为振奋兴国的烈火熊熊的燃烧着,陈杰陈栋二人俱是满腹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