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为了逃避近期风险吧，不得罪坪林方面，又要掩政府耳目，不得已的无间道推荐法。”许菲不屑地说，抬头看了看左侧那个电视台门前竖着的一个招聘广告。“逃避风险？我看未必吧！你看现在我们杂谈的评论，都在借着坪林事件攻击国内人权问题，按照正常的导向，网民应该是愤怒攻击黑煤窑窑主、地方政府，呼吁解救灾民。很显然，现在是非正常暴力言论，网民这么踊跃，也没见有人管呀。这是逃避风险吗？”风信子对许菲的话感到吃惊，她无法想象一个表面风平浪静的海角论坛，内部却早已乌烟瘴气，这样算是逃避风险的一种有效操作？“公司又不是你家的，关门也是CEO一个人哭丧，你操什么心？”许菲忽然把包包往风信子手上一塞，拿了个U盘朝电视台跑去，“帮我拿着，我进去一下，马上出来，等我。”风信子还没反应过来，许菲已经跑到电视台门口跟保安说话了。风信子摇了摇头，不知道许菲莫名其妙地究竟在做什么，反正她最近行为一直都很不正常，不是发呆就是莫名其妙一个人流泪，难得她今天会主动找陌生人说话。风信子没有叫住她，只是站在马路边干等。
许菲进招聘总监的办公室的时候，她甚至连栏目都没看清楚，这个被人称为总监的人看她的眼光有点儿泛绿，许菲装作没看见，她在心里朝他鄙夷地笑了一下，脸上却现出礼貌性地微笑。“你应聘的是什么岗位？”绿眼狼总监扭着身体斜靠在椅子上，眼睛色迷迷地盯着许菲，从上打量到下，再从下看到上，来来回回好几遍。绿眼狼的问话让许菲有一种明知故问的味道，竖在电视台门口的超大型招聘广告上明明写着招聘两名上镜记者，顾名思义，无论将这两个岗位编号一下，上镜记者1号、上镜记者2号，那也都是上镜记者，难道还要回答绿眼狼是应聘1号上镜记者还是2号上镜记者？“上镜记者。”许菲淡定地笑着，想那一刻她的笑容一定如一桐平时的笑容一样地淡定与从容，忽然感觉到有点儿伤感，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是真的可以相互影响的。“嗯，我看了你的简历，文笔不错，相貌也不错，做上镜记者条件符合。”绿眼狼插上了许菲的U盘，用鼠标点了几下，再滚动了几下，甚至没见他看那电脑屏幕上滚动的简历，又色迷迷地看着许菲。光凭绿眼狼泛绿的眼光看看就符合了？连个最基本的面试过程都没有，这就是传说中的面试？许菲有点儿受宠若惊。
她看见绿眼狼的眼光从下到上地打量着她，绿得像夜明珠，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是没有灯光的夜晚，他此刻的眼光一定可以当成照明灯，比海角办公室洗手间里的灯光还要亮。“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我说一句话，你百分之百可以进来。”绿眼狼将手指放在嘴边，拨弄着他已经被剃得没多长的胡须根。“好的，那太谢谢您了。”许菲欣喜若狂地说。她心里暗自庆幸，金融危机白领纷纷下岗的日子里，找一份电视台的工作对于她竟然如此容易，忽然感受到老天还是很宠爱她的，经历过一次的大风大浪大难不死，又在短短的几分钟成全了她这样一份好工作。绿眼狼递过来一张名片给许菲，并对她说：“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她很感激地接过名片，礼貌性地微笑：“可以。”她看见面试官的眼光还从她的脸往脚扫射着。
“只要我一句话，你进来绝对没问题，不过得有一个条件……”绿眼狼斜着眼看着许菲，慢慢地拿着鼠标退出许菲的U盘递给她。“什么条件？”许菲微笑地接过U盘说。绿眼狼反光的镜片背后闪现出一道冷飕飕的光芒，他贪婪地笑着说：“女孩子想进这样的单位，你很聪明，应该知道需要做什么吧？”“练口才？打扮得体？”许菲才反应过来绿眼狼这样地打量着自己，她立刻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好像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得体的地方。“看来涉世未深，还是个孩子啊。”绿眼狼无奈地笑笑。“请主考官提示一下。”“听过潜规则这个词吗？很多女孩子不用教都会的。”“红包？”许菲惊讶地问。绿眼狼无奈地笑笑，难以启齿地故意拖长语气说道：“以你的条件，如果你肯跟我一起去开房……我保证每天都能让你上镜。
”许菲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涌上心头，满脸发热，她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故作镇静地调节了几秒钟亢奋的神经，然后微微地笑着回敬道：“你知道为什么母鸡腿没有公鸡长吗？”绿眼狼被许菲给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他惊讶地问：“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母鸡要下蛋。腿比公鸡长，蛋掉到地上就会摔破了，破了的蛋跟地上的泥巴混在一起，就变成了你这个浑蛋！”许菲把他的名片往垃圾桶一扔，拉开办公室的门，愣愣地站在门口。绿眼狼看着在门口犹豫的许菲，私下发出得意的笑容声。对于一个老江湖，这种犹豫他见过的不在少数，明白那是门口这个女孩即将投怀送抱前的内心挣扎，他能做的就是沉住气地等待。许菲慢慢地转过身，对他笑了笑，绿眼狼也对她笑了笑。许菲把一只小狗的手机挂件慢慢地放在绿眼狼眼前的办公桌上，说：“我很想成全你，但可惜我们不是同类，只有同类交配得绿眼病的概率才会小点儿，祝你们玩儿得愉快。
”她得意地头也不回地走了，比起那些可以为了这样一份猥琐的工作丢失尊严的女人，她觉得那时她的背影一定很酷。她忽然又感到很伤感，她想如果一桐在，他一定会上去痛揍这个变态狂，揍成肉沫，然后做包子砸狗，他一定不会让她被这个变态狂如此凌辱的。她又很恨这个自己默默爱着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的软弱，她就不会低声下气来这个早已被私人包租的电视栏目应聘，作为一个IT人，有多少人还不知道当今互联网广告收入增长速度比电视快。如果不是特别的诱惑，谁不会选择有着更乐观前景的职业生涯？见许菲情绪低落地走出来，风信子也就差不多猜到结果了，她笑着跑到许菲身边一把搂过她的脖子故意安慰说：“《新闻700》是一档早班新闻节目，那里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拿的比下岗工人少，那是一群仙人待的地方，这神奇的地盘你也敢闯？”许菲一把拿开风信子紧勒在她脖子上的手，说：“我还没聘进去累死就被你活活掐死了。”“吾不畏汝死，奈何以汝死惧之？”风信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许菲一脚踢了个悬空，她大声地笑着说道：“您老又想影射了是吗？我帮你改改：地方政府不畏民死，奈何以民死惧之？”说完，许菲和风信子都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