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太子夜天煜并不知道他因为懒得和淳王多纠缠,而得罪了一个可怕的女人,此刻他正坐在銮晨殿东侧殿的御书房内,听着属下的汇报。
他双眼微敛,嘴唇抿成一线。浑身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冽气势,令他面前跪着的禁军统领浑身直颤,细密的冷汗布满额头。
“明日早朝之前我要看到与谋逆之事有牵连的后宫之人一个不落的在天牢,下去吧!”
禁军统领应后,哆哆嗦嗦的起身退了出去。
门刚被带上,原本还安坐于上的夜天煜猛然起身,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直在他左右护卫的影一见状,迅速从黑暗中出现,闪身来到太子身旁,将怀中一玉瓶取出,倒出一粒褐色药丸,塞入了夜天煜口中。
“殿下,您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现在它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属下担心您若再不动身,恐怕不到松山就。。”
双眼紧闭,夜天煜拭去嘴边的鲜血,缓了许久,才睁开眼。
那眼中满是坚毅与不屈,仿佛刚开刃的名剑,斩杀所有挡在眼前的一切。
“等处理完这些事便动身吧,希望一切还有转机。”
“一定会有的,了尘大师肯定能够找到救您的方法。”
夜天煜并未再出声,任影一扶他离开,沿着密道进入平时练功的密室,直到第二天早朝,没有任何异样的出现在了銮晨殿上。
随着这场血腥的夺宫之夜过去,凉霄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酒楼茶馆仍然有不少人谈论着那一晚发生的事情。
翌日。
凉霄至顺州的官道上,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正疾驰着,马背上一黑一白的身影交错,直到离北水县不远时,马速才缓缓慢了下来。
“公子,前面就是北水县,我们稍作歇息,补充些水和干粮再走。”
影一小声对易容后的夜天煜说道。
他模样清秀,一身黑色紧身窄袖上衣,扎腿裤配上黑色粗布腰带和靴子,看上去干脆利落。
他身边的夜天煜一身青色的锦缎武服外罩月白的广袖长衫,易容过的模样平凡但气质高雅,如同世家大族的公子。
两人进了北水县后,寻了一家最近的酒楼准备歇息。
门口的小二见两人气质不凡,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上来,领着二人往二楼的雅座走去。边走边介绍着店里招牌的菜式和点心,落座后又热情的沏了壶好茶。
影一习惯性的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只一转眼,眼神便一凝,对夜天煜悄声说道。
“公子,我看到了宋大人。”
“噢?他不是前两日上疏急假回乡吗?”
“正是,说是父亲病重,需回乡照看,他的家乡就在顺州的富源县,离衡水城不远,如果是回乡,正好和我们一路。”
“这么巧?”
夜天煜低头抿了一口茶,皱了皱眉,然后拿着茶杯在手中把玩。
“公子,不若让属下跟随打探一番?”
放下茶杯,他并未回应影一,只是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木桌,节奏缓慢声音沉闷。不一会儿,小二将菜端上桌,又恭敬的退了出去,他才开口。
“不急,等事办完了,再看看吧!”
吃过饭二人起身离开时,宋枢还在不远处的书画店低头看画。
又买了几个馒头,将水壶灌好,两人牵着喂好马草的马儿离开了酒楼。随后快马加鞭,继续赶路。
从凉霄到衡水城,做马车最快也要十日,而他们这样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则只用了六日。
到达衡水城时是未时,两人稍作休整,便继续往城外松山灵隐寺赶去。
又走了半日,才到达山脚下。因山路崎岖,台阶又年久失修,便只能弃马步行而上。将马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拴好,两人运起轻功往山上赶。
灵隐寺香火并不旺盛,香客也多半是松山周围种田狩猎的农户,所以灵隐寺看上去十分破败。但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院,却让夜天煜每年不得不易容前往,灵隐寺的了尘大师,更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大师,恐怕他早已夭折。
刚到寺门口,一个年幼的小沙弥便迎了上来。
“施主请,主持已等候多日。”
二人随小沙弥穿过塑有佛祖金身的大殿来到了后面一片竹林中的木屋前。
“施主请!”
小沙弥示意太子进木屋后,便转身离开了。
夜天煜推门而入,一个老态龙钟的和尚正盘腿坐在石床的蒲团上,口中念着经文,手里有节奏的拨着佛珠,见他进来,才睁开眼睛。
“大师!”
夜天煜弯身,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施主无需多礼,请坐!”
随后他随意的坐在床沿,如以往一样,挽起袖子将手腕递给了尘大师。
了尘大师搭过他的手腕,闭眼仔细的诊脉,许久后才松开。
“哎!施主所练的紫阳天罡真诀已经压制不住这玄阳真火,若再不突破,少则三个月,多则一年,施主必会真火焚身,老衲的清玉露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大师,这紫阳天罡真诀只是残本,并无下部,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恐怕一年内也很难寻到,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压制?”
“对于施主的玄阳之体,老衲也是从古籍中看到了只言片语,原本这紫阳天罡真诀也只是侥幸一试,没有想到能保施主一时平安。但这清玉露也是与紫阳天罡真诀一样的,只能解燃眉之急,却终究不能根治,现如今恐怕已无大用,但老衲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加大用量,并辅以降魔印,看是否能拖上片刻了。”
“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
随后了尘大师带着夜天煜离开木屋,沿着寺院的后门进了山。一路辗转,三人来到了一处洞穴,只觉寒气从洞内扑出,直逼三人。顶着如刀似剑的寒气,三人钻了进去。只见幽暗的洞**有一寒池,池边的钟乳石上水珠凝而不落,钟乳石下方的石台上只浅浅有一抹积水。
了尘大师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小心翼翼的讲那抹积水灌入瓶中,又拿出另一只,不知装了何物的玉瓶倒入其中。
“砰!”瓶口突然腾起一团白烟,随后了尘大师赶紧将玉瓶递给太子。
夜天煜毫不犹豫的接过,仰头便喝了下去。
片刻他身上猛的传来一阵阴寒之气,整个人的皮肤都变成青色,眉毛头发衣服上全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仿佛要将他冰封。
他赶紧盘腿而坐,运起紫阳天罡真气,体内的玄阳真火腾起,与阴寒之气纠缠在一起,彼此消融。了尘大师也盘腿而坐,手中打出一串印决,在空中结成金色的佛印,打入他的体内。
若把紫阳天罡真气比作容器,那么玄阳真火便是这容器里的水,若让水撑破容器,那么夜天煜就会被真火焚身而亡,所以他要么增加容器的容量,要么消耗水的量,用以减轻压力,但两种方法都治标不治本。
虽然知道不是长久之计,但由于对玄阳之体的认识太少,他和了尘大师都找不到一个有效的办法。而这寒池每年只能用一次,由于身体的限制,若多用一次,便会被强大的阴寒之气腐蚀肉体冻成冰块。而这种凝结的寒池水十分稀少,且在离开寒池后便会蒸发,根本无法保存,也使得太子不得不每年亲自来一趟。
一个时辰后,夜天煜和了尘大师都睁开了眼睛,两人收势起身后,迅速离开了寒池。
“施主,这一次的治疗最多也只能再拖半年,还请施主早作打算。”
出了洞穴,夜天煜才发觉了尘大师气息紊乱脸色惨白,整个人一下苍老了许多,仿佛快要圆寂般,让人十分担心。
“大师您的身子.”
“施主不必担心,只是内力消耗过度,歇一歇就没事了。”
随后他扶着了尘大师回到了木屋。
盘腿调息许久后,了尘大师的脸色才好了许多,也让夜天煜放下心来。
“老衲已经尽力,这清玉露已经对施主再无效果,以后,还要靠施主自己了。”
“这些年来,多谢大师相救,否则我已是一抔黄土,大师对我的恩情,必定永不忘记,就算最终结果不尽人意,但至少多活了十几年,已是我佛慈悲了。”
“施主不必客气,也是佛祖保佑施主能得此善缘,老衲不敢居功,况且观施主面相,并非短命之人,不日或有转机,望施主宽心,阿弥陀佛!”
“我就先不打扰大师休息了,明日再来叨唠。”
随后夜天煜与了尘大师告别,带着影一去了往常居住过的客房。
之后他便在灵隐寺住了下来,每日寻了尘大师下棋品茶,谈经论佛,直到确认大师身体并无大碍后,才放心的离开了灵隐寺。
等再次到达衡水城时,已经是酉时六刻,夕阳西下,霞光染得天空一片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