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需不需要老身帮忙,说一声就可以。”老妪说。
牙龈火辣辣的疼,东方少喉咙挤出几声响音,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老妪的笑声传来,“看来,你是需要老身的帮助了?”
季老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向老妪,而且脚底似乎也用上了几分真实气力,发出裤脚抽打着空气的鞭挞声。
“真是蛮横。”
或许这句话是老妪所说,但是这四个字的音调和语气,让东方少心里不觉间有些恍惚。仿佛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之地,不是一位饱经沧桑,历尽繁华的老人,而是一位年龄只在三十以下的姑娘,背倚着墙壁仰望夜空心中思念万千。
季老一声惨叫,往后仰倒在地上,抱着他的小腿,隐约看见他整张脸都因为痛楚而扭曲起来。
“不用挣扎了,我在你的小腿打入一道念力,若非我亲手解除,或者静待一个夜晚过去,你腿上的痛楚不会减少分毫。”老妪说。季老手上的火纸掉落地上,逐渐熄灭,在火纸燃尽的最后东方少看到老妪一只手颤巍巍的横在头顶,五指掐出一个怪异的法决。
“修念者!”东方少心中跳出这三个字来。
季老又怎么不会知晓了老妪的身份,强行压抑住疼哼声发出,低声道:“不知这位仙师从何而来,在下方才的无意冒犯实在罪该万死,还望仙师不要记在心上,只是……”
“只是什么?”
“在下受公主所托,而且也得到了当今皇室太子的允诺,更何况这个东方少不过与仙师是过客,若仙师肯袖手旁观,在下感激不尽,并且他日必备一份厚礼…………”季老话中难免透出一股惊慌失措的味道。
“哦,我本来也想袖手旁观来着,只是某人,蛮横一脚直接踢向老身,我只是正当防御罢了,更何况平白挨上一脚,任谁心中也有怨气,恰好此仇唾手可报,为何我要袖手旁观呢?”老妪说。
东方少心中的异感愈演愈烈,此老妪说的话完全没有端庄严肃的感觉,分明就是古灵精怪的一年轻女子,在言语上朝人步步紧迫的模样。东方少扭头,想要细细观看老婆婆的表情,心中也难免存了一分老婆婆突然变成年轻女子的想象,但漆黑一片一无所获。
“在……在下愿让踢个成千上万脚,只希望婆婆能够不要在事情上插手,而且在下刚才所说的厚礼,完全作数。”季老忙说。
“你真的认为,你能挨上我的一脚么?”老妪说,“不过,还是算了,我答应你,我并不会阻止你把这东方少爷带回太子府。”
“老婆婆!在下虽然愚昧无知,错把婆婆当做普通老人,但在下的一片好心婆婆还是能够知晓吧。”原来坐在原地不言不语的东方少闻此,再也不能不说话了,“这对婆婆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婆婆只要伸出援手救在下一命,在下感激不尽!”
“但是,虽然我不插手你抓捕东方少回太子府,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这些话,又是老妪对季老说的。
“有何条件,若是力所能及,在下甘为牛马。”
“其实十分简单,只需让我和东方少单独静处一些时间,等老身叫你,你便可以回来,到时候你想将东方少带去哪里,老身都不会过问。”老妪淡淡地说。
“这……”季老迟疑说。
“放心,你不用走远,站在我们十米米开外的地方就好了。”
“老婆婆……“东方少欲言又止,不过他看到老妪这幅打定主意的模样,知道再说什么也不会改变结果了。他心中极为疑惑,要是说老妪是薄情寡义之人,不念刚才他背其回来的义举,但季老毕竟曾狠狠地踢过老妪一脚,东方少自问若换成自己,绝不会如此大方。思索片刻,东方少突然明白了什么,变得一语不发起来。
“既然仙师说了,在下也不好不从,我这就离开此地。”季老沉吟一会,竟真的站立起来,朝此区域外走去。看其背影模模糊糊的走到十米米开外,老妪手一抬,一道透明模糊的青光飘然而上,将四周全都笼罩住后,隐没不见。
“老婆婆,您这是干什么?”东方少忐忑不安,只能从各个角度揣测老妪的用意,但有许多种可能性,他根本无从分辨。
“这是蔽音奇光,但是老身在此方面花费的精力较少,所以站在十米的范围内还是能听到奇光内的话语。”老妪说。
“那您,是否想要与我商议一件事情。”
老妪笑了,“不与你商议事情,我何必花费差不多最后的念力来驱动蔽音奇光,好了,我所能维持的时间不长,我再容许你问一个问题,之后便只能由我主导话题。”
“这……”东方少想问的问题何止成千上百个,甚至听老妪话语中曾提过,她似乎对东方府做替罪羊这件事有一定的了解。这时就需要东方少思量那类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这并非难题,很快东方少就想出了答案,“在下想问的是,为何老婆婆不愿救在下,虽说在下并没有和老婆婆有多少接触,但至少这对老婆婆来讲,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这时在下最大的疑问。”
“小子,你太过心急了,你问的这问题,相当于没问。”老妪嘿嘿的一笑。
“还望老婆婆指点在下。”
“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恰好是与你假意被那老家伙擒住,混入太子府的谋划,这是不是间接性的回答了你的问题呢。”
“啊!”连东方少自己也出乎意料地叫出声来,纵使他千猜百想也不可能猜到,竟是这么一个回答。平凡百姓对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而那身居皇宫外侧的太子府周围百米开外,能在此街道上面不改色行走之人,起码也得有个一官半职。
东方少静默许久,才勉强开口道:“这么说来,老婆婆需要我假意被季老擒住,然后在太子府中做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了?”
“怎么,你若不愿意,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放任季老,擒住你进去其中等死,这其中需要你自己选择,对老身来说自然希望你选择前者,而且老身也会不留余力,助你完成任务。”老妪说。
不知不觉,东方少低低地笑了,老妪有些惊奇,“还有什么疑问吗?看在你上一个问题相当于没问,老身便再送你一个问题又如何。”
“没有,我没有疑问了。”东方少说着,不知不觉头靠在墙壁,身旁小涟还没有醒来,看来这一天的奔波也让小姑娘劳累不堪。
老妪看他长长出了口气的模样,顿了顿,接着说,“很好,接下来我所说,可是关系到你以后能否活着走出太子府,以及老身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你认真听好了。”
东方少点头。
……
夜空乌云低沉,半轮明月斜倚在云层的孔洞中,一缕清光如同一线坠下的流水,垂在半空又消逝不见。
老妪似乎刚刚结束一番长长的谈话,颤颤巍巍地从墙角站起来,小涟不知何时醒来了,双手十指绞在一起的站立旁边。老妪斜眼一瞥远方,那里季老模模糊糊的背影不住有所动作,稍有不耐烦的样子。
“好了,最后劝告你一件事,事成,你则有一线生机,甚至能够有几分机会踏入修念者的大门,若事情不成……”老妪意味深长的说。
“算了,老婆婆,您不用跟我说失败后的事情,我能猜到几分,所以我……并不会失败。”
“年轻人的口吻,我很怀念,但是你是否真的做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还有,你还余下一个女孩儿,她是不可能再跟你进入太子府服侍你了吧,况且你也不太可能忍心把她带进去。”
东方少抬起头,“难道老婆婆愿意将小涟带在身边?在下感激……”
话没说完,小涟急急地打断了东方少的话,“少爷,奴婢并没有离开少爷的意思,若少爷不嫌弃,奴婢愿永远跟在少爷身边。”
“你这小姑娘……”东方少一愣,“别再说自己是奴婢什么的了,本来你就是母亲带回来的遗婴,本就和小芊一样,算是母亲的干女儿,也算做我的干妹妹。嗯,这样吧,从现在起你就不必自称奴婢了。”
“少爷……”
老妪在旁道:“怎么,小姑娘,嫌弃老身不想跟老身走吗?”
小涟急了,茫茫夜色下脸色涨红,“奴婢有什么话说错,还望老婆婆谅解,奴婢不是嫌弃,只是,只是……”
“小姑娘,你还真以为老身跟你仔细计较,愿意跟老身就跟,不愿意随便你去哪里都没问题,最好问问你的少爷哥哥。”
小涟可怜兮兮的目光一下子又落在东方少身上,那模样当真让人以为是谁抛弃了她。东方少头疼起来,心里一横,说:“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天开始你便不再是我的奴婢,而是一个正正常常的平民,名字叫做……东方涟,可以吧。”
小涟只是点头,眼圈开始泛红了。
东方少笑笑,对老妪道:“老婆婆,我已经做好准备,该把那东西拿出来了吧,没有那东西我一介凡人,基本没有成功的希望,是吧。”
老妪从腰间一摸,伸出手来,手上已经拿着一块匕首大小,粗布包裹的长条形东西。东方少伸手接过后,老妪看着他把那东西放入怀中,伸手一挥,周围的青光散去。
“季老,你可以过来了。”老妪轻轻一喊,看模样她没用多少嗓门,但声音却如同钟鸣般响亮。季老条件反射的转身,三步并作两步,从某种角度看也可以说成是奔跑过来。季老站在墙壁外犹豫了片刻,直到老妪说了声进来,他才踏出进入区域的第一步。
季老在墙边定住,离着三人有数米开外的距离,客客气气的说:“不知仙师说完了没,在下还可以再等片刻,毕竟此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