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日见衰弱,恐是太医院的汤药太温和,日日服用,却不见起色,皇帝便疏了政事,多半时候让兮禾侍着,给他念传奇本子。每日黄昏,流苏丫头便要出泰安门,上明月楼,取上一本段小五新炮制的传奇本子和一盒刚出炉的桂花糕,送到御前。
说起这桂花糕,也凑巧,一日兮禾嘴馋,让流苏去明月楼取本子时,顺便带些点心来吃,流苏便挑了这桂花糕,让皇帝瞧见了,硬要跟着尝一点,哪料一口入腹,这桂花糕也得了圣宠,皇帝说依稀有些昔日丹桂宫的风味,于是,日日案头都少不了这点心了,当然,通常皇帝只是浅尝两口,便将剩下的赏给兮禾,凤姑娘便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开念四国传奇。她渐渐地不拘礼仪,皇帝也不在意,听得入戏,会跟她探讨一番,听得不满,还要骂几句作者无良。
微凉晚风里,婆娑月影下,空旷华殿中,珠明烛亮,听着自己那略带磁哑的嗓音在回荡,兮禾竟生出岁月静好,时光停驻的幻觉,仿佛榻上的老人永远在听,她会将这些故事念上一千零一遍。
然而,幻境良辰终不是真,皇帝的病情瞒不住,宫中朝里尽是暗流涌动,宫中妃子们挨个来探病,皇子公主们轮番来请安,朝中大佬们削尖了脑袋挤进宫来试探。皇帝居然来者不拒,逐个将大家请到榻前谈心,兮禾便跟内侍宫女们一道,在殿前廊下候着,迎来送往,几位后宫娘娘都不拿正眼瞧她;安王见她,直想用眼神杀她;宁王见她,一贯地用那狐狸眼勾她;瑶光见她,大有愤愤嫉恨之色……数日里,她立在殿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却也看尽了人间脸色,唯独一日,沈相爷与皇帝久叙,出殿后,竟朝她一礼,让她瞬间湿了眼眶,慌忙矮身低头回礼,掩饰过去。
独不见太子承轩,却越发想见,又有些怕见。那日昏厥,也不知太医有无细细诊断,正值青春强健的男儿,哪会有这种状况?又听宫里闲言,太子日日到率卫营里,招呼率卫们耍刀弄枪,挥拳格斗,整个率卫营的身手都跟着突飞猛进,那当然,既要让太子打的称心如意,又要保护自己不被打残,没点真功夫哪能行?他那种小气之人,是怨我吧,兮禾便有些情怯,生怕那小爷见着她现在这般妖宠模样,会将她拆了解气,她可没有率卫们那般好身手。
六月初三,太子太傅求见陛下,皇帝传了他进去,许久不见出来,兮禾依旧立在殿门边,百无聊赖之际,猛地看见廊下转出一个熟悉身影,心里像似撞进一头小鹿,连带着身子微微颤抖,那人玉冠紫袍,携风而来,像是清瘦了些,越显褪了少年意气,平添男子风仪。
待行至她跟前,停了下来,锁住她那双眸,盯着她看,眸光流转,却深不见底。
“许久不见,太子殿下清减了。”兮禾招架不住,垂了眼皮,低头行礼,听见头上一句:
“你到是丰润了。”遂瞥见那人袖间手指微动,直觉他是要来捏她的脸,心下一乱,幸好此时殿内皇帝传召,那手便拂了衣袖,太子转身进殿去。
我日日吃那桂花糕当宵夜,能不丰润吗?兮禾心叹,他莫不要觉得我这御前日子过得太好才是,又不禁抚脸自惭。
不多时,太傅大人退出殿来,换她传翰林拟圣旨,命太子携妃明日赴皇陵祭母,然后监国。明日六月初四,先皇后祭日,太子携新妇祭陵,自然情理之中,可将这太子监国的旨意,也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开来,在这人人皆是心摇神荡之际,怕是即要稳那些摇摆不定之心,又要诱那些蠢蠢欲动之心吧,此去西山皇陵,山高路险……
兮禾凭着近来御前的察言观色,直觉中看见有丝丝缕缕的线索渐渐汇聚,她隐约揣摩到皇帝的布局盘算,又开始琢磨这逐鹿各方的应变打算,这期间,翰林拟旨,她秉笔掌玺,太子接旨,她随着太傅大人退下,太子留在殿中与皇帝说话,等太子辞了父亲,出殿来,叫她跟上,她自觉抬腿跟了去,行至一处偏殿,那人一把扯了她,扔进殿里,再砰地一声关上殿门,才将她唤回魂来。
回魂之际,那人已握了她的小腰,推至殿中柱子上,抬手圈住她,低头凑上脸来说话:
“你这狠心的女人,御前日子过得很舒坦是吗?父皇宠你宠得,整个皇宫都嫉妒了。这些日子我都不敢来看你,生怕要称你一声母妃……”
“殿下想多了。”那阳刚鼻息逼上来,兮禾只得别过脸去。
“看这脸,长得跟蜜桃似的。离了我,就这么开心?”一只魔爪袭来,捏了她脸颊,她伸手来使劲想拨开,只手未遂,又双手来拉,那魔爪顺势将一双柔荑捉了,举过她头顶,压在柱上。怕这魔王乱来,她赶紧正色说来:
“殿下此去皇陵,务必小心,不若让明朗将率卫尽数带上。”
“你这是担心我吗?”太子眉色一扬,嘴角春风,这人不笑时宛若黑脸天神,笑起来,却如莲华绽放,颇有些勾人心魄,兮禾渐觉有些飘飘的,可那后面的话却让她瞬间落地:
“你若答应我,等我回来,便从了我,我便拼死也要平安回来。”
“尽说些胡话。”兮禾笑得讪讪的,挣出手来,一把推开他。
那人像是有些失望,任她推了,悠悠说了句: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竟转身往殿门走。
看着那清贵挺拔背影,兮禾脑中突然闪过一句“一语成谶”,心中莫名慌乱,倾身撵上前去,本想从身后抱住那细腰,哪知太子身形太快,她一个踉跄,扑在地上,只来得及抱住了太子爷的大腿。
太子低头看着扣在大腿上的一双白嫩爪子,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太子掩不住笑意,又忍不住戏她。
“答应你,等你回来,便由你。”声音闷闷的,那姐姐似将脸埋进他衣袍间,蹭得他腿间酥酥麻麻的,他有些血气涌动,说出来的话自然染了些诱哄的意味:
“由我什么?”
“由你……夜承轩,只要你平安回来,我把自己洗干净了送给你。”这姐姐果然骨子里是个豪放的,一句话喊得他有些……,太子盯着腿上那双手:
“你先放手。”
“不放,你要答应我,平安回来。”
“你的手,放得……太近了。”
“啊……”那手的主人终于感觉到了手边的异样,娇呼着撤开了双手,还不停地甩了又甩,像是碰触了什么肮脏事物似的。
太子无奈地向殿门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转身冲了回来,拎起还坐在地上表达厌恶之情的娇俏小人儿。
“凤兮禾,你勾我。”太子将那盈手一握的纤腰一提,探手下去,分开裙间一双玉腿,挂到腰间,覆又推压到旁边柱上。
“我没有,放我下来,唔……”兮禾双腿被强按在那紧实腰间,正觉得是不是有些**了,顷刻间,嘴便给堵了瓷实,一条灵舌探了进来,一番销魂纠缠。
等那人平息了些情动,又忍不住在她颈间流连半响,忽地像是觉察了什么趣事,抬起头来咬着她耳根轻笑,且那一贯黑脸之人,调笑起来,便更加的……销魂浪荡:
“小心肝儿,我得走了,别夹那么紧,下来。”
她才发现那人早将双手腾来揽她身子,是自己贴坐在那腰腹间,想要保持平衡,双腿将那精瘦腰杆夹得死死的。急忙跳下来,羞得有些无地自容了,太子笑得称心灿烂:
“乖,记得洗干净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