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茉裳坐在景仁宫的花园石凳上,心思也不知飘向了哪里。
皇帝知道茉裳昨日太晚睡了,便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好生休息着。今日就由彩晖、妗穆、陈婉如照顾着。所以,现在屋里只剩下茉裳一个人了。
但是,忽地就这样放松下来,茉裳倒还真不知该干些什么。想了半天,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湖边,捡起了石子,将心中的不悦告诉石子,又狠狠扔出去。
反复了几次,她的心情也不见好。只能作罢,自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回宫。却忽闻对面的凉亭传出了琴音。
不同于上次那般琴音,这次没了杂乱无章的群鸟乱鸣,多了些欢快轻松之感,让人听了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茉裳望向凉亭,见弹琴的人竟是四阿哥。不知为何心里竟闪过一丝欢喜,她跑到凉亭一侧,静静地听四阿哥抚琴,如痴如醉。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止。正闭目听得沉醉其中的茉裳睁眼,却看见四阿哥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同于初见时的那般目光清冷且空洞,嘴唇紧闭。这次眼中竟多了丝欢喜,嘴角含笑。也不知他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还是遇见了茉裳才会如此的。
茉裳看着变化如此之大的四阿哥,竟有些痴迷了。茉裳没想到四阿哥含笑时也可以这般地迷人。
“你来了?近来过得可还好?”四阿哥率先开了口,问起了茉裳,语气中平淡无波,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般。
茉裳本在盯着四阿哥发呆,被这话惊得一愣,脸不由地红了起来。四阿哥见得浅浅一笑,又重复了一次原话。
这可又把茉裳看痴了,等回神,连忙侧头把脸捂上,尴尬地吞吞吐吐道:“挺……挺好的。四阿哥……你……你呢?”
四阿哥点头道:“还行。额娘近来也没有过于排斥我。”
“哦。四阿哥开心就好。”茉裳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可说完就后悔了,又连忙解释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四阿哥走进亭中,坐在琴椅上,道:“我知道。”说完便又奏了一曲旋律很是动听的音乐道:“这曲是前几日谱好的,只是这填词倒一点头绪都没有,要不你来填上这空缺吧。”
“啊,我?”茉裳一怔,“四阿哥,奴婢恐怕填不好的。”
“无妨,试试吧。”
“那……好吧。”茉裳见四阿哥很是坚持,便不再推辞。
四阿哥点头,先将前半部分的曲弹奏了出来。末了,茉裳鼓掌。又略一沉思,便开口轻轻浅唱道:“落花谣,花落有几时?三分醉,七分醉梦痴。浮生尝尽千般味,最惹才情话相思。”
四阿哥闻听茉裳唱的,嘴角上浮,道:“这曲是欢快的,却不曾想用这凉意徐徐之词来相配,倒是平添了不少趣味。”
“四阿哥过讲了,如此的几句白话词,能得赞赏,奴婢实在受不住。”
四阿哥没有答话,只是继续将下半部分的曲奏完了才接着道:“这下半部分我倒有了些头绪,可用你的诗作方法试一试。”
“那就请四阿哥试一次。”茉裳温柔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四阿哥点头,一边抚琴,一边开口唱道:“落花谣,花自无难知。惜春早,恨暮晚归迟。旧来回首伤心客,偏待花落空折枝。”
茉裳听四阿哥唱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末了,才道:“四阿哥,你怎么唱的感觉像是个悔不当前的男子啊。那朵花落了,你若是折了它,也不会是原来的花了呀。”
四阿哥闻言,目光倏地变得阴沉起来。他抬头就以这样的眼神看着茉裳,渐渐地又没了阴沉,倒蕴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点点波光。这让茉裳看着脸蛋不由泛起了红晕,就连心脏的跳跃都反常地加快了速度。
“四阿哥,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四阿哥依然没有移开他的眸子,一直紧紧地盯着茉裳,生怕从他身边溜走般。
茉裳被看得糊涂,“那……那四阿哥这是?”
四哥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转身冷言道:“所以,我不愿意做那个悔不当前的人,偏要等到花落了才知后悔。”
“啊?”茉裳还是没懂四阿哥的意思,不是叫她为曲填词吗?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呢?
“没事。你早些回去吧,我送你。”
茉裳一怔,连忙摆手道:“不用了。四阿哥也早些回府吧。”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得没了踪影。
四阿哥则坐回了琴椅上,将琴曲又奏了一次,方才站起身,看向对面的湖,目光又变得空洞清冷起来。良久,自言自语道:“你真的还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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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裳可能因为太紧张,一路狂奔回了景仁宫。妗穆、陈婉如、彩晖都已经回来了,见茉裳神色紧张,脸上还有红晕觉得很是奇怪。
于是,三人一齐开口问道:“茉裳,你这是?”
茉裳进屋坐下来,先大口的喝了几口水。才喘着粗气道:“你们听我说,今天……”茉裳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三人。
妗穆听完后,有些兴奋地抓住茉裳的手,道:“四阿哥是对你有意思吧,这话隐藏的意思有点像是在说,他不想错过你,不想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是这么个意思吗?”茉裳听了妗穆地答案十分惊讶,明明他当初还问她是谁,怎么现在就……
“茉裳,你一定,一定要少接近四阿哥,他太冰冷,太阴毒了。就算他对你有意思,你也不要选择他,好不好?”彩晖一脸的哀求。
“我……”茉裳不知怎么回答彩晖了,最后只有转移话题道:“我昨晚没有睡好,现在有些乏了。”说完,茉裳便假装打着哈欠回了厢房里,梳妆上了床,闭目回顾和四阿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彩晖见茉裳的态度,已知道了结果。喃喃自语道:“注定是敌人了吗?”
妗穆似听到了,“你说什么?”
彩晖一惊,慌忙解释道:“没……没什么。”
妗穆浅笑着冷哼了一声,道:“但愿如此。彩晖,我先警告你。茉裳选择的什么是她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还有,你若是哪天干了什么背叛茉裳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妗穆把‘一定’两个字说得及其的重,就如同生怕彩晖不知这事情的严重性般。
矗立一旁的陈婉如虽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两人是吵架。但心里却有明白不是。于是只不明所以的接了口道:“我也是。”
彩晖听闻,垂下了眸子,不再多说话,狠狠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