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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神医难求

时近初夏,阳光也少了几分温和的意味,只是一路北上,本就不如南方那般温暖,气温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春夏之异。

固城城中,何其客栈之内。

菱歌瞧了一眼对面临窗品茶的人,玄衣赤纹,袖绘麒麟,这种风骚无比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硬深深更衬得公子华贵**,温润如玉。秦夜放下茶盏,眉目淡淡,但他微抿的唇却暗示了他此刻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少爷,那赫连小子说他今日还有几个病人,可能没空过来。”肖恒怒火冲天地自外面回来,眉目气得几乎要扭曲在一起。秦夜听了这话,反而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等了,早日出发去镐都不就行了。”肖恒闻言面色顿时吓白了,他张了张嘴道:“可若是这样,夫人会扒了我的皮的吧!”秦夜眸中带笑地看了他一眼,戏谑道:“那关我什么事?”肖恒立刻惨淡了一张脸:“少爷,你这次孤身从家里出来,若是这次再不听话……”秦夜微垂了眼,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青瓷的茶盏,“我知道了,你自不必担心。”肖恒颇着急地打量了他的主子几眼,拍拍胸脯道:“少爷你放心,若是明日他再敢有什么拖延,我就是绑也要把他绑来!”

“噗嗤……”一边的菱歌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肖恒见她这般,心里的火又不觉蹿上了几分,他瞪大眼怒视着菱歌道:“臭丫头,你笑什么?”菱歌支着头飞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懒懒应道:“别把眼睛瞪得跟个牛铃似的,我就是笑你粗鲁,若是把那个神农谷的神医惹毛了,在治病的时候给你主子动个手脚,你有什么能耐?”肖恒横了横眉毛,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夜一个眼神制住了。

“你此番前去,可有什么收获?”秦夜向后慵慵然靠着椅背,他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先前听肖恒说秦夜体内余毒未清菱歌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倒是不假。肖恒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皱眉道:“这是我逼着赫连小子寄居的人家整理出来的,他一日的行程,只是这张家王家的太多也太笼统,我也没去找,不过若是少爷需要……”“我去吧!”菱歌忽然起身一手接过他手上的纸张,肖恒略略有些吃惊,“我陪你去。”秦夜轻轻把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菱歌忙摇摇手,笑道:“不用,我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若是找不到,四处逛逛了解一下固城风光也是好的嘛!”秦夜沉静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菱歌脸一红,竟觉着他的视线有些灼人,“好了,我走了。”她蓦地抽出手,转身向客栈外走去。肖恒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还算这臭丫头有良心。”秦夜无奈笑了笑,目光落在窗外那渐渐远去的浅黄身影之上。棠花枝头微颤,落英纷纷如雨。

菱歌看着自己手上的名单,脑袋里一片混沌,本来是想着这一路上秦夜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唯一一次林简事件还是他救了自己,自己再不做点事恐怕都不好意思收下楚歌了,便逞能地帮忙找那个赫连神医,但自己连人家名字都忘了问,怎么找?她向四周张了张,又研究了一下手中的纸,这几个人家的顺序必定按着某一条路径来的,况且赫连神医只身独行,必定不会日行千里,所以这几个点必定相距不远!这么想着,她便上前拉住一个面目慈善的老者问道:“老人家,请问哪一个路口或巷子附近住着这些人家啊?”老者凝视着名单思索了片刻,咂咂嘴道:“这,倒有点像路华巷周围的,我记得那边有个纪家,还有个……对对,李家,姑娘你且去看看吧!”“嗯,谢谢老人家啦!”菱歌灿然一笑,转身便向所谓的路华巷跑去,心里不由暗暗想着,真是机智如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和秦夜炫耀一番,省得他老是嘲笑自己。

纪家院中,蔷薇花满架,香漫珠帘,一群适龄的女孩儿躲在花架下,偷偷打量着白石桌旁坐着的男子,月白的长袍配以湖蓝的腰带,玄色长靴,身材修长,更令人惊叹的是那一张脸,修眉斜飞,桃花目中如含秋水,却令人感觉不到半分多情之意,高挺的鼻梁偏偏就为这略女气的长相添出英气来,真真是不辜负浊世佳公子这么一词。

“您的病是常年积劳所致,但又不能大补特补,如此,反而伤身。”男子提笔写下药方,俊秀飘逸的行楷,力透纸背,纪家家主忙不迭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暗暗着急的女儿,一咬牙拉住对方的袖子道:“赫连神医,请容许老汉冒昧,神医可有心仪的姑娘?”男子不动神色地抽出自己的袖子,含笑道:“珩向来孤身惯了。”话说的婉转,含蓄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拒绝之意又不伤人,纪家家主无奈地朝女儿摊摊手,怎奈女儿一汪眼泪含在眼里楚楚可怜,心下不忍,只得再次厚着脸皮问道:“家有小女,年方十八,不知……”“这是您的药方,珩还有病患等候,就不打扰您的时间了,告辞。”男子递过手中的药方,施施然起身袖手而去。架下一干少女玻璃心碎尽,最为大胆的纪家的女儿气得哭着跑入了内室。纪家家主轻轻叹了口气,这般人物,怎么可能会看上寻常人家的女儿?

“你这样油盐不进,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自墙头轻俏俏跳下个黄衣女子,乌发及腰,挑出几缕简单地用浅黄的丝带束了,眉眼秀丽,显得有几分俏皮。赫连珩颇好笑地看着她道:“姑娘蹲在墙上看了我有些时候了,但是珩似乎记得,我们并不认识。”菱歌撇撇嘴,应道:“谁说不认识我就不能看你了,就像你现在不认识我,你不也在看我吗?”赫连珩一怔,随即摇摇头便欲往前走去,怎料菱歌依旧不缓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姑娘,请问还有什么事吗?”赫连珩脚步微顿,回身看着她,眼中有着微微的冷意,菱歌俏然一笑,春风和煦地问道:“还有几家要看病?”赫连珩面色一僵,本不想作答,但对方偏又毫无自觉性地笑的如艳阳一般,只得淡淡回了句:“两家。”菱歌眨了眨眼,点点头道:“这就行了,我便跟着你吧!”赫连珩看着对方自然而然地向前走去,内心蓦地升腾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夕阳的落晖浅浅映在青石板上,菱歌在门外等得无聊,伸手去够墙头探出的一株晚春的雪白杏花,无奈个子娇小,只能将将触到垂在最末枝的花朵,微微一用力,细细碎碎的花瓣纷纷落她一头,菱歌顶着一头杏花瓣,不由有些恼,正欲借用武力解决,却见赫连珩倚门把她淡淡望着,见她看过来方薄唇微扬:“姑娘为什么不用先前翻墙的本事,珩倒没想过像姑娘这种人还有此等雅兴。”菱歌也不恼,反而浅笑着迎上前去,一把拉住赫连珩的袖子说道:“赫连神医,你现在可有空跟我走一遭,去见见秦夜了?”“秦夜?”赫连珩桃花目微挑,真真是风情无限,可偏生这人脸上的清冷让人生不出半分遐想来,菱歌撇撇嘴,竖起手掌道:“你认识?我绝对不是他的婢女,我发誓,所以你千万不能刁难我。那个前几日跑去找你的哈巴狗才是秦夜的小厮,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的话你尽可以欺负他,可以的话,嗯,带上我一个。”赫连珩看着她狡黠清灵的眸子,不由失笑,“这个姑娘,今天若我不去,我是不是就甩不掉你了?”菱歌弯弯眼角,脸颊上梨涡浅浅:“理论上来讲,应该是的。”

赫连珩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袖手向远方行去,菱歌亦一步一随。

“赫连珩,你要去哪儿,客栈不是这么走的吧!”

“……”

“好啊,你不说是吧,我明天就把你征婚的消息散播出去,这样你就可以幸福安宁地陪着你未来老婆了,我们这么通情达理自然也不会怪你一个有家室的见死不……唔。”

男子逆光而立,夕照映在他俊朗的脸上,他便这么淡淡地把她望着:“秦家那位的毒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我只是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你懂了没?”对面的菱歌慌忙点头,赫连珩这才从容拔出封住她哑穴的银针。“好恶毒的男人啊!”菱歌摸摸还隐隐有些疼痛的脖子,哀怨地哼了一句,但一看赫连珩白皙修长的指尖夹着的泠泠银针,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把嘴安静地闭了起来。

赫连珩袖手在前面不缓不急地走着,然而,一向平静薄凉的眼眸中也禁不住泛起了一层一层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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