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沈璃韵不情不愿地开了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有事?”
黄锦觅右手伸到沈璃韵面前,修长的手指托着一个不大的食盒。
“你的晚饭,”他特意顿了一下,“小韵。”
这么不阴不阳的声调再配上你这么个精致到雌雄难辨的脸——沈璃韵心里那个难受。
“哦,谢谢你。”
她伸手来接,他却往后一躲,叫她的手扑了个空。
不待她发火说什么,他笑问道:“小韵,该叫我什么呢?”
沈璃韵无奈地垂下双肩,小声道:“谢谢你——辅然!”
“呵呵,乖。”他这才把食盒递给她,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黄锦觅的房间里,斧头的面色也不怎么好,看到公子愉悦地从沈璃韵门口回来,斧头的心情更不怎么样了。
“公子,”斧头关上门,忧心道:“你这样突然行事,锦卫还不知道能不能跟上呢,居然还有心思去拈花惹草的,公子啊…”你能不能长点心呢——当然,后半句自是没胆子说出口的。
“斧头,”黄锦觅一脸正经:“皇兄交代的任务,是不是很危险?”
“当然了!”斧头急忙点头,龙脉一事非同小可啊。
“那为了尽快查出龙脉下落,我是不是该事事谨慎,时时小心,注意身体康健,保持心情愉快呢?”
“对!对!”斧头头如捣蒜——公子你总算理解到斧头的一片苦心了。
“那在这样无头苍蝇到处乱走的形势下,要保持心情愉快,我是不是可以豢养个宠物什么的放松下身心呢?”黄锦觅循循善诱到。
“不是啊…”斧头几近崩溃——敢情沈璃韵在你心中属于宠物类的啊?
看着思想工作做的差不多了,黄锦觅拍一拍斧头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斧头。”
几乎泪流满面的斧头——公子不要这么避重就轻好不好,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啊…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斧头就要回自己房间,黄锦觅看看窗外的夜色,淡淡说道,“就在这里打个盹吧,睡不到好久会有人来的。”
斧头一惊,忙问道:“公子,你也看出这家店不对劲了?”
“嗯。”黄锦觅微微一哼,算是回答。
这家店,真的奇怪。
邋遢的店小二,右手拿东西的姿势,明明是习武多年的样子;李家客栈设在交接要塞却萧条凋敝,毫无人气。如果说才进门看到的一切只是凭借直觉,那么刚刚上楼来看到的,便印证了黄锦觅的想法。
空无一人的二楼、隐隐的血腥味儿。
习武之人——饶是黄锦觅这样的半调子习武者,一下就能分辨出这气味和一般陈旧味道的不同。
“公子?沈璃韵她们怎么办?要不要也去说一声。”
“不必。”女人,太藏不住事,他不想打草惊蛇。“对方是什么来路,我们尚不清楚,静观其变。”
黑衣锦卫能不能跟上自己,他毫不担心,多年的心腹,这点突发情况还不足以难住他们。
他想试探的,是皇兄的人马。
他们,是奉命只监管黑衣锦卫的行动,还是,直接监管自己?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黄锦觅有几分看不透,琢磨不清,那便是长他几岁的当朝天子,他对他的敬重,与皇位、权利无关。
奉命寻找龙脉,本就事关重大,是朝中各种势力争夺的中心,饶是自己与皇兄一胞所出,他也拿不准皇兄到底信他几分。
这次突然改变计划,不仅是让沈逸安措手不及,也是想探下皇兄的底。
斧头拔出腰间的剑,细细擦拭着,眼神坚定起来——想害公子?有我斧头在,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两人一时间各自无话,唯有屋内正中的一盏油灯静静燃烧着,尽情释放着自己的热量,默默等待着子夜的来临。
走廊另一头传来极其微小地声响——有人来了三楼!
两人极为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黄锦觅轻声吩咐到:“留活口。”
斧头点头示意,随即两人一左一右地靠门两侧附耳细听。
那头是沈璃韵和采月的房间。
斧头微微开了窗棂,露出一丝缝隙往外看,只见两个黑影——其中一个就是那胖伙计——正分别蹲在沈璃韵和采月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朝里面放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两个黑影移动身形——是朝他们这边来了!
斧头慢慢阖了窗子,只听得窗外的人影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随即有一人走远了,胖伙计敲了门。
黄锦觅和斧头慢慢后退了两步,才应道:“谁?”
“哎,客官,打扰您休息了。”胖伙计应道。
黄锦觅眼神示意斧头去看门,斧头右手将长剑藏于身后,方才小心地伸手去开门。
房门刚闪出一个小缝隙,胖子突然就是一声大喝!借着便是一柄九环大刀迎头劈来!
斧头一个闪身利落地躲过,再一回手,持剑迎了上去,“当”地一声,顿时火花四溅,两人在狭窄的走廊上过起招来。走廊上另一个黑影趁着两人的空挡从门口钻了进来。
那人身形极快,还不待看清他的动作,起身的同时便从衣袖里放出一阵白色烟雾,直朝着黄锦觅的面门而来!
黄锦觅忙抬手用手臂捂住口鼻,那白雾一时之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他只闻到一阵甜腻的香味,已有些头晕目眩。
走廊上的斧头已察觉不对,两三招逼退了胖伙计,就焦急朝屋内喊道:“公子!公子!”
黄锦觅镇定精神,才看清站在屋内的另一人,他也穿一身灰色衣衫,个子不高,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唯独一双眼睛透着彻骨的杀意。
灰衣人也不避讳那弥天盖地的白雾,掏出一柄短剑就慢慢朝黄锦觅靠过来。黄锦觅吸入了那白色烟雾,虽然量不大,药力却十分强大,短短一瞬,已有些感觉头晕目眩,脚步虚浮。走廊上的斧头还在和胖伙计拆招,那伙计武功虽不高,却蛮力十足,斧头又谨记公子交代的留活口,长廊上不好施展,一时间也脱不开身。
眼看着那灰衣人纵身一跳,便近身到黄锦觅面前来,短刀一闪,朝着黄锦觅的胸口袭来!黄锦觅又往后躲闪,人已经退到了房间边上,身后便是那窗户,灰衣人又往前逼近一步,黄锦觅往后一仰,竟从三楼窗口跌了出去!
“公子!”斧头在房门口看到这一幕,再也压抑不住,回身朝胖子左臂虚晃一招,胖子正要躲,又是一剑直取右腹。
“噗”地一声,剑身没入胖伙计的身躯,像是插入了一堆脂肪之中,斧头急忙拔剑朝房间内冲去,胖子哀嚎着靠着门缓缓倒下。
灰衣人想必是有些轻功在身的,也紧跟着黄锦觅也跳下了楼,斧头急忙到窗口往下探看——黑黝黝的一片树影,哪里还有二人的影子!?
斧头心下懊恼万分,正要起身也飞身窗外一探究竟,瞥见自这一片黝黑之中,黄锦觅的翩翩白衣从中飞升而来!一眨眼便潇洒地落在了屋内!
“公子,你没事吧?”斧头险些热泪盈眶了,前前后后打量着。若是公子有什么不测,哪怕受了分毫伤害,他、、该如何是好?
黄锦觅瞥一眼有些激动的斧头:“不必在意,无妨。”
“公子,另外一个人呢?”
“还在楼下。”
一个黑衣人从窗外现身进来,回复到:“禀告王爷,已经查明,无特别的痕迹。”
又一个黑衣人从门口进来,回禀到:“王爷,二楼有几具尸体,看穿着打扮像是客栈的掌柜和伙计,看尸体的状况,都是今日才毙命,皆是乱刀砍死,整个客栈财务也被洗劫。”
两个黑衣人回首望向门口的胖子,胖子一只手捂住伤口,正瑟瑟发抖。
黄锦觅微微抬下头,其中一名黑衣人便将剑指向了胖子的咽喉:“可还有同党?”
胖子连忙摇头:“几位高人,小人…小人有眼无珠,只是路过劫点财务,确实再没有同党了!”
黑衣人岿然不动,又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饶命啊!大人!…饶…命啊!…”胖子声泪俱下,哀嚎着。
黄锦觅轻轻点了下头,黑衣人的剑一闪,胖子双目圆睁,肥硕的身躯停止了颤抖,不再做声。
斧头的状态——很冷很郁闷。
王爷临时叫锦卫又安排了一辆马车,忙了一晚,还安排两个锦卫留下,专门驱车。满心以为能钻进车厢睡个好觉,他却把两个昏迷的女人分别安置到了两辆马车上。
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
王爷你当谁都是你呢?
斧头裹紧了身上的棉絮,擦了擦鼻涕。
车轮滚滚,车厢虽不宽敞,也容得下两个人平躺下休息。
黄锦觅单手撑着头,随手把玩着沈璃韵的一缕秀发。
呵~下的什么迷药?睡了这么久。
怎么不下点春药之类呢?
还真是没含量的劫匪啊,顺便劫个色都不会么?
黄锦觅幽幽地看着沈璃韵的侧脸,饱满的额头,长眉入鬓,小巧高挺的鼻梁,红唇欲滴,完美的颈部曲线,再往下…
烦…
怎么不下点春药呢?
这样我也不算占人家便宜,只能说,是在帮美人解决下困难嘛…
美人开始一下一下的蹙眉头,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
不会是发烧了吧?
黄锦觅想把手放在沈璃韵的额头上试试温度。
手还未挨到那凝脂般的肌肤,沈璃韵倏然间睁大了杏眼,“啪”地一声,给了黄锦觅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