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隐的冬季总是特别的漫长,所以当春季来临的时候,东隐的人们总是会格外的珍惜。踏青
郊游,拜访亲朋好友,也成了东隐百姓不可缺少的活动。
春日的东隐百姓,摆脱了冬季的酷寒,心情总是特别愉快。
只是,并不是每一个东隐的人都是开心的。
武林盟主萧玄近来颇为烦恼,已经夜不能能眠,屋外正是月黑风高,唯有虫鸣与风吹过的声音。
萧玄来回不停的在书房内跺着步子,眉头深锁,交附在后背的双手更是紧握。
连日来,点苍,武当,峨眉掌门,少林主持均被诛杀于门派内,手法利落,只有脖颈的一丝剑伤,以及剑伤处的一线红。竟是连血都不曾喷出,只是内里却均已被内力所伤。
这些人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一夕之间被杀于自己的门派内,门徒竟无一人知晓,尸体也是第二日才被发觉。
能在一夕之间诛杀四大门派掌门,并且来去自如,毫无任何破绽可寻,想到此,萧玄的头更痛了。
大堂内,四大门派的弟子聚集了不少,纷纷要求他主持公道,为他们的师父报仇。群起激昂,一时间呆在武林盟,不走了。
萧玄作为武林盟主,对于四大门派掌门之死自然责无旁贷。只是对方出手如此神速,且无迹可寻,着实让萧玄无处下手。
而萧玄自己门下的三十二洞四十二府,亦被倾雪楼的人围击,各个堂口的生计也被倾雪楼的人破坏。萧玄自然知道这是舒倦的主意。
如今武林盟可说是腹背受敌,内忧外患,萧玄自身也是难保。
当初派人捉拿舒倦,倒不是因为想将倾雪楼归于武林盟的势力之下,多数还是想要拉拢夏念欢,以朝廷的势力,助其坐稳武林盟主的位子,而他也可帮夏念欢铲除那些与她作对的朝廷大臣。
没想到捉舒倦不成,反倒损失了他不少得力下属。
想到此,萧玄不由怒上心头。
若非此时倾雪楼趁火打劫,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应接不暇。白白让武林中人质疑了他的能力。
天下第一的倾雪公子,名声在外,夏念欢不可能不知道,若非怕与江湖之人有过多牵扯,引起东隐帝怀疑,夏念欢定是会将主意打到他身上的。
想到此处,萧玄不由计从中来。
倾雪楼。
林宇威严,耸立于地,古木森森。
倾雪楼内的人并不曾因舒倦的离开而乱了阵角,也不曾因舒倦的到来而格外兴奋,倾雪楼的人总是习惯了安安静静,各司其职。
华雪消眼里的舒倦却是明显比曾经好了很多,至少不是那个受人挟制,常年病卧于榻上的公子了。
舒倦,多了份多了份人气,而不是即将面对死亡的苍白。
“公子,武林盟主萧玄近来送了一份邀帖,希望公子可以赏光去他的府上,他诚意想和公子致歉。”
舒倦接过华雪消送上的帖子,放置于桌上不曾细看。
“萧玄这个老匹夫好不要脸,若非当初他怂恿蒋少飞叛变,公子也不会受那么多罪了!”每每想及此事,花点溪总是义愤填膺,极为不满。
“武林盟主相邀,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舒倦不以为意,表情自然,似乎根本不曾发生过他被劫持这件事。
“公子不怕他再次对公子不利吗?”华雪消冷漠的表情有所动容,不安地问道。
“他敢!我灭了他!”花点溪紧握手中利剑,已然想和萧玄一较高下的样子。
“不必担心,此次,他是明着送帖断不会将我如何。,况且最近武林发生了那么多事,也够他烦了。”
“公子以为,萧玄此次有何目的?”华雪消虽看似冷淡,性子却比花点溪要谨慎的多。若是舒倦贸然前去,她担心会有危险。
“最近,他武林盟的生计被我们断了,四大门派的掌门,又离奇被杀,你说,他这次会有什么目的?”
“公子的意思是他想和公子和解?”
“是不是,去了就知道了。”舒倦一片淡然,似乎并不在意萧玄曾经的所做所为。
“公子,是否叫楼内的楼收手?”
“我有说是去和解的吗?”
“是。雪消明白。”
“公子不去和解难道是去挑衅萧玄吗?公子要不要多带点人?”花点溪疑惑着问道。人多也可给倾雪楼涨涨势气。
舒倦笑笑,不曾多言。
“文渊,是时候了,”待华雪消和花点溪走后,舒倦对着隐立一边的文渊说道,“去见他吧。”
“是。”谨慎而自律的声音,人亦是如此。
舒倦住的地方较为僻静,极少有人也不敢有人擅自闯入,就是连华雪消等人也不知道在这么僻静之所会有一个地道。
地道的入口在舒卷的书房内。
只需旋动笔架上的五只狼毫毛笔,书架就会自动一开,露出半人大小的洞口。
这些,只有三个人知道。
舒倦和文渊,还有一个,自然就是被关押在那的人。
文渊从洞口取了蜡烛,两人顺着石阶而下,一步一步向着那里走近。洞口随着他们的走动已经重新封死,洞内寂静无比,四周皆是石壁,无一丝生气,唯有两人沉稳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石道中响起。
石阶已然走完,前面已无路可走,两人来到一处巨型石门前,只见文渊对着此门上方的一个拉环处上下敲动了三下,此门便轰然而起。
两人不做声,默默地向前走进。
大约又是沿着一处只能容下一人的石道走了良久,两人才来到一处方形的巨大空间。
此处常年黑暗,唯有四壁凿着四个拳头大小的洞,用以空气流通。
文渊将手中的蜡烛拿起,顺着壁沿,点起了四根蜡烛。
这个漆黑一片,空旷一片的地方,才有了微微的光芒,不至于让人一直陷入黑暗之中。
舒倦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茕茕,超然孑立。
文渊点完蜡烛之后,又沉默着走到舒倦的身后,手中的蜡烛隐隐绰绰。
借着微微的烛光,才看见靠近石壁一侧,有个满脸污发的人,衣衫褴褛,手脚均被巨大的锁链给缠住,无法动弹。
“多年不见了,江楼主。”舒倦飘忽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石洞中响起。
那人依旧污发盖脸,没有动作。若非胸膛还在起伏,俨然看不出有何活着的迹象。
对于他的冷漠,舒倦并没有生气,他依旧谦和着说道:“那么多年,你以蛊毒控制着我,令我得以保全你和你的女儿江小扣。如今,小扣一死,你是否应该下去陪陪她呢?”
对面的人闻言,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因受不了这突如而来的烛光,微微瑟缩,一时间还是难以适应。杂乱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
他恶狠狠地看着舒倦,像是一头年迈的恶狼对着好不容易见到的食物,想要一击就中,咬死对手一样。
只是,毕竟已经年迈,虽是凶残,依旧失了力气。
手脚皆被铁链贯穿,骨肉均已和链条相连,他只是细微一动,铁链就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碰撞声。
“魔……头。”声音因多年不曾说话,沙哑暗沉,凌乱,甚至有些模糊。
舒倦听清了,可他依旧站在那,烛光中,那淡然的笑容精致却也是透着致命的诱惑。
“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让你明白些江湖上的事,也不枉我囚禁了你那么多年。”昏暗中少年的声音,清缓沉远,“我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今后,这倾雪楼,便再也没有什么可牵制我的了。”
舒倦的声音淡薄,约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继续说道:“等了这么多年,时机终是到了。而你害怕发生的事情,我也会让它慢慢成真。”
“武林……武林……”对面的人痴痴地念着,暗哑的声音里却只有这模糊的两个字。那双浑浊的眼怒瞪着,似乎想要将眼前那风采卓然的人燃烧待烬。
“暂时,我还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看到,当年你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是怎么成真的,而你当年在我身上下蛊,是如何的多此一举。”
他努力的想要挣脱开来,想要冲到舒倦面前将他斩杀,想要捏碎他绝美的笑容,只是这一切犹如困兽之斗,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看着他激烈的举动,舒倦微微眨了眨眼,细长纤密的睫毛在烛火下,显得异常炫目绝伦。他淡淡笑着,看着曾经豪杰,在这个黑暗的石洞中,消耗完他的余生。
犹如一只猛虎,掉进了猎人设计的废弃陷阱,虽然不会有猎人出现将其猎杀,可是没有食物亦无法逃脱,猛虎虽怒啸跳跃,声音将周围的动物全部吓跑了,最后却也只能慢慢等死。
“舒倦,早知当年,我就不应该,心软,而是将你一剑解决了。”声音断断续续,透着狠毒与懊悔。
“当年毕竟是过去了,如今你已失了机会,武功也废了。废人一个的你,便是连决定自己生死的机会都没有了,何谈当初!”
“呵呵呵……我就看着你有何能耐,如何颠覆这武林!”对面的人发了狂似的笑了起来。
“放心。”声音虽轻,却也是在石壁中回响开来。
他转身离去,文渊默默地跟在身后,而石洞中的人依旧深深地狂笑着。
“文渊,有她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