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夏彤姐就过来了。
“方方睡了?”夏姨问。
“还没有,方绪陪着他,估计一会吧,他快到睡觉的点了。”夏彤姐扶着让她躺下,给她掖好被子,然后
转头跟我说:“你在隔壁屋睡吧,就是刚才吃饭对面那个门那屋,床铺都收拾好了,你东西也在那屋放着。”
来了之后除了吃饭,似乎没离开过这间屋子,对于她家的结构一点不了解。
“那你呢?”夏姨睡的不算双人床,但比单人床要宽,两个人睡未免有些拥挤。
“那有折叠床。”她冲着墙边衣柜仰头示意,我看过去,是有一张立着的折叠体靠在旁边。
“那...”本想说我晚上陪着,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她不知道,自己眼下已经泛起一层的黑青色。
“你去睡吧,坐了一天车,一来了也没休息,我都习惯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而且妈这我熟悉,晚上
有时候还是得我来。”我不再跟她坚持,确实还不了解要怎么照顾,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阿松当初给我交代
了几遍才放心回去。
“嗯,我明天醒来换你。”
“好,需要什么找方绪,他就在旁边那屋。”
“嗯。”
找到她说的那间,屋子里干干净净,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小方桌子。床单应该是新换的,有崭新的
折痕,被子放了两床,一床薄的和一床厚的。
简单洗漱了一下,怕弄出声音。方绪听到卫生间的动静,出来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跟他说不用,我
都有准备,让他去睡吧,不要管我。
第二天,一家人都起得很早,方绪要上班,夏姨睡眠浅,方方是孩子一向早睡早起,方绪醒来他就跟着醒了。我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屋里的人都在忙各自的。方母看见我醒来,招呼我吃早点,羊肉汤面,汤味浓香。
先打算去看夏姨她们,方母说里面在吃着了,让我先赶紧趁热吃。匆匆吃了一碗,拒绝方母要盛的第二碗,
起身去里屋。
进去的时候碗筷已经收了摆在桌子上,方方和夏姨在床上,夏彤姐正在收折叠床。看见我进来问我:“醒
了?睡得怎么样?”
“嗯,挺好。”
“吃早点了吗?”
“刚吃完,进来看你们吃的怎么样。”
“我们也刚吃完,正要把床收了挪开地方。”这屋的空间不放折叠床还好,一放把空地占了一大半。
“什么时候醒的?”
“快6点吧,起得比较早。”她冲我笑着说。其实她看起来睡眼惺忪,有些没睡醒。
“方方6点起?”
“不是,他跟着他爸爸一起,快7点的时候吧。”我起床的时候看了表,7点14分,应该是这家里最晚起的
一个。
“妈妈。”方方叫她,声音喏喏的,带着弄弄的奶声气。
“怎么了?”
“yaoyao(姥姥)睡觉。”听了方方的话,夏彤姐急忙跑过去看,夏姨说她有些困,眼皮一下一下得在打盹。
夏彤姐显得有些慌,轻轻摇着她:“妈,妈,是要睡吗?”脸上无限慌张和不安。方方也受了她的影响,
着急地看着姥姥,嘴上也跟着喊。
这样的情况大概就是陷入昏迷的前兆,以前应该也发生过。按额提颏,把人轻放着躺下侧卧,保持空气流通,
这是以前看过的急救方法,想都没想开始照着做。夏彤在旁边不知道我准备做什么,但也没阻止,方方安静地坐
在一边。
“阿姨,阿姨。”我用随手抓起的纸片扇着清风,窗户照着她,外面晴朗。我们都不敢围得她太过于近,造成
气流不通畅。
人慢慢转醒,睁眼看我们。看到夏彤姐的脸色,苍白的面孔牵强的扯出一分笑:“没事,只是有些困了,起得
太早了。”
“嗯,那、那你再睡一会,我在旁边守着。”夏彤姐的声音在打颤,可是眼里没有泪,她急的忘了怎么哭。
“好,我睡一小会。”待夏姨的呼吸变得规律,夏彤姐才一下子卸了力,整个人松下来。
“yaoyao”方方看着妈妈和姥姥,往夏姨的脸旁边爬。
“方方,姥姥要睡觉了,不吵她好吗。”方方点头。
把方方抱出去,大概是交给方母照看,回来的时候她打了盆水。把毛巾摆干净,从被子里移除手和脚仔细擦
着。
“妈身上容易出虚汗,尤其是吃了热的东西,或者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她嘴上不说,但给她擦完之后表情也
不一样了,舒服很多。”夏彤姐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慢慢进行。
“昨天她就有些累没出去,不然每天要推着出去转一会,有时候是上下午,有时候就单上午或者下午,看她
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我也愿意让她出去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总比闷在屋里强。”我听说自从夏姨病重,夏彤
姐就辞了工作专心照料,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这之前没有一点消息,只在最后才告诉我要来见一见。
“妈不想住院,她说吃药可以,输液打针都行,但是不做手术不要治疗,说那些都没有,年龄放在那了,不想
瞎折腾,她就像好好过一会,在自己屋里,不是在医院。”随着话音,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顺着手背落在
床单上。
“嗯,回家里比较好。”见过阿松母亲治疗的那段时间,折磨的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阿松甚至要比阿姨
放弃的早,不能代替的痛苦其实更甚。
“我特别怕她昏迷,太久了,太久,我怕她醒不过来。”再抑制不住,放掉手中的毛巾,双手捂着脸,小声
地啜泣。哭声压抑在嗓子里,某一声尖锐冲出来,刺激着耳膜。在阿松眼里,无力是哭泣,他无数次地忍住,
他跟我说:我只是流不出泪来,真的流不出。
有人说,能发泄的伤痛不算伤痛,那么此时呢?我看着她,娇小的身躯真的承载着无限的痛苦,说出来,哭
出来,她还痛,还难过。
是无用的吗?我不知道。走过去轻轻搂住她,让她靠在我身上,从她身体传到我身体的震动接连不断,似乎
所有的力量都被她用来压制出哭声。
当哭泣的本能都不能再放肆地用,人为成熟而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太多。
夏彤姐哭过之后眼睛会很红,从小时候就这样,所以每次她哭完都习惯性地低着头。昨天到今天,她的眼泪
似乎止不住,对着我开始不好意思。我宁愿见到的是哭泣,也不是阿松那样的隐忍,幸好他懂得自己把握。
“让你看笑话了,从以前就是,你从不爱哭,我都是在你面前才丢人。”哭完之后,她心情似乎好很多,说话
也轻松起来。
以前,因为夏姨的关系,夏彤姐尽管对我好却不会明显着让夏姨知道。有时候发生不开心的事情,她会主动
跑过来,或倾诉或大哭。事实上我几乎没做什么,只是倾听或者让她靠着,连安慰都很少。那段时间里,对于除
自身以外的一切,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对于夏彤姐每一次的示好和关心,我心里记得,所以并不会明显排斥
她。也许,我那时候可以对她好一点,也算是对我自己好一点。========================四章,9千多字,OMG从没想过两天完结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