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担心，有足智多谋的姜子牙帮他出谋划策，完全是多余的。
即便知道这种担心多余，周武王内心里还是有些商纣王带来的阴影，底气不足。即便自己的部队占据绝对优势，也不敢贸然行动。这次撤军，正是这种心理的反映。
周武王的第二次东征，正是比干被剖腹挖心、商纣王身边不少大臣纷纷逃离之际。此时，纣王的统治可谓分崩离析、众叛亲离。这个时候的商朝，就如同一只烂透了的桃子，几乎没有任何风险了。在诸位大臣的鼓动下，周武王再次出征，很快攻到邻近朝歌的牧野。后面的事情，大家都从教科书上看到了：牧野之战，纣王的士兵临阵倒戈，杀向朝歌，纣王登上鹿台，身上挂满了珠宝，**而死。
咱们讲点教科书上看不到的。
周武王的第二次东征，是对商朝的最后一击。但在牧野之战前，迷信鬼神的周武王，还曾经打过一次退堂鼓。
所以，您别瞧历史上把他叫做“武王”，听上去威风凛凛似的，其实所谓的“武”只是证明它有带兵征伐商纣的功绩，并不能说明他这个人就多么英武。事实上，他胆气不壮，最起码比不上纣王；而且他很迷信，相信“天命”。过于相信“天命”，就会产生这样一种怀疑：我是天子吗？如果我不是天子，我怎么可能打下商朝的江山来？毕竟，当时正统的天子是商纣王。纣王是受命于天的，如果上天没有受命于我，那我怎么可能违背天的意志，取纣王而代之？
这次伐纣之前，按照惯例，依然是占卜吉凶。这不是周武王的习惯，而是当时人们普遍的做法，无可厚非。有些聪明的将领，悄悄动动手脚，让占卜结果“大吉”，会极大地振奋军心，让士兵觉得此去必胜无疑。毕竟谁都怕死，如果败了，战死、被杀死的概率就更高。
周武王是个是心眼子，姜子牙同志对占卜很内行啊，你想要啥结果，他就能给你啥结果，江湖算命的日子不是白混的。周武王不，非得自己弄，不用姜太公。
结果一出来，傻眼了：凶兆，很不吉利。周武王的小心脏又怦怦地跳起来了。
恰在这时，老天爷很配合地来了长暴风骤雨。天空乌云密布，飞沙走石，不多会儿，大雨瓢泼。
我的天哪，幸亏没出发。周武王心里想，看来这占卜还真灵，这天气太下人了，这次讨伐凶多吉少啊！
不仅周武王害怕，各路投奔他的诸侯王、臣子，也个个失去了往日的威风，胆战心惊。占卜大凶，天公显灵，此去不成，不成啊！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军心浮动之时，天空一道闪电，跳出来一位无神论者——姜子牙。
当时占卜，一般用两种东西：蓍草和龟甲。
占卜的程序，大体是这样的：拿来一块龟甲（一般是乌龟肚子上的壳，偶尔也用背上的……乌龟先生很伤心……）或者牛的肩胛骨（偶尔用肋骨……牛先生也很伤心……），在骨头的一面用尖锐物体钻凿，但不凿透，然后在凿孔的地方烤火，烤不多久，甲骨的另一面就会出现裂纹，这些裂纹，就叫做“兆”。
有没有发现，这个“兆”字，就很像骨头上带裂纹呢？
看完“兆”，占卜完毕后，骨头不能扔，而要在上面刻字。刻字的内容，分两部分：第一，你问的是什么，就是为什么事情来占卜的；第二，是否应验了。
这些刻在甲骨上、用来占卜的文字，就成了传说中的“甲骨文”。[i]
幸运的是，古人用龟甲和茅草占卜，如果只用茅草占卜，恐怕现在人就不可能知道古人如何占卜，更不可能据此了解商代历史了。
伟大的乌龟先生。
好吧，接着说那位不太喜欢乌龟先生的外壳的姜太公。
只见姜太公手一划拉，蓍草和龟甲被推倒了地上，太公还不罢休，又狠狠踩上几脚，怒道：“枯骨死草，何知吉凶？”
众人被姜太公的举动，搞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姜太公继续发表演讲：“君子有道，用有道讨伐无道，不用战斗就能知道必然获胜；用贤良讨伐不肖，不用占卜，就能知道必然大吉。纣王无道不肖，周王贤良有道，即便不是我们的臣民，也会群起响应、对抗纣王，形势如此明朗，何须再用占卜？”
诸侯群臣，又被姜太公说动，摩拳擦掌起来：“正是这个道理，我早就想到了。”
其实，无神论者姜子牙，很多时候也是个有神论者，他的身份很复杂，有两面性。核心的问题在于：他是个实用主义者，什么时候需要“有神论”，他就会让其发挥作用。
事实上，姜太公率兵出征，也会举行庄严的占卜仪式，斋戒三日，通过一些类似宗教形式的方式，来授予将领军权。其目的，一是给将领提振信心，二是为了表示庄重、尊严，让将领意识到权力的圣洁、责任的重大。
但是，一旦不适当的占卜影响士兵的情绪，姜太公则是坚决反对的。正如这次周武王西征，若不是姜太公力挽狂澜、坚决要求出征，不知道商纣的灭亡还要再等多少年。
这么看来，姜子牙确实是一个功利化的“唯物主义者”。占卜如果对自己有利，那就用；如果对自己有害，那不好意思，老子就不信你。
姜子牙不孤单，春秋战国时代，唯物主义战士不少，这样的故事更不少。最有趣的是郑国的大政治家子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