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陈倩强忍着剧烈的心跳，转过身看向他。
“请问，我认识你吗？”
青年笑容不变，“这和我的问题有关系吗？你不是这里的住户吧？”
不管内心怎么慌乱，还好陈倩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非法入侵，深知自己底气不足，不愿多做纠缠，就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我是来找人的。”
青年却一语道破，“楼下的小张？”
陈倩没想到他这么敏锐。“你认识小张？”
青年笑得更加灿烂，“这栋楼的住户我都认识。”
“居委会？”
“呵，当然不是。”青年笑容不变的垂下眼，然后抬眼看向她，浅淡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绪，“我只是喜欢掌握。”
陈倩看着那双眸子不由得似乎失了神，喃喃地问：“……掌握什么？”
青年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让人不由得想要看清楚那双眼眸深处隐藏着什么，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后不可阻挡的吸引。青年的嗓音清澈低沉，像是坛中美酒，酒香沁脾，徐徐引诱你深入其中。“掌握环境，掌握变化，掌握……人心……”
陈倩没有发觉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近青年，更没有发觉自己的双眼已经失去焦距，她耳边没有丝毫声响，她的眼中只看到青年浅色的眼眸，那双眼眸倒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那个人是谁？
清秀的脸庞上有双让人难忘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水润的黑珍珠一般。只是那双眼睛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不该这样她却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不该如此黯淡无光，应该更加，更加，更加的富有神采，就像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藏在那双眼睛里一样。而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死气沉沉。
——你是谁？
她忍不住在心底这样的问道。这张脸让她感到陌生，却也让她分外熟悉，像是携刻骨髓，却又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筋肉血脉，直至看不见摸不着，却仍能感受到那份刻入骨髓的痛楚。是谁？是谁给自己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是谁呢？不该忘记却不得不忘记的人，是谁呢？
她茫然的，失魂落魄的，看着那双浅淡的眸子。
——我……是谁？
恰在此时响起了佛教的心经梵唱，陈倩失神的眼底立时一片清明，她回过神来呆愣片刻，青年似乎也有些诧异突然出现的佛经，两人茫然的对视片刻，陈倩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老板？啊，我还在，对我马上下来，好的好的，马上就来。”
陈倩心虚的挂断电话，青年笑眯眯地问道，“你现在爱上了佛经吗？”
陈倩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碰巧听到觉得好听，就用来做手机铃声了。”说完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了一句，“很怪吗？”
青年看着她，摇头，“不，并没有。”
陈倩点头，便要转身下楼，下了几层台阶又顿住脚步，她回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青年，楼外的阳光灿烂，青年俊秀的脸庞却笼罩在阴影中，只余一双浅淡的眸子熠熠闪光。在那双浅淡眼眸的注视下，之前那样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竟然如此平静，以至于她能够以这样的平常心来跟这个安静的青年搭话。“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恩，我叫陈倩，是律师助理。”
“陈倩吗？”青年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却有那么一瞬地，令人心惊。
“我叫苏谨言，是个心理医生。”
（十）
在罗锦荣灌下第六杯咖啡的时候，陈倩终于姗姗来迟。
罗锦荣看着她轻飘飘的步伐，以及合不拢嘴的傻笑神情，立刻向服务生要来了第七杯黑咖啡。
“遇见白马王子了吗，这么高兴？”
陈倩轻飘飘的坐下，手展莲花，撑住那张傻笑的脸，“差不多吧。”
“呵，是吗。”罗锦荣将一沓资料敲到陈倩那张傻笑的脸上，“可是你别忘了自己还是个灰姑娘，快点工作吧，没有水晶鞋你做不成公主。”
陈倩无奈地将那沓资料从脸上拿开，“是的，后母。”
罗锦荣没理她的调侃，直入主题，“查到什么没？”
陈倩这才正襟危坐，将包里顺走的东西拿出来，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地说：“查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罗锦荣皱眉，“都是些什么鬼？”
陈倩立刻将之前在小张屋里的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
罗锦荣听罢，便让她将顺来的东西收好，另外那几根头发也让她拿去做鉴定。
罗锦荣站起身，扣上西装外套，叮嘱道：“那两盘录像带回去看，我去上个厕所，等我回来之前把这份资料看完。”
陈倩点头，见他空着手，便小心翼翼地问，“要纸么？”
罗锦荣瞪了她一眼，额头隐约可见青筋，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上个小。”
陈倩表示理解，“没关系，慢慢来。”
罗锦荣不再理她，扭头就走。等陈倩刚刚看完第一页，罗锦荣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
“我说了我只是上个小。”
“那你让我在你回来之前看完？我还以为你……恩，会用很长的时间。”
“闭嘴。拿好东西，资料上车再看。”
“哦，好的，老板。”
那一沓资料全是有关韩炳旭的。
关于之前的问题，对于韩炳旭“没有杀任何人”这件事，罗锦荣曾提出了质疑。看了这份资料，陈倩才想起之前逮捕韩炳旭的罪名是什么。
连环杀人案。
这份资料就是连环杀人案的所有死者。
虽然媒体只曝出了尚琳琳和王岚，但在这之前，却早已有了七名死者。
是的七名。
七名死者全为女性，死状凄惨，现场没有留下丝毫证据，透过照片却能窥见那残忍的血腥。陈倩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些照片，发现这七名女性，都是被束缚着，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剪掉了舌头，剁下了双手，然后一刀割喉毙命。
“凶手在复仇。”
不自觉的，陈倩脱口而出。
正开着车的罗锦荣闻言，挑眉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会这么说？”
陈倩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直觉吧。就是这么觉得。”
说完又低下头看资料，期间还咂舌地吐槽，“哇，居然全都是富婆诶。该不会是哪个被她们包养的小白脸下的手吧。”
罗锦荣猛地踩下油门，惯性的冲击让陈倩一头朝前窗玻璃撞去，幸好上车之前罗锦荣逼她系了安全带。她惊魂未定地看向罗锦荣，只见罗锦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直看得她毛骨悚然，他才开口道：“你应该转行。”
陈倩一脸茫然，“啥？”
“没什么。”罗锦荣转过脸，重新启动车，继续往前开，“你看下资料的最后一页。”
陈倩一边翻一边顺口问道。“哦，是什么？”
“最初的死者。连环杀人案的开始，不是七个，是八个。”
陈倩翻到最后一页，那是张男人的照片。
“韩炳旭的父亲。就是这场连环杀人案真正的，第一个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