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万丈高空的悬崖峭壁,杂草纵生,隐在浓浓的黑雾之中。
寒风冽冽,呼啸着卷着吸取着身体的热量。我像一只笨拙的猿猴,挂在上面随风而动。只能伸出双手紧紧抓着一块突起的岩石奋力攀登。一时间****的双臂竟是血迹斑斑的。
不知多久才跳上了平坦的泥土道路,仓促地奔跑在夜色中,察觉不到心跳,空气中也只剩下自己猛烈喘息的声音。
凛冽的寒风刮着脸庞,有那么一丝疼痛,却只能迎着冷风拼命奔跑。仿佛身后有什么无恶不赦的东西在使劲驱赶着我,它好似张牙舞爪,披头散发,周身寒气逼人却看不见轮廓,也听不到声音。但第六感与竖直的寒毛却告诉你:它还在!它一直都在!
随着你地前进,它也在慢慢地慢慢地逼近着你!
犹自内心的恐惧促使着脑海支配着身体机械地极限运动着,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字,逃!整个脑膜也只充斥着一个字,逃!
双眼圆睁,想要努力看清周边模糊的一切。捕捉着,隐隐约约能看到前方的黑暗中有一点朦朦胧胧的亮光,似乎那就是一枚救命稻草,潜意识督促着我更加夺命狂奔,向着那星点的亮光冲刺而去!在这种时候只要有光明,那无疑便有了希望!
正在这时,胸口却好似被砸中一块大石而喘不上气来,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脑袋已经开始嗡嗡作响。
“跟着自己的所想走吧……”正在我疲惫不堪的时候,一个声音迎着冷风直直钻进了耳朵。困惑也随着这句话而顿时窜了出来。正在我走神之际,那声音却突然变了形状,曲折着变了调。忽高忽低,从脑中辗转流连。“跟着自己的所想走吧……”“跟着自己的所想走吧……”
那团白光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
拼尽全力地踏入最后一步,怎料这耀眼之下却是一道无底的深渊。复杂的空气从衣袖夹缝中溜来溜去,单薄的衣衫被撑得鼓鼓的,像一颗可笑的圆球。
有那么一刻的失重感,在恐惧中蔓延。身体不受控制地划过峭壁旁长满的荆刺,一道道温热在冰冷的肌肤瞬间消逝,很快,破烂的衣服碎片便随着我的降落飘散在空中。
飘飘洒洒,在风中的我像一片落叶,包裹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山谷中的腐烂味道萦绕在空气中,一丝一缕地钻进鼻腔。不知还有多久才会掉到底部。
此时的我,头脑一片空白,反而有些享受这份寂静,这种飘忽的滋味。
下一秒钟,却毫无预兆猛地跌落在地,身体如散架一般,在同一刻时间内鲜血迫不及待地从身体破裂之处迸发。
“噗咚,噗咚……”在这一刻起,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停顿了下来,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整个耳廓挤满了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头脑似乎清明了,强烈的恐惧在心底拼命游走。
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意识顿时恢复了清醒,脑海中飘过一句疑问:“我,死了吗?”无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周围白茫茫一片,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使劲钻进鼻腔。一位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站在我的床前,那双清澈的眸子透露着一丝担忧,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身着一件修身白衬衫,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
虽然此帅哥很养眼,但我毫不相识,警惕地多打量了他几眼后不由脱口而出:“……你是谁?”
明媚的阳光就在窗外,打在玻璃上不停闪烁着,透过了一切映在了房间内。
利用这丝空隙,我左顾右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儿只有一张床,房间很大,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猛得使我想到这儿是医院,脑海中的那道断崖,黑暗中的降落,最后的触目惊心霎时一一袭来。紧张地动动双手双脚,身上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打满了石膏和绷带,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反而一点伤痕都没有。
想了想,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印象。莫非那场车祸之后我便昏迷失忆甚至变成了植物人?躺床足足睡了好几个月待身上的伤都养好之后,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所以医院把所有东西都撤掉唯恐影响我的恢复。现如今苏醒过来,却忘记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包括家人,爱人。所以顿时我妄下定论:这床边的帅哥和我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我觉得他很陌生!但为何睁眼便只有他守在床边呢?所以一切的秘密都在他的身上!不过……为什么我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犹如他的模样那般清澈:“你在紧张什么?还没有从那场噩梦中脱离出来吗?”
听了他的话后,不由暗暗吐了口气,心底释然了许多,原来刚才脑中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倒是自己被吓得一惊一乍了!拍了拍胸口,缓过神来后心里却又多了许多疑惑,但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青年,也只能忍住情绪礼貌地询问:“那请问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你知道我做了噩梦?”
“我是一名守护你的使者,你还记得在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世界末日之际,整个地球天崩地裂灾难不断,很多陨石改变运行轨道纷纷向地球砸落,甚至连月球也不再围绕地球转动,反而向着木星飞去。可以说在这场灭顶之灾中,在场所有生物无一幸免,但也是因为各地磁场突然发生的巨大变化,使得少数地区出现了空间裂缝,而你很幸运得被卷进了裂缝之中,肉身被撕毁又被融合,对从前的记忆也被撕裂抹去,并来到了四一五五年五月的今天。我不清楚是否有其他人跟你相同,能如此幸运,但我只能告诉你,你已经回不去了。地球在经过了两百年的洗礼之后,火速开始繁衍新生命,随后先前驾驶宇宙飞船离开的人类又回到了地球生活。直到现在,人们已经彻底脱离了当时的情感文明时代,转为新新时代。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虽然听上去你已经死过了一次,但其实你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经过挑选脱胎换骨,从今以后要以另一种身份继续活下去。”听着他悦耳的声音,但那段文字却犹如魔鬼般吞噬着我的心灵,痛苦的泪水不由喷涌而出,为什么选择了我?让我今后成为一个傀儡,为谁所用?
他仿佛猜透了我的想法,缓缓摇了摇头,继续说:“你并不是一个傀儡,你要感到庆幸的是你还在这个世间,而假如当时你继续留在那里却早已没有一线生机,只会变成一堆尘埃飘散在世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我的存在并不是指挥你去做些什么,而是守护你,等待你醒来之后告诉你,你如今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见我听得似懂非懂的模样,忽然,他话锋一转轻问:“你有没有听说过梦魇?”已经停止哭泣的我立刻被他的问题问住了,回忆起从前有关梦魇的所有记忆,嘴里不由轻声呢喃:“梦魇?梦魇……?”
“对,就是梦魇。你有没有听说过呢?”
“我记得以前香港电视剧TVB版本的西游记里面有一只怪物就叫梦魇,他专门进入人们的梦中骚扰,并且能改变人的意识让人在梦中毙命,游走于无形之中,就连神通广大的孙悟空都对其也无可奈何,就像鬼魂一般。有科学论证鬼魂只是磁场,我被时空撕裂又融合也不可能继续活着,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只是一种磁场,残留世间的只是我们的一点意念?以后如果意念没有了,我们便消失了。”
“呵呵……”他发出一阵轻笑,随后一屁股坐在床沿继续笑道:“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那部西游记里面的怪物叫做梦魔,并不是梦魇。有些鬼魂支撑他们的确实只是一丁点的意念,但我要在此声明,我们俩都是有血有肉之躯,并不是鬼魂。怪我在前面没有说清楚,被融合的你依旧是活着的,不信你捏捏自己,感觉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听他这么一说,我还当真轻捏了几下自己,肌肤上的温热和痛感十分明显。
他见我刚才行为似乎感觉十分可笑,忍笑继续道:“既然你并不了解梦魇,那么我就和你讲讲关于它的东西。神话传说中有只上古神兽叫做梦魇,他以吞噬人们的噩梦为生,吸收人们的恐惧感修炼,如果遇到敌人便制造可怕的幻境吓退敌人。现在的梦魇俗称为“鬼压床”,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他们做了一场感觉醒不来无法逃脱,却临近现实的噩梦。但事实上真实的梦魇却是我们这种看似最普通的人,只不过我们都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罢了。这种能力是人类的最新发明,并没有流于市场,而是一位善良的科学家为了人类而制造出来的一件文明利器,一直都被秘密使用中。而你经过时空裂缝的考验,很适合成为我们其中的一员,所以上级才会安排我与你相见。”
“那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梦魇之中的一位,只要安装了这种利器,你从今之后便也是梦魇。”
“…………这就是你所说的使命?”我瞪大眼望着他,难以想象这样干净的少年是怎么变成食梦的怪物,而我从今之后又会变成怎么样的怪兽……无尽的失落感从心底渗出……鼻子又酸了。
“梦魇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怪物,我刚才只是告诉你梦魇的传说故事而已,我们依旧是人,只不过为了这份使命我们将永远匿在人群当中,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甚至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他变得有些严肃。
我忍无可忍:“你能看穿我的心思?”
他勾起一抹邪恶的坏笑,微微点了点头,有些自豪地回答:“以后你也能。这才是梦魇。我们这样的才是梦魇。我们能制造噩梦,能吸收噩梦,能改变梦境,为梦而活着,因梦而存在。只要哪里有梦,我们便身在何处。”
“这么神奇?!那我们到底是什么?”
“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梦魇,是新新时代制造的梦魇。但……可不是爱哭鬼!”
见他眼含笑意看着我,不由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但对梦魇依旧有种迷茫的感觉。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吗?认真回想起来,对于两百年前的事物与人我都没有了记忆,脑海中只有一片模糊的残影。又为什么我会唯独记得梦魔的故事并随口说出呢?
他的笑很阳光,望着他那温柔的笑脸,脑袋却忽然昏昏沉沉起来,眼前开始模糊,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离了一般没有一丝力气。“怎么回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是一场骗局?我有些醒悟。
“睡吧,做个好梦,一切便开始了……从今之后,你便没有爱人,没有家人,叫我岑,你是苏绣。梦魇绣儿。醒过来之后,我们便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开始新的生活。希望,你能闯过去。我会帮你的,现在只需记住一句话:令梦魇难以自拔的是,像人类一般沉溺在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梦里无法苏醒。”在所有意识消沉之前,我却听见了他最后的一段话。
周边全是蒙蒙的浓雾,使我辨别不了方向。粗壮高大的树木若隐若现,莫非这是一片树林?心想着,便迈开步伐向前缓缓走去。
梦魇是生活在丛林之中的吗?我更困惑了。
“岑——我醒来了——”“我醒来了——我醒来了——我醒来了——“
周围回荡着我的呼喊,一遍又一遍。却不见任何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一种寻常的鸟叫声都没有。
我这是在哪儿?他把我弄到哪儿去了?
抬头望着这满是浓雾的世界,脑子有些晕眩。依稀可以感觉到在从前,我便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女孩,我害怕疼痛,害怕受伤,害怕一个人,更是一名不为人知的路痴。即使现在,我依然如此,看来那场时空塑造并没有将我的本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