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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世14

野口医院住院处双数的病房都是朝阳的,午后的阳光最是毒辣,三井寿躺在306的床上小憩,却被火辣的太阳烤的想讲脏话。

其实刚刚安藤出去之前就把他这侧的窗帘拉上了,奈何午后的太阳已经不在原地,没一会那挡着的窗帘就成了无用的摆设。三井寿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扒了扒头发双臂支在床上慢慢地坐了起来。

刚刚那个带着黑框眼睛的小野医生来过,瞅瞅三井寿的膝盖拨拨这儿摁摁那儿说了一句消了点肿,差不多能打石膏了,我去准备准备就又走了。

三井寿感觉嘴巴干涩,拿起纸杯,里面的水早就没有了温度。清冽的液体直奔深腹之中,那凉意竟然让他仿佛久旱逢甘露般的将水一饮而尽。

越想越是烦躁,不用说十天,像个废人似的待在这里仅仅几个小时就足以让他发疯!

看着不远处的纸篓,发泄似的把纸杯团成一团,抬起右手准备来个远距离的三分球,可是玩惯了篮球的三井寿在拿着那个已经被他**成了不明物体出手的一瞬间球感全失,嘴角抽搐的看着那个离纸篓还有十公分远就落了地的纸团。

一节课的时间就这么恍恍惚惚的过去了,清水流年低头看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又抬头看了看黑板上满满的白色板书,一边想着要不要借同学的笔记抄一抄,一边又想着课都没听抄了也看不懂。

算了…捋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几根头发,抬眼看到良辰正朝她这儿走过来。柳良辰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靠在流年的桌子上,看着流年空空如也的笔记和有些发红的眼睛说:“陷入相思中的少女啊!”

流年连眼睛都没抬,语气无奈到极点:“不知道你哼哼唧唧的说些什么。”然后依旧和调皮的发丝打着循环战役不理会她,反正柳良辰那张嘴里通常说不出什么正儿八经的话。

柳良辰见她也不搭腔,百般无聊的拿起流年放在桌上的笔记随意的翻着。其实真的没有想过翻翻看流年有没有在笔记写下自己少女心的这种事,这点事后柳良辰可以发誓的!

不过在看到流年之前还死气沉沉,而在良辰拿起笔记的后一秒就大惊失色的反应,心想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流年心中一遍遍的咒骂自己,大意了啊大意了!她赶紧伸手去抢,可流年的动作怎么可能快过柳良辰这个散打高手!在流年马上就要触碰到本子的时候,良辰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跑远了几步,眼急手快的低头翻动笔记寻找可疑的线索。

“良辰…好人…”流年只能最后一搏了,故意可怜的对对手指,看柳良辰你丫还有没有泯灭最后一点点的同情心。

可是柳良辰这厮在八卦面前向来“有八性没人性”,对于流年的恳求根本置之不理,只是瞟了一眼流年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随着良辰手指的翻动,流年眼见她马上就要功德圆满了,只能任命的闭上眼睛,回到座位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果然…

柳良辰看着其中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Mitsuikun”,先是啧啧两声,看看面红耳赤的流年,紧接着又是啧啧两声。

流年被她啧的有些局促,趴在书桌上只露出一双黑漆的眼睛,声音也是闷声闷气:“啧什(ni)么(mei),有话(p)就说(fang)…”

三井寿眯着眼睛看小野医生和早川绫在他左右忙忙碌碌的打石膏,包纱布,缠绷带,直到最后那个笨重的白色物体被牢牢的固定在他的腿上。

说实在点那石膏更像是一个囚禁住他的枷锁,左不过形式不同罢了。

小野医生还在他旁边不断的嘱咐:“三井君,韧带属于软组织是相对于骨骼更难修复的,所以你一定要老老实实的静养避免二次拉伤。”

三井寿心里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啊医生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怎么可能老实的待在这里啊?!

他低头看着被全副武装的膝盖,在炎炎夏日中这不透风的材质敷在皮肤上难受的想让人尖叫!

不过没关系,只是一阵子而已,预选赛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的!

高一十组班级里的闲杂人等都怀揣着各种心情在无聊的课间观赏着流年和良辰的这场闹剧。

还有不少好事者在小声议论:“瞧,我怎么看她们俩越看越像真事儿似的呢。”

旁边有人在捧场:“你是说那个传言吗?”

“啊是啊,可是两个人怎么闹别扭都闹到班里来了?”

“那是人家在商量家事,愿意在哪儿说就在哪儿说!”

柳良辰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也没心思去分析,一门心思的只想逗逗清水流年这个披着老实人的皮的假老实人:“这下被我抓到证据了吧,痛快交代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流年看看四周那些人迥异的目光,心想柳良辰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就不要再往绯闻里面加料了好吗,却又顾及她的火爆脾气必须忍着不去告诉她那个所谓的百合流言。

流年百般无奈只能手扶着额头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低声下气的跟良辰讨价还价:“你先回去,等有空跟你说行吗?”说完还奉上一个献媚的笑。

柳良辰怎么可能答应这个!如果这次被你钻了一个空子,那你以后肯定就得钻第二个第三个…钻来钻去也许我就忘了,你心眼多我是知道的,我记性不好你是知道的!

“不行,少跟我耍心眼儿,说!你什么时候看上他的?”柳良辰一句话像颗重磅炸弹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炸开了花!

“喔喔喔!这是清水桑劈腿的节奏吗?”

“我比较好奇的是柳同学说的ta是男他还是女她?”

流言蜚语如同尖刀般凌迟着有苦叫不出的流年,喂你们真的是高中生吗,你们对于别人的性取向真的这么感兴趣吗啊你们这群……混蛋…

流年突然发觉今天被逼的已经在心里默默的连续爆了好几次的粗口了,心情本就有些低落,如今在这里成了众人议论纷纷的话题主角,瞬间感觉心底那个名为暴躁的野兽正在叫嚣嘶吼着破笼而出。

良辰见她垂下眉眼和渐渐敛去的笑意,心中埋怨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而不顾流年的感受,手臂随意一挥对着看热闹的三五成群的人们说:“啊都散了吧啊散了吧!”

说完转过头看流年对着她紧握在手里的笔记本散发出饿狼一样的目光,心想你这丫头还是太嫩了啊,哪有在下手之前先给敌人打预防针的!

于是良辰在流年伸手的千钧一发之际,手脚利落的把笔记本抱在了怀里,并且对着还不放弃的流年狡猾的说:“小心喊你非礼!”

流年气馁的同时也没忘记给她一个大白眼,小声嘟囔:“这么阴险,跟谁学的!”

“跟三井寿学的,你有意见吗?”

清水流年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条件反射的脸红,就像是一种无法抵挡又不能避免的绝对不可抗力!

所有与三井寿有关的一切都在不断的侵蚀着清水流年的全部思想,这种根本不受自身控制的外界因素总是放肆而猛烈的击打着脆弱的胸腔。

承认吗,明明都已经被人看出好多端倪了不是吗…

柳良辰见她只是怔怔的不说话。

其实自己心里也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没有理清,本来是想隐隐晦晦的跟流年说上几句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谁知这下竟被自己占得了先机。

“喏,这样好了,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流年对她这个所谓的秘密兴趣不大,将有些松散的头发解开,用修长的手指理着一头乌黑的发丝意兴阑珊的问:“关于什么?”

柳良辰眼光有些闪躲,心里有点忐忑,咳…如果说了,流年会不会认定我是个花心的人啊?

良辰看流年慢条斯理的把理顺的头发重新绑紧,自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人家居然都没有想要张口追问的意思!

无奈清清嗓子开口道:“关于我喜欢的人。”

流年轻嗤一声,摘下残留在手中的一根发丝说:“不够劲爆,你喜欢谁我又不是不知道。”

良辰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漂移,最后定格在流年明艳的脸庞,语气也不复刚才的调侃:“如果我说,大概,嗯,也许,唔…可能不是三井寿呢?”

走廊外有人在嬉笑着打闹,偶尔会夹杂着一阵阵女老师高跟鞋击地的声音经过。

高一十组中有同学在擦黑板,却因为粉笔灰弄到了前排同学的眼睛里而被一顿痛骂。

但是此刻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已经消失,面前的事物也都全部静止,流年的眼前只剩下良辰的嘴巴一张一合,她说:我喜欢的人不是三井寿。

曾经通往心脏的动脉曾经因“良辰喜欢他”这件事而堵塞不通,却也因现在她的这一句话而瞬间疏通开来,有种严密覆盖身体各个经络的一层阴影刹那被连根拔起的错觉。

流年身体前倾,靠近良辰轻声说:“你刚刚说交换秘密?我们成交,你先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

在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流年在良辰红着脸,说话断续,眼神游离的情况下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南烈?”流年手臂拄在桌上,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微微皱着眉头表示对这个名字的大大好奇。

“没错。TsuyoshiMinami。”流年听着良辰从口中呢喃出的这几个音节,再加上她此刻亮起来的眼睛和由内而外散发的出的温柔气息,只觉得心跳被震惊到似乎慢了一拍。

柳良辰?温柔?唔…不是吧…

从良辰的话语中得知这个少年曾是她外公所执教的大阪丰玉国中篮球队中的王牌球员。

良辰在四年前跟随全家一同去大阪看望外公时与他相识。

良辰的外公名为北野泽川,做教练员之前曾经是日本篮球国家队中的主力队员。

北野本就是个大阪人,所以才会在退役之时决定做教练后放弃了无数篮球俱乐部和优秀大学抛来的橄榄枝,心甘情愿回到曾经的母校用另一种方式守护自己热爱的运动。

丰玉高中以及丰玉附属国中都是在全国大赛上取的好成绩的一线球队,这不仅归功于高中篮球部和国中篮球部有着一位共同的原国手教练,更是与那惊人的团队意识和严格的训练密不可分。

所以在良辰一家三口到了外公家的第二天的清晨看到一身运动装的北野整装待发的准备去学校而感到强烈不满。

“外公最疼我,我也很粘他。那天早上听说外公竟要在暑假期间还要去学校我还大闹了一场。最后外公无奈的把我也一起带去了。”良辰眼睛望向窗外,扬起的嘴角差点把流年也带进她的回忆。这时恰好一阵樱花香顺着窗户飘进来,沁人心脾的香气却使良辰皱起了眉:“不是樱花,是紫罗兰!那年大阪的紫罗兰开的特别好,我始终记得丰玉篮球场的门口也种了一大片。”

“我跟外公走进球馆的时候,里面有很多人,但是他们都站着没有练习。有的人张着嘴巴震惊,有的人目露艳羡,有的人不屑一顾,可同样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交集在场中央的那个人。

他左右两个手腕各带一个护腕,正在三分线外一个接一个的投着精准的三分球,直到看到那优美的投篮动作我才明白那些人究竟在看什么。”

后来,良辰得知南烈是外公最偏爱的一个球员,外公总是笑着说:阿南从眼中透露出对篮球的喜爱,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后来,良辰每天都会跟着外公去丰玉的篮球馆。

后来,她跟南烈熟悉起来,也自然而然的认识了他最好的朋友,同在一个球队的岸本实理。

后来,南烈告诉良辰,他是因为她的外公而打球的,北野教练是他最尊敬的人。

再后来到了开学之际,良辰回到了神奈川,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分别之时只是都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堆毫无价值的废话,连最重要的联系方式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忘记都没有交换。

不久之后良辰惊讶的发现,三井寿也开始打篮球了,而且最擅长的,也是那令人过目不忘的准确远投。

良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粉红的脸颊,“我一直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寿,但也许…是我弄错了。”

流年听了心中大骇,看了良辰半晌才开口:“你不会把三井君当替身了吧?”

柳良辰被她不留情面的戳到了要害,瞬间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在流年话音刚落的一呼一吸间,柳良辰就不是刚刚那个陷入粉红回忆的少女了,在流年看来已经有些面目狰狞,她手指着流年恶狠狠的说:“我的说完了,该你了,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清水流年抬头看了看挂在教室正前方的时钟,抿了抿唇然后开口:“唔,这个嘛…关于喜欢三井君的这件事嘛…”

柳良辰听的不耐烦,挥挥手打断她:“不要废话!”

流年眨眨眼睛,心想怎么可能告诉良辰就在那个美好的清晨,他把那听奶茶递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刻,三井寿这几个字的第一笔画就被刻在了心头。

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喜欢上三井寿的时候,只认识了他一个星期?!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流年也吐出一大口气,之后笑意盈盈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良辰说:“上课了哦!”

看着她得逞的笑,良辰也不气了,拿着流年的笔记本大步流星的往自己的座位走去,流年看她坐在位置上对自己摇摇手中的笔记笑的像只狐狸开口道:“不说没关系,等我把这个送到某个医院三楼的某个病房的时候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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